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三勤不太能猜出他家公子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是留,还是跑。
林雾齐抬头看天,蒙蒙亮,快四更天了。
“先找人家,安全了再说”。
“嗯!”
好像此刻也只能这样。
他们沿着山路一直走,小半时辰过去,一户人家都没瞧见。
三勤踢了踢脚下的杂草:“这个地方除了山就是山,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
喘气的人可能没有,但喘气的猛兽可不会少。
真不知道一路如此奔波逃命是为了什么。
林雾齐抿了抿唇,也有些泄气,看向脚边的大石头:“歇会儿”。
三勤拉着他跳起来,指着左前方的山下:“好像有间屋子!”
林雾齐顺眼看去,他们现在位于半山腰,山下半里路开外有个山坳,中间是个猎屋!
依稀还能看见里面亮的烛灯。
“走,去看看”。
他们很快靠近猎屋,三勤伸手敲门:“有人吗?”
林雾齐打量猎屋,四处结尘,应该久未有人居住。
空有一间屋子,没有人帮忙,他们还是无法安全。
躲在里面只会招来草马帮的围剿。
“走吧,”林雾齐见三勤还在敲门,转身道:“再去别处看看”。
“我走不动了”,三勤欲哭无泪:“就算没人咱们也可以进去歇歇脚,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吃的喝的”。
他越想越美。
“你们找谁?”
身后响起“嘎吱”门响。
主仆二人双双回头,看着门口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满脸络腮胡。
“我们遇……”,三勤迫不及待想向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求助。
林雾齐抢下他的话:“我们出门走亲戚,路过此处想歇会儿脚”。
男人目光在林雾齐脸上稍作停顿,侧身让门:“进来吧”。
林雾齐站在门口快速扫了眼猎屋内部。
只有一张床,旁边有个木桌,地上还有一个正在烧的火盆,火盆上架着铁锅,不知道在煮什么,咕噜咕噜地响。
他略微松气,往里走:“多谢”。
“不可以,屋里很简陋”,男人挠了挠手背,白狐裘无意间划过他的手背,有点痒。
“能有地方坐会儿就很好了”,林雾齐在火盆边站着,三勤也跟他站。
“就坐床上吧”,男人给他们递杯热水。
握着水杯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林雾齐扫了眼,像常年干体力活的。
“谢谢,我们不渴”,林雾齐垂下眼眸,盯着火盆。
男人放下水杯,在火盆后的小板凳前坐下:“我叫杨凌坤,凌云的凌,乾坤的坤,是这里的猎户,你们一看穿着打扮就是富贵人家,怎会在这个时间点路过于此深山之中?”
林雾齐轻轻吸气,终于闻到铁锅里的东西,是米汤的清香。
加上屋里温暖,他竟然有些困顿。
“我们出门探亲,马车半道坏了,家丁去找人修缮,便随处转转,没想到看到了猎屋,就想进来避寒”。
杨凌坤点点头,好像对他的话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林雾齐伸出双手靠近火盆,不再言语。
“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三勤拉过林雾齐靠在火边的手,反过来看他的手。
手心裹着一道道红痕,露出粉色的皮肉,看着就疼。
林雾齐抽回手,掌心朝下,若无其事继续烤火:“没事”。
三勤眉头皱成一团麻:“肯定是刚才拔草编藤弄得!老爷看见不得心疼死”。
他心疼自己,就不会送来这个鬼地方。
林雾齐瞥他一眼,三勤就闭嘴了。
此刻打量这双血手的还另有其人。
杨凌坤循着三勤的声音看向林雾齐的手,细细长长,指节分明,皮肤嫩滑,一看平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林雾齐似乎也感受到了杨凌坤的目光,双手敛进袖中,神色稍有不悦。
杨凌坤收回视线,眼神落在地上林雾齐衣摆露出的一抹鲜红色。
“公子莫非今日成亲?”
林雾齐拢了拢狐裘,掩住露出的喜服:“杨公子看错了,我只是爱穿红色”。
“公子容貌绝绝,不像是长久独身之人”。
“杨公子言谈举止也不像猎户”,林雾齐回道。
没想到还会回呛自己一句,杨凌坤愣了,随即浅笑:“少时读过几本书罢了,不足为奇”。
听罢,林雾齐不再多言。
倒是杨凌坤随即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快要大亮。
“公子不要误了吉时,早点赶路吧”。
他站起来,有点赶客的意思。
林雾齐脸色微变,他本打算待到天大亮再走,那个时候说不定还能遇到山里砍柴的人,或者其他猎户。
“公子……”
三勤拉他的衣袖。
林雾齐站起来:“多谢杨公子收留,告辞”。
杨凌坤先一步走向房门,拉开门之际:“方便知道公子家住何处,往后去了贵地还能讨杯茶喝,也不枉今日相遇的缘份。”
又是赶人,又是询问住处的,难道日后要寻仇报复?
林雾齐想了想,答:“高家村”。
杨凌坤颔首,拉开猎屋大门。
“哟,正好,你要出门么?”
一个男人正好走到猎屋门口,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林雾齐看向门口的男人,心沉到谷底。
男人蒙着脸,挡住出口。
他看了看林雾齐,用责怪的语气对杨凌坤说:“好不容易来了客人,着急走什么?”
说着,挤开杨凌坤,跨入门中,反手将门关上,落下木栓。
林雾齐作势要开门:“还有朋友还在等我,不打扰了”。
“你朋友在哪儿?叫他一起来”,蒙面男人挡住门闩,扫了眼咕咕冒泡的铁锅:“都早上了,吃完饭再走吧,坤子,你说是不是?”
蒙面男叫杨凌坤“坤子”。
他们是同伙。
林雾齐眯起眼,万幸刚才没有喝杨凌坤给的水。
杨凌坤也回头看铁锅,半晌道:“是快煮熟了,吃点再走” 。
果然是同伙。
林雾齐万念俱灰,只得按兵不动,老老实实转身坐回床边。
锅里的粥散发着一股糊味,不知道在他们进这间猎屋前,已经煮了多久。
怎么办。
他和三勤绝对不是杨坤宁和蒙面男人的对手。
蒙面男人在床对面的小板凳坐下,并没有取下面罩。他烤火搓了搓手,忽然转头看向三勤腋下夹的云锦布包。
“小兄弟你的包真漂亮,料子亮闪闪的”。
林雾齐冷冷地盯着他,心里知道,这个男人要开始找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