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小芫抱着青泽离开。
青泽没反抗,跟着她走了。
小芫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还是从窗户钻了出去,可离开时不像来时那么顺利,她刚带着青泽踏出院门的时候,就撞见了一名巡夜的侍从,那人看到他们后,稍稍愣了一瞬。
小芫趁着这个间隙赶紧抱着青泽逃跑,那名侍从很快反应过来,边喊“来人啊”边追上他们。
这阵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其他赤狐的注意,包括罗敷等人,她底下的侍女急匆匆的前来寻她,向她汇报了小芫把青泽从屋子里带走的事情。
罗敷闻言怔了怔:“她怎么……”小芫竟然没事!这是罗敷万万没想到的,她明明叮嘱了派去的那些手下一定要将小芫铲除了,怎么还让人逃了!
罗敷急忙披上外衣,神情阴冷凝重:“带我去看看!”
小芫带着青泽还没来得及离开这座村寨,就在寨门前的空地上被一群赤狐包围了,她一手抱着青泽,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取出匕首,深黑的眼眸警惕地看着这群赤狐。
这群赤狐们没接到任何指令,只是听见有人召集就赶来了,原本以为是寨子里闯入了危险人物,可抵达现场后却发现是一个羸弱的小姑娘抱着一只受伤的九尾狐狸,这些人大多没有见过小芫和青泽,所有人都手持武器僵立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罗敷赶来的时候远远的就望见小芫被自己的族人包围了起来,见来人果真是她,她蓦地恼怒地握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立时划破了掌心。
她派去的那群手下竟然真的没有得手!
罗敷眯了眯眼睛,小芫既然成功逃脱了,那肯定也知道人是她派去的,而且她在青泽面前是装作不认识小芫的,这会儿如果她出去的话就露馅了!
罗敷想了想,对身旁的侍女说:“把侍卫长喊来。”
侍卫长接到指令后很快就赶来了,罗敷对他说:“交代下去,把那女的杀了,把九尾狐给我带回来!”她只能等她的族人把小芫当成擅闯者杀了,然后再出去向青泽解释了。
侍卫长颔首应是。
罗敷盯着远处的空地,眼眸森森。
这么多人包围着,她就不信还杀不死一只小野狐!
侍卫长将罗敷的指令传达给了自己的手下,所有人接到指令后,纷纷挥刀对着小芫。
这群人的气势跟刚才完全不同了,小芫沉下乌黑的眼眸,紧盯着这些人。
这些赤狐们没再迟疑,挥刀就朝小芫砍来,小芫边护着青泽边抵挡着他们的攻击,这群赤狐的攻击接二连三地袭来,小芫完全找不到突围的机会,她的力量也微弱,难以抵挡这么多人的袭击,渐渐的就落于下风。
小芫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明明罗敷说过会庇佑他们的,可如今又对他们刀剑相向。
她抵挡着这群赤狐的攻击,可手里的匕首没一会儿就被人挑开了,失去了武器,小芫顿了半秒,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朝她挥了过来!
小芫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护住了怀里的青泽,青泽从她的臂弯缝隙盯着即将袭来的这道攻击,他眯起狐狸眼,眸光一厉,就在剑尖快要刺穿小芫的背脊时,一阵强烈的威慑裹挟着劲风疾速扩散开来,剑尖还没碰到小芫,这名发动攻击的赤狐两眼一翻,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他手中的剑‘哐’一声就掉在地上。
其他人也同样的,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威慑震得陷入了昏迷,霎那间,原本还层层包围着他们的赤狐都倒在了地上。
小芫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几乎是立刻回过神来,她趁着这个空档抱着青泽从村寨里飞快逃离!
