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铺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在听到艾薇这番话之后,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仔细听可以发现他们在指责药铺老板的趋炎附势。
毕竟在这里只有辛克莱尔一个贵族,其他更多的还是普通士兵和穷苦平民。
有人提议将药卖给艾薇,这个年月大家都不容易。
老板不同意。
“或者我先买,再把药材转卖给她,这样总可以吧。”又有人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已经算是给他台阶下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说道:“说起来这位小姐也是无辜的,我执勤的时候听说是公爵大人强迫了人家……”
说这话时,那位士兵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扎克。
艾薇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真好奇他会怎么回答,帮着士兵诋毁自己的主人吗?
似乎做下什么极其艰难的抉择,扎克咬咬牙,点头道:“没错,这位小姐的确是公爵大人抢来的。”
艾薇立即点头:“我和我的未婚夫在一起许久,即将成婚之际被你们的公爵大人看上,他不顾旁人劝阻,打断未婚夫两根肋骨,强行带走了我……”
说着,还做出一副掩面哭泣的姿态。
一旁的扎克嘴角忍不住的抽动。
断了肋骨的明明是公爵大人,怎么就被反咬一口了?
不经意间,艾薇瞟了一眼角落的药材,这些应该是刚采回来,还没来得及做密封处理。
见她向自己的药材走过去,药铺老板以为这是要明抢了,立即冲过去,言语过激的说:“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被公爵大人看上了,又没得到一个正当的名份,那就是低贱的妓女,总之快点滚出去,我不卖你药材,有本事让公爵大人亲自来!”打死他也不信辛克莱尔会为一个女人出头。
扎克忍了许久,这次不打算忍耐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公爵大人的病还治不治了。
正当他打算用权力施压对方时,艾薇捏了捏他的手臂,随即对药铺老板说:“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地上这些中灵草有问题,你若是卖了小心……”
“少在这危言耸听,我偏要卖,看你到时候有什么可说的!”药铺老板由不得任何人质疑自己,尤其今日连续被艾薇下面子,内心深处完全恨透了她。
艾薇强忍火气,面上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临走前还说了一句“祝你好运吧,别到时候哭的比谁都难看。”
走出一条街,扎克面带愁容,但还是向艾薇道了歉。
“主人他从不苛责身边的人,也不曾故意赶走谋求生路的商人们,哪知他们会这样。”
艾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个小镇只有那一家药铺,再去下一家要走很远。”
也正是因为只有他一家,那个男人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听说还会在特定时期肆意抬价。
“没关系,他会过来求我的。接下来陪我去林子里,有几味药材需要当天采摘。”
为了早日离开,她必须加快进度,一天也不能耽搁。
因为搬去辛克莱尔的住所,所以药材都要带去那里,当两人风尘仆仆的抱着药材赶回来时,有卫兵走上前,告知他们有个男人今天来了好几趟。
“不是探子吧?”扎克理所应当的问。
卫兵摇头:“我认得他,是药铺的老板。”
因为认出来了,所以并未驱赶,任由对方徘徊在这里。
辛克莱尔的住所正处于高度戒严的阶段,门口的卫兵不会放任何人进入,在得知艾薇没有回来后,药铺老板只好失望而归。
“怎么办?要去找他吗?”扎克请示道。
“不,他还会再来的。”说完,艾薇自顾自的走进去。
对付这种人,已经不能用犟种来形容了,所以一定不要太主动。
回来后艾薇先去查看辛克莱尔的伤势情况,而辛克莱尔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
“很抱歉,因为我的事连累到了你,还让你平白无故的被抹黑。”辛克莱尔躺在那里,带着抱歉的语气说着。
艾薇漫不经心的说:“无所谓啊,这算什么事,我犯不着为这种事内耗。”
况且她当时就发过疯了,心情已经平和下来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辛克莱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面色苍白且夹杂着一丝尴尬的笑。
“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堂堂公爵小姐被那样谩骂与侮辱。”
明明是贵族,却被诋毁成夜行女郎,这换作一般女孩怎么受得了,说不定当场罢工不给他治病了。
到了晚间,正打算吃饭时,卫兵来报,那个药铺老板又来了,而且此刻正跪在地上,声称求艾薇见他一面。
辛克莱尔也在一旁,他无法起身,由侍从侍奉着喝着汤羹,里面是艾薇特地加入的食补药材。
扎克与艾薇同时转头看向他,等待他的决策。
“我倒也有几分好奇了,安排他进来吧。”
辛克莱尔的卧室是一个套间,一大一小两个空间被厚重的帘子阻隔开来。
人被带了进来,艾薇与扎克就待在前面的大空间,帘子后面就是旁听的辛克莱尔。
“这位小姐,求您救救我,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待事情解决后任凭发落。”药铺老板一进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艾薇挑眉,心知他到底一意孤行酿成大错了。
今天她说那地上的中灵草有问题,不宜再卖给他人了,对方不仅不信,还固执的将药材低价卖了出去,结果没出两个小时就有不少人因此上吐下泻,甚至昏死过去。
“请小姐告诉我,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中灵草我每隔几天就会采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怎么这次突然出事了?”
