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几颗微烁的星星挂在夜空。
许靳哲洗完澡出浴室，已接近零点。忽地，脆耳的通知音在冷清的空间极其响起，他伸手扯过沙发上的手机，扫一眼，熄屏。
他随意丢下手机在沙发上，遽然间发现沉没在一堆软件通知的信息，慢半拍的再次捡起手机。
许靳哲往下一滑，绿色气泡条突然变得显眼。他看清备注后解锁屏幕，点开苏虞的微信。
苏虞：【记得涂药！】
许靳哲扯了下唇角，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看着打好的文字躺在输入框里，随后又删，重新打字。
X：【嗯。】
信息发送出去不到几秒钟，苏虞几乎是秒回了他。
苏虞：【明天也要记得！】
许靳哲习惯地又打出一个“嗯，”这样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他又删，重新输入。
X：【会记得。】
许靳哲塞手机进口袋里，给客厅留了盏小灯后，转身走进音乐室里。
当初在凉城买下这套房子后，许靳哲让人重新装修了书房，改造成音乐工作室，后面又陆陆续续搬进一批乐器和录音工具。
除了CLUB，唯有这个地方能让他安下几分心。
许靳哲打开工作室的灯，融在黑暗中的乐器忽然现出真容。他拿起本子和笔，半躺在沙发上。
他怔怔地盯着某处发呆，眼前的景象全演变成虚化，渐渐模糊了视线。
许靳哲眼睫动了动。
翻到空白页，转了下笔，眸色沉沉。
笔尖触及纸张，一停，在上面留下刚劲有力的字迹。
Every second is very long。
I can’t wait to see you。
如果这场雨。
代表我的心意。
那么我希望不要停。
如果这场雨。
能够遇见你。
那么我希望快点来临。
……
周日返校。
第一节晚自习铃声响起，物理课代表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数好，分下来。
凉城一中喜欢用晚自习的时间进行周测苏虞视为常态，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甚至有的时候，在没有周测的自习她还挺遗憾，毕竟考试的时间都会过得很快。
苏虞把试卷往后传，扭回身子，见许靳哲姿态散漫地背着书包回到座位上。
她以为许靳哲今晚不来上晚自习了。
苏虞敛起心思，垂眸将精力投入在试卷里。
这次的物理考试颇有难度，特别是压轴题。苏虞临近交卷的时间才完全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对于答案也存在质疑。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面纷纷的同学纷纷往前传试卷，夏沁拿上苏虞的卷子叠在一起，继续往上传。
明天又是新的一周，铃声响完不久，教室就荡起桌椅拖动的声音。
又要换座位了。
苏虞叹了声气，把桌上的部分书本收进收纳箱里，也不知道许靳哲的手腕好些了没有。
她的桌子没有往下拉，许靳哲也没有空间往后退。
苏虞停上手中的动作，拿了支笔点点许靳哲的后背，轻声叫了声他的名字。
许靳哲转过身子，“嗯哼”一声，淡淡瞥她：“什么事？”
苏虞睨了眼他的手腕，许靳哲穿了件外套，袖口遮住了伤口，她下巴稍抬：“你的伤好些了吗？”
许靳哲照旧的冷淡：“嗯。”
“你能行吗？”苏虞担心他手腕的伤而拉不动桌子，她抬手指了指桌子。
像是戳到了许靳哲的某根神经，敏感地抓住某个字眼，无限放大。
许靳哲气笑了，眼神意味不明地睹她，语气些许不耐烦：“你先搬快点。”
苏虞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动作很慢阻碍了许靳哲搬桌子的动作。
苏虞撇撇嘴，身旁的夏沁听完两个人的对话，一脸茫然，夏沁动了动口型：“他咋了？”
苏虞撅了下唇：“待会再跟你说。”
苏虞加快手中的动作，把收纳箱往后一推，让轮子顺着平地往后滑，又双手用力扯拉桌子。
过后几日。
苏虞背着书包刚踏进教室，又听见坐在走道靠窗的梁至桦打趣：“哟，苏虞。”
原本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同学，不少目光投向教室门口。
苏虞纳闷：“怎么了？”
“你的小迷弟又给你送东西了，”梁至桦下巴往某方向抬了抬，“我这都要成你的驿站了。”
苏虞无奈地长叹气，皱着眉头走到梁至桦位置旁边。梁至桦从窗台拿了份三明治递给苏虞。
苏虞笑得牵强：“麻烦你了。”
自从进到这周，苏虞每天早上都会收到一份陌生人投放在窗台的早餐，上面特意备注了“苏虞收”的字样。
起初苏虞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许靳哲，没有缘由。她以为这份早餐会不会如之前般是许靳哲放的，想去询问许靳哲，但又怕嘲讽“少自作多情”。
