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姣怔住了,抬头看平月,她的眼眸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淡淡地看着她,在等她给出答案。张姣知道,平月这句话是说真的。可许沉在哪里,她怎么知道?许沉啊,他在俄罗斯?不是的,他答应了和张情在一起,所以他在新加坡?不是的,许沉在哪里,许沉在哪里,在哪里……
张姣哭了,她不知道许沉在哪里,她不知道许沉怎么样,她不知道许沉和谁在一起,她不知道许沉有没有生病,有没有熬夜,有没有玩别的游戏,有没有回过国,头发留长了还是剪很短,现在还喜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她不知道,她对许沉一无所知,全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张姣只知道抱着平月的手,牢牢抓住平月的手,哭着说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
她哭得眼泪干了,喉咙哑了,嘴巴出血了,眼睛红肿,人匍匐在地上,动不了了,浑身像干了水的柴,一点点干涸下去,一点点干扁下去,倒在地上,动不了了,再也动不了了。
祈求的声音渐渐弱了,呼吸也弱了。张姣睁着那双眼睛,盛进瞳孔的光影模糊,她好像看见了许沉,好像看见了张情,好像看见爸爸,看见了妈妈,还看见了18岁生日那天陪她的男生,看见了18岁生日晚上的两场车祸,看见平成礼血肉模糊地躺在她的手下,看见小女孩额头喷溅出来的血,看见酒吧五彩斑斓的灯,看见一个极度陌生的男人,看见她被男人扛进酒店,从此,张姣的人生一去不复返,她成了游走在男人之中的张情,顶着那张和张情一模一样的脸,用着张情的身份证。
“对、不、起……”
张姣哭着说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对平成礼说的,还是对平月说的,或者对许沉说,或者对另外的某个人。
没人知道。
平月蹲在她身边,说:“真可惜呀。”她拨出那个号码,俯身在张姣身上,很难理解,“怎么就这么难猜呢,你不是最喜欢那个地方吗?”
“海边别墅呀。”
“真是……他在里面独居了十二年啊……”
“有情人……终成眷死……唉……”
她把手机放在张姣手里,起身离开了浴室。
门关上的瞬间,电话接通了。
一个听筒,两端寂静。
平月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能听见听筒另一边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是对方压抑的情绪。
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岑寂太久,终究是那边的人忍不住,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急,怕吓到对面的人,克制而温缓地问:“阿姣……是你吗?”
他终于知道了,而这边的人,再也回答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