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
“我不擅长记男人的脸。”偷袭者同样俯身发力,血肉外的刀身在颤动,男子身上漂亮的肌肉鼓起将黑色紧身衣撑得更明显:“别介意啊~”
所有杂鱼里突然出现一只……变异杂鱼!
五条悟没有接话,收起轻视之心,脑内飞速评估着双方的差距。钴蓝的眼睛与对方纯黑的眸子对视着,谁都没有表露怯意。
距离太近了。
五条发丝轻微晃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以与偷袭男子角力中的左手为基点,紫色的雷电如蛇一般沿着男子的手臂撕咬而去。
偷袭者瞬间放弃了继续推进刀身,而是用一种恐怖的力气拽出了刀,向后跳去,一路踩过三个咒术师。
他可能也没料到五条还有这样的攻击方式,刚刚与雷亲密接触的左手肌肉收缩着,出现了几条蛇一样的扭曲烫伤。但那男的只是凉薄了撇了一眼,完全不在意。
“本以为能一举解决的,我好像有点退步了。”
不对偷袭者的自我检讨做评价,五条悟不自然的扭了下自己的右臂。
伤口用咒力强化稳定住了……没关系。
右臂重新投入使用,五条悟摘掉墨镜,烦躁地看了一眼一地的杂鱼。他不能离开这个门口,但这一地废物又影响他发挥。五条自认底线还没那么低,直接把它们晕的当死的,但那个偷袭者似乎不在意。
“无下限还能驱使雷电吗,真方便。”
这话更向在自问自答。魁梧的黑发男人直起身,将血淋淋的刀扛上肩,刀身与黑衣亲切摩挲,擦去血污。注意到五条悟皱着眉,蓝眼睛在地上的废物们流转,男人意外地笑了:“你的眼睛还能看见他们啊。”
五条悟眼眸重新聚焦他,汗浸湿了白色的发鬓:“你废话很多诶。”
“因为我很高兴。”偷袭者摊手,一只毛毛虫身体,同时有着浮肿婴儿脸的咒灵出现,从男子精瘦的腰间缠绕到肩头,抽搐着张开嘴。
“这些废物或许可以帮助我,”
他把手中的那把刀塞进了咒灵大张的嘴,又握住另一把从咒灵的口中吐出的长刀刀柄。
“在星浆体同化前——”
黑短发男躬身,蓄力。
“解决你!”
他最后的咬词格外有劲,像是从空气中撕出来的一样。抬腿的动作快如闪电,离他最近的一个咒术师被他可怕的力量生生踢起冲向五条悟。
“哈你还真坦诚啊!但是呆子!天内的悬赏早过期了!”
五条悟条件反射的伸出手,聚起能量将不可怜路人甩到一边。暴露出紧随其后的黑短发的男子,他凭强大的核心力量强行停下稳定自己,抬刀狠狠砍向五条悟。
“吭——”
及时打开的无下限硬抗住了男人的这一刀,但从护盾上的反馈让五条瞳孔震了震。
大脑内信息流飞速更新重置,他反应到男人身上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还解析不出。
“那是我取消的啦,可惜你们不知道躲哪去了,高专里还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害得躲来躲去,真是浪费我的精心设计……!”
话音未落,偷袭者骇人地瞪大眼,飞速向后闪躲。
五条悟突然对他毫不留情起来,直接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发[苍],然后随着躲避的轨迹,一连排的空爆声响起。
“你和地上这些不是一伙的。”
联系起来的来龙去脉,五条悟抬眸,仰视跳到建筑屋顶上踩碎一排瓦片的罪魁祸首,一字一句地宣判现实。
——
一个古朴,简单甚至有些温馨的茶室。
一个身穿灰色和服,黑色腰封,盘发,面容扭曲有些伪人的中年女子。
天元大人。
这个外貌,是上一位星浆体吗。
夏油杰跪坐在榻榻米上,正对天元。他冷着脸,视线盯着小方桌上的茶具,依然没有放下怀中的“理子”。硝子与黑井跪坐在另外两旁,一个眼神只偏向夏油杰怀里,一个盯着榻榻米的花纹出神,表情都说不上好看。
“天元大人,不必费心招待我们。”
咒灵操使没有在外界一团乱的情况下还悠然欣赏茶艺的心情,同伴们也没有——三个都是有点尊敬但不多,还是来违逆它的。其中两个是结界下生活的高专学生,另外一个出自世代被天元委于重任的黑井家。
“好吧,我很高兴能像这样与你面对面交谈。”
天元大人的声音是温和的女中音,她收回了摆弄茶具的手,又一挥将它们隐去。
“持有咒灵操术的夏油杰。”
她的眼眸的晶体有些浑浊不清,僵硬地拉起唇角表露笑意:“我关注你很久了。”
夏油怔了怔。
“那个叫[神之眼]的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
青年徒劳地动了动嘴,他无法说清此时自己内心的惊异,平缓心情,他只觉得自己单手卸下腰间神之眼的动作估计比天元大人的笑容更僵硬——在硝子和黑井同样震惊的目光下,夏油把水色的宝石递了过去。
天元双手接过,细细抚摸。
“如此精致漂亮,其中蕴含的力量又无比纯净。”
她把神之眼举远,似乎像是要透着光观察宝石结构,又像是用神之眼遮住对面青年的身体。
神之眼被夺走也会回来,这点距离,也不影响使用水元素,所以他不担心天元会扣下。夏油杰他只期望尽快理解“一直关注”是什么意思:“您是如何关注我的?”