况且这也不像是许靳哲的作风，不会放在窗台边写个备注。
后面连续几天早上都会收到早餐，苏虞觉得无奈又奇怪。
苏虞拿着那份早餐照往常般放在夏沁的桌上。
第一天收到早餐时苏虞完全没有碰过，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打算傍晚拿去投喂流浪狗。
好巧不巧那天夏沁没吃早餐，在夏沁苦苦哀求下苏虞把那份早餐给了夏沁。
夏沁尝完后一惊，赞不绝口：“我也好奇是谁送给你了，我一定要他告诉我这家早餐店的店名。”
苏虞讷讷：“嗯？”
夏沁嬉皮笑脸：“其实，挺好吃的。你尝尝？”
苏虞摇头拒绝。
有过前例，夏沁知道苏虞如果找不到送礼的那个人，基本不会去动这些东西，送来的东西是食物的话，最后会丢进垃圾桶。
她劝住苏虞：“姐妹儿，请你不要浪费食物好吗，让我来解决。等找到那个人我再转钱给他。”
苏虞愁眉苦脸，单手撑着脸思考，须臾不紧不慢道：“可以吧。”
毕竟这的确是一个解决方法。
只不过困扰她的问题是，还未找出送东西的主人。
苏虞动作轻轻把早餐放到夏沁的桌上，夏沁抬起脸笑了笑，左右顾了顾，压低声音：“你知道是谁送了吗？”
苏虞摊手，她也不解。
夏沁凑了过来，声音低到似气音：“要不去调个监控？这样不就知道谁送的了。”
苏虞差点呛到，她动了动唇：“没必要。”
这属于小题大做了，加上查监控需要申请，她觉得太繁琐了。
这件事情给苏虞造成困扰，有人送东西到教室已经成为班上的话题，自己又不知道到底是谁送的，不想欠下这份人情。
苏虞叹了口气，不再继续深究这件事，拿起笔在练习册上填填写写。
大课间。
苏虞眼睛干涩，她望了眼窗外，揉揉双眼。随后弯腰从桌肚掏出眼药水，放在桌上，又把镜子摊开。
苏虞仰着头，努力睁大眼睛，手不麻力地挤出药水滴进眼里。她眨了眨眼，换到另一边，重复方才的动作。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喊着她和夏沁的名字。苏虞滴完眼药水，闻声探去。
纪随站在门口：“你们两个去不去小卖部？”
苏虞看了眼夏沁：“你去吗？”
夏沁点头。
苏虞比了个“OK”的手势作给纪随看。
苏虞收起眼药水放归原位，起身。侯通转过身子，一脸可怜地仰着她们两个：“你们要去小卖部吗。”
苏虞：“昂。”
侯通双手合十：“美女，是否愿意帮我带个鸭腿。”
夏沁大方伸出手：“拿卡来吧。”
苏虞见趴在桌上的许靳哲置若罔闻，搭在后颈的手蜷了下，她舔了舔唇：“许靳哲，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侯通往后仰也看向许靳哲，讪笑：“他睡了。”
苏虞耸肩：“行吧。”
苏虞和夏沁走出教室和纪随会合，走廊上许多同学趴在阳台上放空。她们三刚要下楼，忽然浩浩荡荡来了波男生，穿着高一的校服。
苏虞寻思今天他们年级不需要做操吗。
那帮男生路过她们三个时苏虞能明显感受到他们端了起来，她忍不住多看了眼，抿直唇角憋笑。
夏沁同样疑惑：“他们不用做操？那小卖部岂不是很多人。”
走到一楼，路上的学生源源不断往食堂奔去。苏虞慢了不止半拍回复夏沁：“嗯，应该很多人。”
……
下午放学回家，苏虞塞了几本练习进书包里。她抬眼，目光一定，盯着许靳哲右手的手腕。
他掌背的青筋凸起，蔓延至腕部，上周留下的那一抹青绿色肉眼可见的消了，只剩下药水沉淀在肤质上的一点暗红色。
苏虞表情欣喜，兴奋地说：“许靳哲，你手好了？”
许靳哲：“嗯。”
苏虞弯腰从桌底拿出一盒薄荷糖，从里面抽出几颗。她伸出手，挑了下眉：“康复奖励。”
许靳哲噗嗤笑了声，悠哉游哉盯着她手心的薄荷糖。苏虞看着他迟迟不收：“你不要的话我收回去了啊。”
眼见她要撤回手，许靳哲才动手，从她手上捡起薄荷糖攥在手中：“谢了。”
苏虞不紧不慢背上书包，跟在许靳哲身后。
凉城的春天繁花盛开，校园里充斥着花香。
两个人安安静静走了一路，谁都一言不发，自顾沉默。
回到家后，苏虞百般无聊地刷了会儿手机。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点开微信，在主页随意滑动，在某人的头像停下。
苏虞看着聊天记录，都是清一色的提醒涂药和冷漠的“嗯。”
现在许靳哲的手好了，苏虞也找不到理由再发信息给他。
一瞬间，竟有些失落。
忽然间，许靳哲的小狗头像上冒出一行文字。苏虞定睛一看——我拍了拍“X”。
什么鬼？
怎么莫名其妙发了信息。
苏虞眉心皱了皱，对着那行文字感到好奇，后面还随上修改“拍一拍”的提示。
她点进去，对微信这个新功能感到新奇，把自己的“拍一拍”改成：“的小脑袋并说了句宝贝儿。”
她心满意足退出去，看着聊天框出现的“拍一拍”信息，她正要撤回，下一秒，聊天框又多出了条“拍一拍”信息。
——“X”拍了拍我的小脑袋并说了句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