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出站，程馥今天是和杜薇、鹿萌萌的三人行。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了临简雾。
如众星捧月一般，临简雾被一群人簇拥着，那些人的眼睛总是盯着临简雾那盘起的头发、聪慧的黑色眼睛、亲切微笑的嘴角，和丰满的胸部，当然，盯着最多的就是胸和腿。
临简雾没有背叛任何人，但在见到那些人的面孔之后，程馥却感觉像是被背叛了一样，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为死去的姐姐鸣不平。
那些人争先恐后地向临简雾投去饥饿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互相打赌，一旦发现上一个人的谈话有要结束的迹象，他们就会变得像数日没有进食的鬣狗那样介入进去，合作的同时又对彼此的存在互相警惕。
无论如何，总有些人会成功，那些人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恨不得把目光黏在临简雾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上……
一个人穿着单薄被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理论上说是件可怕的事。圣经中也有种说法叫做，目光以奸/淫。很多漫画中都有类似的情节，同样面对着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有人看见的是美女身上的服饰，有人看见的就只是全/裸的美女。
程馥无法深刻体会这种感觉，毕竟她长相普通，也不是什么色情狂。
说来也奇怪，每当她真切地感觉到临简雾长得太漂亮了，每当她看到临简雾完美的身材，每当她发现临简雾身上是个人就会觉得非常有魅力的地方……若是不认为姐姐是这个基础上的ｐｌｕｓ版，就有点像是疯了一样，站在远处，以旁观者的视角心满意足地点评‘姐姐的眼光果然很不错’。
然后想象着，对于其他女性来说，临简雾的那副样子该有多诱人。
真的很变态。
她也不想那么变态。
“我们走后门。”程馥拉住鹿萌萌的袖子，对杜薇说。
“我们学校哪里来的后门？”杜薇的眼中都是迷茫。
临简雾已经看见程馥了，三步作两步，脚上高跟鞋当即就是一个大跨步。
前后都是人，这回程馥跑都来不及，在杜薇和鹿萌萌震惊的眼神中被拖上了车。
“我和程馥有些话要单独聊聊。”临简雾用正义凛然的语气说，“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车门关上，外面阳光刺眼，程馥忍不住捂着眼睛适应了几秒。她感觉临简雾的轮廓从那一侧投下阴影，将她的身形完全笼罩，凌厉的同时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简直让人无处躲闪。
自知理亏的程馥就只是低着头。
“为什么不接电话？”临简雾冷冷地问道。
程馥摆出一副瑟缩害怕的样子：“……手机静音了。”
“之前怎么没静音？”
程馥声音愈发小了：“之前是之前，我是有时候静音有时候不静音，什么时候静音还是不静音都是说不好的。”
临简雾感觉自己的血压一下子又是高到爆表，只好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
程馥抬起头悄悄看临简雾的脸色。
乍看起来是很生气，但是好像也没有到立即发作的地步，所以只要态度端正，今天早上到现在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可以轻易一笔勾销的。
她本来也是非常清楚临简雾的底线才敢那么做。
察觉到临简雾的视线后，程馥赶紧在有所接触之前收回目光，仍是低着头。
临简雾沉吟了会儿，还是说道：“我不会随便给你打电话，所以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了，你一定要接，知道吗？”
她说这话时有种特别的郑重其事，连带着程馥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不敢在这方面开玩笑：“知道了。”
然后这事儿就完了，程馥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临简雾就早上她把她拷在床头的事发表任何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事儿委实丢脸，提了不如不提。
程馥想着说没事的话她就下车了，毕竟马上就要到进场时间了，不过她刚有所动作，临简雾就一副也要下车的样子，也是，临简雾之所以穿这一身旗袍过来，不也是家长们专门等着考生们进考场之前再来一把加油助威吗？
临简雾这个家长自己都不在意这么做，她这个被祝福的考生自然就只有好好领受的份。
可是，一点儿也不想临简雾的这副样子被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看到。
虽然不知道这种心情究竟是从而何来，但此时此刻，内心似乎就只存在了这一种希冀。不应该，当然了，这不应该。
【喜欢】在她们之间应该是只属于临简雾的情感，甚至于说应该是只属于临简雾对于姐姐的情感。
临简雾在姐姐死之后一定还会爱上别人，这是早已确定的事情，不过早晚而已，因为时间会使人淡忘一切。
