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馥觉得这个大学上的真的很无聊。

三个月的新鲜感过去。

她每天基本上就是围着教学楼、食堂、图书馆和自习室打转，什么时间该到哪个位置，该做什么事情，每一周都是前一周的翻版。

一层层的记忆覆盖上去，几乎找不到太多没有重叠的地方。

印象中，同学们每天聊的话题似乎都是一样的，不是在卷选修，就是在刷绩点，生活中的那些琐事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不值得关注的老调重弹。

真的，太无聊了。

虽然有些老师的课上的很好，偶尔也会有名人来校开讲座，但在学校的大多数时间仍旧是无聊的。

操场上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欢呼，喊叫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旁观的她却完全不明白那腔热血激励了谁？那份感动如何能让人流泪？为什么大家会那样大喊大叫？

别人的成功或失败无论如何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

即使逻辑上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感情上怎么样也无法做到共情。

于是每天一到学校就开始等着临简雾下班来接她回家。

跟临简雾在一起的时候，总也不觉得无聊。即使做的都是些理所应当感到无聊的事情。

譬如说从房间里出来经过书房，能看到里面闭着眼睛的临简雾。

也不知道是在闭着眼睛思考还是短暂的闭目养神，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打扰，就靠着门框直勾勾地看着她。

毕竟临简雾长的真的很好看。这样的美人，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然而临简雾却说：“我没在睡。”

“……什么？”

“你在看我，不是吗？”

说这话的临简雾真的很无聊。

然而配合临简雾这份无聊的她也很无聊，她原本想要直接转过头，实际却赞同了临简雾的说法，走过来伸手直接抓住了临简雾裙子下已然踢掉拖鞋的脚。

“你知不知道你摸的很变态？程馥。”临简雾的语气似乎是在享受那种丝袜之上的隐约感觉。

“我要是变态，一睁开眼就把脚伸出来的你也很变态。临简雾。”

“我只是伸脚而已。”

“那我也只是在摸你的脚而已。”

在诘问彼此的瞬间，程馥顺着临简雾小腿往上爬的手轻轻抚摸起了临简雾膝盖的后面，用那种临简雾熟知的笑容看临简雾，说。

“所以，你不喜欢吗？”

临简雾总是喜欢的。

这世上兴许没有比肉／体上的欢愉更应该让人觉得无聊的事了。

不用临简雾提醒，程馥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过分沉迷女色。

但她只要和临简雾在一起，不管先前彼此是在做何等毫不相干的事情，最后都会延伸到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既然临简雾能受她影响做出改变，她也无可避免会受临简雾影响变得不似之前。

再这样下去，在临简雾腻了她之前，她很可能会变得离不开临简雾。

那么，这就不将是无聊，而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不是说项目里最近来了不少女孩子吗？临简雾这段时间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她对她的态度怎么能比得到她之前还要更温柔纵容？

临简雾要讨厌她，要抛弃她才行啊。

不然这段关系她无论如何都是没办法直接放手的。

首要目标的郑则绍在这样的想法产生之后就被去掉了对手标记，倒不是说临简雾说不喜欢他，这个人的性别不对……

是那家伙自己的问题。

她故意和临简雾接吻让他看到，就是想要知道他的反应，哪里知道他会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不，装作离开，其实就是逃跑。

忘记了所有，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没有停下脚步，一直一直，尽可能地想要逃到更远的地方。

那是相当可悲且颜面尽失的背影。

原以为还会走过来假装镇定询问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的……程馥绝对不愿意让那样的背影在自己的身上重现。

郑则绍当即便请了第二天的假，没两天就从项目里辞职，他留给临简雾最后的话，也是让后者相当摸不着头脑：“如果我当初早一点向你告白的话，结果应该会有所不同吧？不用担心，你和程馥的关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是爱着你的我……能够给你的最后体贴，再见了，临简雾……”

好像自己说的是多么大度的一番话似的。

临简雾对此都没有太多看法，虽然很突然，辞职的原因人家不说，难道她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当然是尊重理解祝福一键三连了。

她的生活没有因此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不是程馥问起，临简雾都没想过要把郑则绍辞职的事情告诉程馥。新来的技术总监是空降的，新的主程本身就不是很外向的人，很多工作上的细节还需要她一一解释清楚，郑则绍真的是给他们扔了一个烂摊子，她没在郑则绍走前踹他一脚就不错了。