罗敷离得远,没被这阵威慑波及,但心头也不由得感到一震,等她再抬起眼时,就发现空地上的人已经消失了,她愣了一下,瞬间怒从心起,狠狠地跺了下脚。
侍女也感受到了这阵威慑,她张了张嘴:“小姐……”
罗敷愤怒地横了她一眼,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小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出了赤狐族的村寨,她蹿入了树林里,穿过幽暗的林子一直往西边跑去,西边的山崖底下有处山洞,是小芫在寻找黄泉的路上无意间发现的,这处山洞的隐秘性极好,不容易被发现。
小芫带着青泽逃到了这座山洞里,这里离赤狐族的村寨有一定的距离,但不是很远,那些赤狐估计想不到他们会躲在这里,她今晚的体力消耗太大了,无法带着青泽跑远,只能暂时在这避一避。
小芫停下来后,才察觉到怀里的异常,她先是感受到手臂的温度升高,像突然被火灼烧似的,她赶紧低头看了眼,就发现青泽双目紧闭倒在她怀里,浑身滚烫极了,瘦弱的身躯虚弱地颤抖着。
小芫心里一惊,这时才注意到他胸腹前那道被伤得极深的口子鲜血淋漓的,她身上的衣服也染上了他的血迹,见状,她心头猛地一颤,连忙将自己的外衫撕开铺在地上,然后将青泽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青泽陷入了昏迷,他闭着双眼,一双银白的眼睫轻颤着,呼吸急促滚烫。
小芫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伤口又恶化了。
应该是刚才震慑那群赤狐时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加重了他原本身上的伤势。
小芫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处理伤口的药物,她看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心里焦急万分,她想起了黄泉之神对她说的那番话——“雪狐的心脏素来有灵丹妙药之称,比起灵草,更是治疗提升的良药。”
青泽的眼皮虚弱地动了动,缓慢地掀起来,小芫听闻动静,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青泽现在的模样格外脆弱,连带着他那双瑰丽的紫眸都显得黯淡极了。
小芫看得心脏揪成了一团,她俯低了自己的身躯,凑到他跟前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救你。”
说罢,小芫下定了决心起身,她来到了山洞外,找了处树丛隐蔽自己的身躯,担心那群赤狐会循着血腥味找过来,她用符纸设下了结界,隐蔽了气息,随后从怀里拿出黄泉的神灵赐予她的那柄匕首。
小芫拿着这把匕首,她能感受到上面倾注的灵力,黄泉之神没有骗她……她抿起唇,抬手拨开了自己的衣裳,随即,她调整了一下匕首的方向,将刀尖朝向自己,她双手握住刀柄,在这瞬间血液骤然泛起刺骨的寒意,全数涌到了掌心里,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感到了非常强烈的恐惧。
一种无法抑制的惶恐从心底深处传来。
小芫的眼眶微微泛红,双手僵硬的仿佛被冻住似的,她调整了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契约已定,她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可以走了。
更何况,是为了救青泽,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生来就被族人唾弃,父母离世后独自流浪了三百多年,在人间饱经风霜,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如果能在生命的最后贡献一点自己的价值,她这一生也算是得到了一些微乎其微的意义和圆满。
小芫轻轻呼了口气,她抹了抹眼睛,不要怕……不能怕……
她得冷静,得沉着下来才行!
她握紧了刀柄,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几秒后,她坚定地掀起眼睛,义无反顾地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痛……剧痛……
一阵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小芫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拼命地压抑着涌入喉间的叫声,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冲入鼻尖,眼眶仿佛也染血似的沾上了猩红。
不能停……
得……得把心脏……取出来……
她绷紧了手臂,艰难地转动了匕首,比刚才还强烈的痛楚成千上万倍地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没忍住从喉咙里传出一声低吼,握紧了匕首的手全是从她胸口涌出来的鲜血,她片刻不停,眼泪疯狂从眼眶中掉下来。
好疼……
比她以往承受的任何一次攻击都还要疼千倍万倍……
不能停……下……
小芫咬紧牙关,眼睛布满了猩红,额头凸起了数道青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松手,匕首每剜一寸,她的精神就削弱一分,好几次她都疼得几欲晕厥,但她始终坚持着,唇瓣已经被她咬的鲜血淋漓,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自己的举动。
剜心之痛,比她想象中还要痛苦万分……
“啊啊……”小芫双目赤红,喉咙里不受抑制地溢出痛苦破碎的低吟。
还有最后一寸……
小芫咬紧唇瓣,血腥气不断地刺激她,她握紧匕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心脏彻底剜下来。
‘哐’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小芫也跟着倒在了地上,眼前猛地袭上一阵黑暗。
她不能……不能倒在这里……
青泽……青泽……还在等她……
她……她得……回去……
匕首上的灵力将心脏化成了一颗丹药。
小芫绷紧了最后一根神经,强撑着没让自己晕厥过去,她握住这颗丹药,艰难地翻了个身,慢慢地拖行着自己的身躯往山洞里爬回去,鲜血沿着她的身躯在布满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了骇人的血痕,枯木落叶都染上了这鲜红的颜色,仿佛是黄泉道上盛放的彼岸花。
小芫眼前阵阵发黑,眼底涌起的泪水也在模糊她的视野,她伸手抓着地上的支撑物,艰辛痛苦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她看到了出现在视线里的山洞。
只要……只要把心脏喂青泽吃下去……就可以了。
小芫凭借着自己最后一丝意识,爬到了重伤的青泽身旁。
青泽似乎闻到了这阵血腥气,他虚弱地掀起眼皮,因为体力完全耗尽的缘故,眼睛无力抬起,没看到小芫此时的模样,他只看到她似乎递了什么东西过来,青泽下意识的反应是抗拒,他别开了脑袋。
小芫见他抗拒的模样,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艰难开口:“吃下去……你就会,好的……”
“求求你……”这是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青泽并不知道她递来的是什么,但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哀求,似乎有些不忍心,他最终还是将脑袋转了回来,低头将小芫递给他的丹药吞下去了。
见状,小芫缓缓舒展了眉目,脑海里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她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