听到他的话,艾薇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于是暂且抛开个人恩怨,公事公办的说道:“昨夜突降大雪,今早林间无比表示,所以你采回来的中灵草全都受潮了,药材里面的糖类和蛋白质受潮后会成为微生物的培养基,经过这一天的微生物大量繁殖,最终药材里产生毒素。”
其实中灵草就是现代人口中的党参,都用上这东西的人了,那身体一定无所得很,怎么可能遭得住毒素侵袭,不上吐下泻才怪呢。
平日里药铺老板会将中灵草包好带回来处理,谁知今早采药时摔了一跤,中灵草散落一地不说,连外面包裹的鹿皮也被划开个大口子,所以药草才会受潮。
“那些受了影响的人,你想办法对其进行催吐吧,然后再给他们弄着止泻的药物,期间记得防止身体脱水,最快明天中午就能缓过来了。”由于这个时代没有输液一说,艾薇只好给出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案。
药铺老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问:“小姐是个医者吗?”
为了不引人注意,艾薇自然不会应声,于是胡驺道:“我不是医者,之所以知道中灵草的事,是因为我那未婚夫遇到过这个情况,当地的医者将其告诉了我。”
就这样,零再一次成为挡箭牌。
药铺老板感恩戴德的行着礼,问自己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艾薇表示什么也不需要,将她要买的药物卖给自己就好。
这种情况下,他怎敢再收艾薇的钱,回去后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大批药材送了过来。
见东西齐全了,艾薇终于松了口气,起身去配制治疗痨症的药了。
艾薇离开后,房间里的帘子被撤下,露出床上辛克莱尔的身影。
“倒是个有趣的人,与那些醉生梦死的贵族完全不同。”辛克莱尔浅笑着说。
还以为她会借此机会狠狠的报复回去,或者提出什么难为人的要求,结果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难为对方,也没有为自己讨回公道,甚至对今日药铺里发生的口角只字不提。
扎克用“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说:“小姐在药铺当众将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如今不仅骂爽了,还成功达到了购药的目的。”
关键是对方还要对她感恩戴德。
忙了好一会儿,艾薇将药端了过来,示意扎克试药。
喝了一口后,扎克整个人都不好了,手紧紧的攥住喉咙,不住的咳嗽道:“这药简直苦的出奇,小姐您确定这东西能喝?”
艾薇对他这副表现见怪不怪,表情严肃的说:“没听说过良药苦口吗?好好配合,不出三个月,你的痨症就会根治。”
辛克莱尔似乎很开心:“待我身体有所好转后,就送小姐回到科罗拉城。”
他并不是一个崇尚战争的人,之前的那些作为多是被逼无奈。
艾薇点点头,随即又问道:“说起来,你这痨症是怎么得的?按理说你作为查理曼第一王子不应该过的太差,怎么就让肺部受到了严重污染。”
痨症的发病原因很明确,多与社会环境有关,比如生活在人口密集,或居住环境拥挤、卫生条件差的地方,这样的环境为结核菌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此外,还有可能是辛克莱尔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免疫力低。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艾薇认为他会闭口不谈的时候,辛克莱尔开口道:“公爵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告诉小姐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