但能被姐姐这样的人喜欢，临简雾又怎么能去喜欢别人？临简雾以为她之前得到的是谁的爱啊，是她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姐姐的爱。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背叛了，我会想要杀了她，但如果是临简雾的话，我并没有这种冲动。所以我并不是喜欢临简雾，我只是不想要姐姐所喜欢的人就这样被抢走。】
【嗯。我的想法不会有错。】
以上这些思考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得出的，耗费时间甚少。一套逻辑顺下来，程馥对于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也有了几分笃定：“我下车你就不用下了。”
“为什么？”
“你要是从车里出来被人看见，我语文会考砸的。”
“什么鬼？”
“直觉、直觉啦。”程馥话说的认真，“我的直觉一般都还蛮准的。”
“你怎么观念转变的那么快？我记得前两天还是某人说我穿旗袍搞什么旗开得胜是迷信呢！”
“迷信这种东西不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要之时寻求一个心理寄托吗？万一你要是真的从车里出来被人看见导致我语文考砸了，那要怎么办？”
“真的假的？说的那么玄乎。”临简雾半信半疑，终究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程馥估摸了一下临简雾的状态，认为就只是当前这么几句话还不够稳住临简雾，决定适当地在火里再浇上两勺油：“……比起这个，我想更多的是不想要你被那么多人看见。”
“你太漂亮了。”程馥说。
……说出来了……
毕竟人是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的。
“……”
程馥诚恳地说：“我喜欢你穿的这副样子，如果说能够看到你穿的这副样子的人只有我，就更好了。虽然你被女孩子们围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很幸福，但能被视为珍稀的花朵大多都是难得一见，不会轻易展示出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
“因为太过于喜欢了，根本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所以我会将其完全与世隔绝，这种养花的心情就和我当前对你所抱有的心情是一样的。”
“且不说我为什么会被比作一朵你养的花，你现在说的话是洗脑还是催眠？”
“你说洗脑？”
程馥一副吃惊过头的样子，但完全没和临简雾对视。
“你这话说的像是在蛊惑别人一样，是想把上次的事情一笔带过吗？”
“我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一笔带过的？”
“你吻了我。”
程馥当即就想说，这不是早就被一笔带过了吗？但是话堵在喉咙里，陡然觉得厌烦。难道说她一想起和临简雾接吻的场景，就会觉得厌烦？不对，不可能。因为一想到临简雾的那双嘴唇曾经也被姐姐品尝过，她就只会感到兴奋。
这也算间接接吻，不是吗？
程馥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临简雾一瞧程馥这模样，当即就意识到要糟。老天爷，她先前完全就是嘴瓢，一囫囵就这么说了，根本没想过后果。
现在是计较程馥喜不喜欢她的事情吗？要是因为这事儿影响得程馥高考没考好，她真的就是万死难辞其咎。本来先前都忍着没说她打那几个电话，是因为以为路上那个交通事故死的人是程馥，就是不想影响到程馥高考。
“你……没事吧？”临简雾试探性地问道。
“没事。”程馥抬起头，毫无畏惧地与临简雾对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你。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压根没想到程馥会这么说，临简雾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脑袋就跟喝断了片似的，点了两下头，才由着本能回答：“你知道我是你姐女朋友。”
程馥还是一样的回答：“你现在也算是我姐女朋友？”但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她临下车还加了一句：“我姐死了都大半年了。”
或许是被程馥那股说话的气势所摄，临简雾硬生生地没能从牙关里挤出来一个字，就只是目送程馥离开罢了，又因为程馥的所谓直觉，她到底是没敢开门追上去。
在程馥没有开口说喜欢之前，临简雾想方设法让程馥承认对于她的喜欢，但在程馥终于这么说之后，临简雾反而不自信了。
这世上哪里有喜欢一个人是这种反应的？
怕不是程馥迫于她的压力顺水推舟。
但就是这样，临简雾认为也很好，反正她从夏薄阳那里得到的喜欢也不能说比这份喜欢的分量更重。
她就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让她暂时忘记夏薄阳的替代品。
而程馥血管中流着跟夏薄阳最为近似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