——天元大人那不就只有……
“结界。”天元的语气不急不缓,她将神之眼放到四人围坐的中心,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我可以获取到所有我加固过的结界内的信息。”
“而且,你还离我近一点呢。”
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随着说出的话语抬起头看向头顶,说完,又低下脸与满脸戒备的夏油对视。
“抱歉,”天元大人注意到自己在青年眼睛中的非正常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脸。
“时限在即,我的□□已经开始崩溃了。”
“你能看见所有结界里的事……那!”
夏油杰有些激动,他才不管她现在是不是人,他的脑内只意识到:小理子信息泄露的来龙去脉,盘星教的追杀,总监部的行动——天元可能都知道。
可是——
“为什么您只是看着?”
比夏油杰更激动的人出现了。黑井美里双手撑着榻榻米,稍微俯身倾向天元。监护人小姐已经不在乎理子的同化了,但她还是对现实感到伤心。
“嗯,因为命运不会改变。”
天元的回答很笃定,非常理所当然,笑容没有温度。
浑浊的目光轻轻落在丸子头青年的怀里,天元温柔的语气像是母亲一般询问。
“她还好吗,一直在沉睡呢,在那个世界玩太累了吗?”
无人回应。
“什么时候开始的?”夏油杰追问,给出一排可以让天元的监视不那么无情的答案让她选择:“我拿到剑的时候?觉醒术式的时候,进入高专,还是第一次去鹤观的时候?”
“你拿到神之眼的时候。”
夏油深吸了一口气,硝子冷笑了一声。
再次沉默的氛围中,青年低头伸手拿回自己的神之眼挂回链子上,怀中的“理子”随着他的动作转了转脸。
“……哈。”
感受着手臂上的重量,夏油杰突兀地笑了。
“你在关心她?”
没区别。之前那么多次任务时不就经历过了?走出宿舍看见那么多阻拦时不就知道了?他突然很有兴致回复天元的问题,向对面的天元举了举沉默的身躯。
“它不是小理子。”
——
偷袭者矫健如黑豹一般的身影在屋顶上跳跃着,以五条悟为中心,用看待猎物的眼神寻找接近的时机。
“你是收钱办事的吗?”
刚刚一瞬感受到的无情杀意仿佛是错觉,眼中那个白发蓝眼长相优越的青年手里捏着[苍]与雷,但搭话的语气异常亲昵:“我给你五倍,你去把那个委托人杀了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啊,也不用退定金。”黑衣男点点头,一个侧空翻躲开瞄准自己脖子的[苍],想也没想把手中的刀向五条悟投去。
无下限弹开了这次攻击,长刀直插进土地,后坐力让它还在震动。五条悟只迅速瞟了一眼,马上转回偷袭者身上。
远离了地上这些影响源……发现了!这个家伙,完全没有咒力!
天与咒缚!
男子舔舔唇角的疤,又掏出了一把新武器,是最开始刺穿五条的那把:“可是——这个任务失败,会影响我百分百的完成率啊。”
“失败?那不是肯定的吗。”
五条悟衡量了一下屋顶的长宽,闪身也跳了上去。
在地上打容易误伤那些术师,虽然屋顶上安全距离不足,而且右臂的伤口还是有影响,每次聚合[苍]疼痛都会越来越明显,但——
“接到任务时就该明白了吧,”六眼摊开手,在屋脊上闲庭漫步:“护送人是我,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成功?”
这是身为咒术界最强的自信。
“狂妄的小子。”黑衣男人握着刀柄,翘起一根小指对着五条:“我看得见哦,你右手臂在抖。”
“大叔,不该看的不要乱看~”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魈仙人时对方给自己的警告也是不要乱看,五条悟有点乐不可支。偷袭者看着突然笑得奇奇怪怪的白毛,三白眼里写满了无语。
但他才不要放过这个破绽。
一个眨眼的时间两人的身影再次相撞,气浪掀起一排青瓦,唰唰地滑下屋顶在地面摔地粉碎。
刀锋瞄准的是五条悟的脖颈,但被无下限卡得进无可进。五条卖乖似地歪头,眨眼,主动把脖子贴近刀口:“五倍,我说话算数哦。”
“你这张嘴可真让人讨厌。”
偷袭者咬着牙应答,马上抬手要抽另一把刀。刀柄刚刚出现,五条悟却先一步鞋尖一偏,紫电如锁链,从小腿开始攀附上男子的身体绞缠到毫无空隙。
烤焦的肉味飘起,令人作呕。
男子身上的毛虫咒灵尖锐嘶叫着,吐出一大团漆黑的东西,里面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快的似乎是错觉。
那团东西四散开,乌泱泱的蝇头笼盖了整个屋顶空间。视野被遮挡,五条悟只隐约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逃掉了!?
不,不可能……五条悟闪电般挥手,将无下限范围扩张出一米外,蝇头被推开,仍孜孜不倦地攻击着屏障。
视线一清,但五条悟看不见那个敌人,也只能听见蝇头们扇动翅膀的嗡嗡声。
元素打人方便但清不了咒灵,麻烦……等等,他突然反应回来,这个人的目的是天内!
他去门里了吗!五条悟下意识看向下方的[门],倏忽中,他感受到了与蝇头翅膀扇动时不同的风与……
“你现在很臭啊大叔!”
无下限瞬间聚拢,但把武器弹开的旧戏码没有发生。
硝烟与血肉的味道就在鼻尖,两人的眼睛距离更近了,近到能看清对方的虹膜纹路,看清浑身焦烂的偷袭者脸上清晰可辨的疯狂。
这次疼痛传来的地方是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