在一次云雨过后，程馥拿着梅诗雯的照片问临简雾：“你不觉得你的这个同事长的有点像我姐吗？”

“……像你姐？这个是……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徐谢年给我的，他说你们项目里现在有不少女孩子。”

“所以你每天不回我消息，却有时间跟别人聊天？”

临简雾这个关注点怎么说呢，有点过于奇怪。

“我虽然跟他日常有些联系……”就在程馥思考这件事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她的屁股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坐在了临简雾的腿上。

“虽然跟他日常有些联系，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他是个好人。”

“是吗？”

“徐谢年总是会和我分享一些职场上发生的事情。很有趣。”

如果要说徐谢年跟她分享的事有多有趣，她需要说出一个证明这些事有趣的理由，如果要说理由，临简雾肯定认为她是在胡编乱造。

程馥基本上只会和徐谢年聊有关临简雾的事，比如说临简雾现在在干嘛，临简雾今天看起来心情好不好……她相信临简雾并不想知道更加详细的内容。

比起临简雾口中的答案，她更愿意把临简雾身边的人所说的话列作参考，而且她也不会主动问临简雾这些，好像她是有多么关心临简雾似的。

每次聊完，她都会把相关的聊天记录全部清空。

这种行为对她来说，没有资格，也不应该。

程馥草草收尾，从临简雾的怀里站起身来：“你继续忙吧，我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虽然知道程馥不可能跟徐谢年有什么，但听到程馥的这一番话后，临简雾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坏透了。

她静静地凝视着她，忽然说：“你说她长得有点像你姐，意思是说，你想和她上床吗？”

“我怎么会想要和她上床？我都不认识她。”

“要是认识了，就会找机会和她上床了吧？我觉得但凡有个女孩子长的有点像你姐，你都会想要和她上床。”

“我是说过我对我姐有些依恋，但你得出的这个结论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离谱了？”

“……或许吧，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这么一说，让我忍不住这么去想。依照你的脑回路，不是凡事皆有可能吗？”

“但我之所以这么问你，也不过是觉得她长的和姐姐有点像，你会不会对她很有好感……你在职场上不是经常叫她‘诗雯’吗？”

“难道我应该对比我还小的同事，恭敬地称呼她为‘梅姐’吗？”

至少也应该是连名带姓地叫，不然这样好像你们关系很好一样……程馥差点就这么直接说了。

“所以你没否定你对她很有好感。”

“……我觉得我跟她就是关系很寻常的同事，如果你把这认为是好感的话，我也没话说。怎么了？”

“这很烦人，我不知道为什么。”

程馥一边说着，一边罕见地扯了扯嘴角。

“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她。”她说。

对于觉得长的有点像姐姐的人，却说不喜欢。这种事发生在程馥身上，就跟某种传说中的独角兽一样——现实当中不可能存在。

程馥在想徐谢年给她发的那段视频。

视频中临简雾伸手轻轻拍了下梅诗雯的头。虽然不是很亲热的态度，硬要说的话，也不过是觉得对方工作做的不错所给予的鼓励。

鼓励。是的，仅仅只是鼓励。她想了想，又把目光转到临简雾的脸上，临简雾当时肯定没有抱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但是一想到视频当中那个女孩子被临简雾这一次拍头而高兴到有些恍惚的表情，却并不顺心。

能在工作能力上被临简雾认可。

这对梅诗雯在内的很多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加能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了。就像梅诗雯那张不伦不类的浓妆脸庞灿烂地绽放笑容一样，程馥透过手机屏幕的折射能够发觉自己的表情是扭曲的，因为临简雾也笑了。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临简雾那时是在放声大笑。

那对程馥来说，是陌生的表情。

想要临简雾和别的女人玩然后顺理成章地抛弃她，却又因为临简雾可能会和别的女人玩而感到烦躁……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思来想去……没错，她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有些不适应。

程馥的心情终于有所平静。

“可能就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太像我姐了，让我有点讨厌。”殊不知自己口中尽是诡辩，在临简雾目光的探寻下，程馥随意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