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

秋落说：“按照我们结婚之前说好的，我们各回各家过除夕夜和春节。”

他语气不冷不热地说：“好。”

李云时没有告诉秋落，他本打算这个春节和她就在家里面过。

可听到她这样的提议，他想来还是作罢。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留下呢？毕竟只是他自己不想回去罢了。

临近年关，李松的身体再次出现问题。本来已经快好了，可还是发现了问题。

李云时有预感，这不会是一个开心的年。

年夜饭上，李松的脾气再次失控。一个杯子被他摔在了李云时的身边，摔成了两半。李云时低头捡起，手心却被玻璃划伤。

他隐忍不发，只是握住手等着这场闹剧结束。

毕竟，没有人的关注点在他是否受伤。

“我今晚回家。”他只发了这短短一句。

秋落看到难免不想原因是什么。她起初是有些烦躁的。因为他这短短一句话打断了她愉快。她原本可以沉浸在年夜饭的愉快氛围中。

而后，她选择忽视他的消息。

吃完饭后，她打开手机。他没有再发消息。可她心里却有了一些担忧。

终究是心软和不忍，她还是回到了家。

她走进去，看见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长裤躺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正想要走过去时看到了他手上还流着血。

她心里一惊，往事种种浮现在脑海里，心跳加快，紧张害怕。手上不自觉地发抖。

自杀？她脑海中闪过不好的念头，心里害怕极了。

她快步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是手掌处被划上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不深但长，手掌摊开刚好拉扯到了伤口。

自那件事情之后，每每看到别人伤口上的血迹他都会心慌害怕。这次也不例外。

她叹了一口气，想通过言语来分散自己的害怕，声音是颤抖的。

“手流血了怎么不擦一擦呢？不疼吗？你回家怎么弄的？你家里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吗？”

她把他的手放回沙发上，拿来医药箱，擦掉血迹，手上紧张地发抖。

“你就这样一直握着手走出来的吗？不疼吗？”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她以为睡着的人不会听到。

而后，她又轻叹了一口气：“上次见你在家里这么委屈，就在想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呢？遇到这些事反抗一下又能怎么着呢？后来想想你家的事情我说也不好。哎，要委屈到什么时候呢？”

她小声地嘀咕着。她以为他听不到。可他却没有睡着，偏偏听见了她所有的话。

她手上的动作没听，消毒，包扎，熟练地一气呵成。

终于，看着他包好的手，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而此时，云时隐藏在沙发阴影里的左眼流下了眼泪。

原来会有人注意到她的伤口，原来会有人知道他的疼。

左眼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下，落在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她拿来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秋落就坐在他的旁边，没有言语，看向前面。

他偷偷看她，他想她在想些什么呢？

自他们结婚后，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流，更多地只是两个人不言语做着自己的事，想着自己的事情。

有时，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他也会想他在想些什么呢？可他从来都不会问。因为他以为她并不想和自己说话。

他小心翼翼，怕自己说了什么话她就不会理他了。

他也不会知道，她在想今天他究竟经历什么呢？春节这天就从家里回来，手还受伤了，他在家里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想着想着，李云时突然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轻声说：“你怎么回来了？”

她看向他，又移开眼睛，说：“我爸妈和姐姐他们明天要去英国。我不去就回来了。”

“你怎么不去？”

她再次看向他，心里真想给他翻个白眼，我不去你还不清楚吗？你今晚给我发消息说你回来了。我不放心你。

她不说话。

他说：“谢谢。”

他突如其来说出的谢谢竟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而此时刚好门铃响起来。

他起身想走过去。她说：“应该是送餐的人，我去吧。”

回来时，她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走进来。

云时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我想你在家里应该没有吃好。可今天毕竟是过年，就让饭店做了些吃的拿过来。”

他把菜拿出来摆好，说：“那你吃好饭了吗？”

“没有。刚好我也吃点。”

“还好你伤到的不是右手。不然你饭都吃不了了。可能还要别人喂你。”想到那个场景，她没忍住笑了。

“那你会喂我吗？”他也笑了，说。

她对他的问题感到惊讶，说：“你又不是小孩子。“她又想了想，说：“好吧。会。不过想想感觉好别扭。”

听到她的回答，李云时笑了。

“那我还挺想伤到的是右手。”

“竟还有人会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

“这样我们就会比平常多一些接触，也会多一些交流和了解。”

听到李云时的回答，她突然有一些触动。

这些天里，她也不止一次想过。可看着他冷淡的态度，她也只好放弃。

“秋落，作为夫妻，我们似乎交流和了解太少了。”

她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眼中是复杂的感情，而后摇了摇头，说：“我以为是你不想说。”

他微微低头，说：“抱歉。”

“今日是春节，我们不说抱歉的话。”

她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看着前面，在思考着什么。

李云时看着她，笑了，说：“在想着什么？”

“想现在才八点，我们今晚做些什么好呢？”

他突然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说：“我们就做些夫妻间应该做的事的事情怎么样？”

她立马把手抽下来，有些尴尬地说：“什么！”

“没什么。”他把手收回来，脸上像是诡计得逞后那般的笑容。

“你这人原来还这样讨厌。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哪里不着边际了？我们是夫妻。”他温声道。

“可……可我们没有感情。”

她的一句话让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说：“我在开玩笑，不好意思，冒犯到你了。”

“你知道就好。”

一时沉默，秋落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酒柜里的一瓶酒。

“新年快乐，我们喝酒吧。”

说完她在一个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的酒，而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半的酒。

“你自己喝这么多。这酒的度数可不是很低。”

“我经常喝这酒，有分寸。你又不太能喝，喝少点就好。”

她刚喝了一口，就被他握住了拿起酒杯的手腕

他说：“新年第一天就别喝这么多酒了。等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想去。”

“那……”

“我们在家里看电影多好啊，然后喝一点酒，聊天睡觉。”

他笑，说：“好。你是真喜欢喝酒。”

“我也就小酌几口啦。”

“你等我把这些收拾好。”

“你做那吧。手受伤了还怎么收拾呢。我来吧。”

收拾好后，他们坐在沙发上。

刚好窗外放起了烟花。他们望去。

秋落看向他，说：“前面在放烟花。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有些惊喜，说：“好。”

他们走出去。李云时渐渐牵住了她的手。

而后，到达放烟花的地点后，她松开他的手，走进稀散的人群。

可隔着这么短的一段距离，秋落看着他抬头看那些绽放的烟花，光芒映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她没有觉得惊喜，反而是一种落寞。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又为何他们之间的距离难以缩进。

有时她想要靠近，却总觉得他们之间像有一堵墙一般。

远处放起烟花，人群散去。

她再次看向他，走了过去，看着他的眼睛，吻了上去。

秋落说不上来自己这么做的缘由。那一刻，她想要靠近他。

那一刻，看向他时，她似乎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