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了自己的一滴血而已。
黑雾算得上血族身体的一部分,她不想碰到尼勒。
阿玛尔只是对她笑了短暂的一瞬,并没有其他言论。
赫拉收回视线,合眼不言了。
她早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对她有图谋而已。
目的、亦或逗趣。
而后者也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趣,从来和自己的想法无关。
谁会在意她的丁点想法呢?
是迫切晋升的侯爵,是图谋吞并其他族群的长老,还是身为众长老之首的亲王呢?
答案理所当然。
被施舍的领土与古堡,被恩赐的物件与纵容。
没有一样属于她。
黑雾一点点将她包裹,试探她的生命、她的力量、她的根源。
煤油灯的火焰摇曳,散发出的光芒却无法被人察觉。
因为“血族”身上纯白的光芒让所有趋光的生物挪不开眼,就连其中混杂的黑雾也不值一提。
此时,其中一缕微末的黑雾忽然扭曲、抽条,但它太过微小,周遭的白光又太甚,没有人能注意到它。
下一瞬,白光陡然弱下,阿玛尔与众长老一愣。
为什么白光持续的时间比昨天短了这么多?
再下一瞬,缓慢减弱的白光直接消失了,被更浓郁的黑雾代替。
阿玛尔皱眉,安静等待测试结束。
黑雾出现的时间要比白光长得多。
如果说在祭阵中啃噬了十几天,昨天才勉强达到四六分的程度,那么今天赫拉分明没有去祭阵,此时却忽然到了三七分。
良久,等属于赫拉的黑雾消退后,尼勒结束测试,对阿玛尔道:“大人,今天与昨天的测试结果差异很大。”
“我看到了。”
……
周围的声音逐渐清晰,赫拉睁开眼,目光在众人身上过了一圈,最后定在尼勒身上。
古怪的魔法阵刚刚又在她体内出现了。
她开始怀疑眼前的侯爵。
早在尼勒阻止她去找沐雪时,她就觉得疑惑,只是想不到答案。
为什么要把一只普通的兽人带去受罪呢?
那棵尼菲树的确是为了捕捉逃跑的兽人而种的,但斗兽场在追捕前会做筛查,不会盲目捕捉被主人领回去时误食了尼菲果的那部分兽人。
毫无疑问,是有人借送东西的机会进入卡佩西亚,抓走了沐雪。
尼勒又用重新测试的理由把自己留在祭阵,等自己出去后,又装作寻衅滋事的血族来拖延。
为什么一定不要自己去找沐雪?
而带沐雪回去后,今天早上,她的身体里出现了古怪的阵法,她必须消耗大量的精灵力才能抵抗。
刚刚又出现了。
没有联系,她想不出答案,但尼勒十分可疑。
金红双色的眼睛盯着可疑的血族,阿玛尔以为她还在不满尼勒用黑雾的形式进行测试,没有理她这个行为,而是直接问:“你今天都做了什么?精灵力消耗了很多。”
赫拉转动脖颈去看她,沉默地摇头。
阿玛尔又盯她几秒。
赫拉连去祭阵消耗精灵力都十分抗拒,更不会自己去消耗了。
于是不再怀疑她,去和几位长老商量。
赫拉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怀疑氏族内的侯爵、今天不在的长老,猜忌安定了一段时日的其他氏族,最后目送他们离开。
大门已经关上,煤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又落下摇曳的影子。
过了很久,久到烛光的影子也换了位置,她才动了一下。
夜色凉,空气凉,体温似乎也低了点。
她是有体温的吸血鬼,将自己清洗后换上了厚衣服。
上次没有买厚衣服,找出来的还是千年前的那些。
她想着明天要和沐雪去镇上再买点衣服。
雪豹的兽形应该不畏冷。
小猫虽然不喜欢人形,但讲话需要变成人形,那时候应该会冷,给她也买些厚衣服。
她想着,去到沐雪门前,说:“可以出来了。”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打开了,里面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她蹲下,学着猫猫们示好的方法,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雪豹额头上。
沐雪还在想她为什么伤心,见状愣了一下,但也毫不吝啬地去跟她接触。
肢体接触是她们表示亲近的最好方式。
柔软的毛发与光洁的额头相抵,有点儿痒,赫拉下意识挪开一点,想换个地方继续时,雪豹却倏尔退开,三两步就跑远了。
微凉的空气袭来,因为单膝蹲下而显得有些小巧的血族竟然承受不住这凉意。
她恍惚起身,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小猫而言,她只是一个吸血鬼而已。
也只是多了一层主人的身份。
空气如此沁凉,她清醒了几分,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
才几天,不知道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调整好心情,她对里面说:“明天去镇上买东西,要去吗?”
床上隆起的一团又是立刻做出回应:“去!”
她笑了笑。
过了几秒,在被窝里换好衣服的沐雪钻出来,随手拨拨整不好的头发,走到她面前。
她本来想问赫拉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又高兴了,结果在看清赫拉面容的一瞬愣怔。
赫拉的左眼原来是漂亮的浅金色,现在金色加深,甚至混入了一点红色的杂质。
右眼的红倒是越来越纯粹。
“你的眼睛怎么变色了?耳朵是不是也变了一点?”
她总觉得赫拉最开始的耳朵比现在要尖一点。
“啊……”赫拉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不准备告诉沐雪那些麻烦的事情。
沐雪歪歪脑袋,眼里既有疑惑也有担忧,“你怎么了?”
赫拉失言,觉得自己又要开始犯病了。
沐雪连魔法都不会用,当然更没有读心术。
她垫垫脚,扒着赫拉的肩膀去看,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耳朵:“就是变了,会疼吗?”
赫拉想不出她是以什么角度问出这些话,再次陷入病态的漩涡。
她不回答沐雪倒是不奇怪,这个吸血鬼很奇怪,经常自己陷入沉默,还用问月亮这种骗小孩儿的话骗她。
再次轻轻戳了戳,触感很正常,温度好像低了点。
她记得赫拉之前的体温还挺正常的,跟冷冰冰的吸血鬼不一样。
“体温是不是也低了?有人对你用魔法吗?你怎么不打回去呀?好好的耳朵变成这样了。”
赫拉想了很多,数不清的想法如同咸腥气的海水,而她就是被投入海面的石子。
最后她也只是说:“我打不过呀。”
沐雪顿时睁大眼睛,“你都打不过啊,就是刚刚来的人吗?那我肯定也打不过,要不下次你带上我吧,说不定我们两个一起就能打过了。”
她刚说完,面前的吸血鬼忽然抱住她。
很紧,她甚至偏不了头。
“好啊。”
沐雪又是一愣,她听到了一点点鼻音,太快了,她也分不清。
“你,你怎么了呀?”她手足无措,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干,只好着急地说:“你别哭啊,别伤心了。”
她还奇怪赫拉本来还在悲伤,怎么见了一些她似乎不喜欢的人之后又高兴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还很难受吧。
赫拉没有回答,她更急躁,只好生疏地拍拍她的背,“下次你带上我吧,别难过了,现在的耳朵和眼睛也很漂亮,那个,那个,别哭了啊。”
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好就这两句话辗转反侧地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赫拉开口:“没有哭,是不是傻,吸血鬼怎么可能会哭?”
沐雪哑然,推开她仔细看了看,好像确实没在哭。
她轻咳一声,“没哭就行,我要出去玩儿了,别挡着路。”
赫拉让开,她顺畅地逃离现场,只是在刚要跨出门时,身后遥遥有声音传来。
“吸血鬼不会哭,但是会伤心。”
她脚步一顿,定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她犹犹豫豫转头时,赫拉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