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甯话锋一转，“所以，你杀了孙祁?”

孙郗摇摇头，“不是，我想弄死他不会选择这么愚蠢的方法。”

丁甯冷笑道：“爱优币的方法，就很高明吗？或者对付李志南的手段?”

她只是诈他，自从白玥说起孙祁和孙美芳害死郗晓的事，她一直关注相关的消息，孙美芳惨死，李志南染病，到后来孙祁爆尸街头，这些事肯定和孙郗脱不开关系。

路人太多，撞上孙郗的肩膀，他皱皱眉，“孙美芳和李志南，他们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他这算间接承认吗？

“那被爱优币残害的其他人呢？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沦为你复仇的工具。”

她停下脚步，目光咄咄逼人。

孙郗以为她理解他，才会倾囊相告，原来是套他的话，瞬间心寒到底，阴恻恻道：“丁甯，你也走过复仇这条路，你敢说，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的人吗？”

他的话仿佛一记耳光，打醒丁甯。

没错，她也走过复仇这条路，她也曾为了复仇变得穷凶极恶是非不分，她伤害过念之，伤害过安亦阳。

所以，她没脸指责他。

丁甯笑了笑，泪水从眼角流下。

孙郗慌了，把她揽入怀中，“小甯，对不起。”

他们两个原来是同一类人。

人群中，丁昇牵着孙郦的手，到处搜索丁甯的身影，直到看到孙郗高大的背影，他终于松了口气。

给孙郗打过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接，丁昇心不在焉帮孙郦挑围巾，琢磨着怎么用一种不起冲突的方法，把人成功带走。

丁甯被箍得不舒服，向后仰仰头，“孙郗，你又发情了?”

孙郗哑声笑笑，“怕什么？我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

他的心突然被撕扯掉块肉，指关节攥得咯咯作响，十四岁，那年，她才只有十四岁。

为了不让她发现异常，他继续未说完的话，“强，强扭的瓜不甜。”

丁甯嘟囔句，“莫名其妙”。

两个人继续朝前走。

雪山的方向，有人放起烟花，火光冲天，绚丽夺目，把雪花照得五彩斑斓，丁甯的眼睛也跟着闪闪发光。

面对圣洁的雪山，她想和他说说心里话，“孙郗，你应该知道，那张图害死我的父母，害了我一辈子，就算死，我也不会交出来。”

孙郗叹了口气，“傻瓜，有什么比活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丁甯苦笑，“我做不到，孙郗，如果我有能力，我第一眼看见仇人便会冲过去杀了他，我没有你的那般忍耐力，步步为营，巧妙布局。我能理解你，你是云岭孙家的三公子，名利，地位，家族荣誉，有太多顾忌的因素，而我孤家寡人，父母死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流连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怕。”

她语气平和说完这番话，似一个决心赴死的战士，孙郗好像突然明白，她把他诱骗到老墨山的目的，转身拉住她的手。

“小甯，我们逃吧，那年你说过，既然我们的家庭都不幸福，不如我们俩个自己组成个家庭，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再生几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不过几句醉话，他竟然还记得，丁甯心里百般滋味，瘪瘪嘴，“往哪逃啊？”

孙郗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他拥着她朝人群外挤，用对讲耳机给孙正下任务，丁甯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的桎梏。

人越挤越多，茫茫人海没有边界，突然，前方不远处有商贩和游客吵起架，越演越烈，很快变成武力争斗，双方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孙郗环顾四周，感觉情况不妙，叫孙正和八个保镖赶紧来同他汇合。

话没说完，他的后腰被尖物抵住，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三先生，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们，饶你一命。”

孙郗搂紧丁甯，半侧过脸，阴恻恻道：“我要是不交呢？”

他快速转身，反手扼住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大叫，丁甯眼疾手快，夺过他手里的短刀，劈头盖脸朝他砍下。

男人矮身躲开，双手支撑雪地，飞起双脚，踢中两人的小腹。

他们都有所防备，所以并没有太痛，这时候，孙正和保镖们赶到，对方的人也聚集过来，几十双眼睛相互看了看，瞬间打成一片。

现场混乱不堪。

孙郗抓住丁甯的手，朝汽车的方向跑，敌人的人数多得可怕，每走几步便会跳出来几个，他把丁甯护得死死的，背心中了两刀，所幸穿了防弹衣，并没有受伤。

关心则乱，丁甯本可以是个不错的帮手，被他这般控制，武力值变成一加一小余一，快把她气死了。

“孙郗，你松手。”丁甯朝他胸膛咬一口，衣服太厚，没咬到肉。

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随着孙郗飞出人群，撞到路边的大树上。

啊～

她尖叫一声，疼，她的腰。

夜幕降临，附近的灯光把雪地照得透亮，四面八方又涌现好些人，把他们俩团团围住。

孙郗想把丁甯扶站起来，却做不到，丁甯呻吟两声，脸色比雪光还要白，“不能动了，孙郗，我撞到腰了，我的双腿又不能动了。”

孙郗骇然，伸手去抱她，抬眼间，丁甯看见一根木棒正朝他的头顶砸下，伸手便要去挡。

危急时刻，从雪山的方向飞过来一个簸箕，路边商贩卖的，把木棒打飞，紧接着，丁昇冲进包围圈。

孙正稍晚一步，和丁昇两个人力战群魔，叫孙郗有时间去查看丁甯的伤势。

丁甯一把推开他，“孙郗，我恨死你了。”

他为什么要说带她逃啊！给她编织一个五彩斑斓、泡沫般的梦，可眨眼间就破了。

孙郗也恨自己，来之前承诺保证她的安危，就在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可以处理好一切事。

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般没用。

看见这边打架，丁昇叫孙郦自己回车上躲着，孙郦不放心丈夫，开车过来寻，远远地，看见好几个人打丁昇自己，一脚油门冲上来。

刺耳的引擎声把众人吓退，汽车正好停在孙郗面前，孙郗看清孙郦的面目，抱起丁甯，拉门上车。

孙郦急打方向盘，车子原地掉头。她推开副驾驶的门，大喊道：“老公”。

丁昇回头瞧了眼，抬脚朝身边两个人的腹部踹去，转身遛进车内。

汽车冲进黑夜。

于此同时，孙正跳上一辆摩托车的后座，跟着汽车的方向，疾速飞驰。

开摩托车的是卢大勇，他祖籍墨县，这天回来给父母上坟，晚上也来通墨村凑热闹，无意间撞见孙正的身影，感觉会有事情发生，一路尾随至此。

他和孙正算有点交情，见他被众人围攻，不能袖手旁观，便骑上高价从村民处买来的摩托车救人。

汽车开出好久，孙郦瞧了眼丁昇，他却一直回头朝后座看。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她三弟?和他们打架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心里疑窦丛生，最后却什么也没问。

自从上车，丁甯根本不让孙郗碰，命令他靠车门坐，离她越远越好。

孙郗强壮镇定，小声对孙郦说，“大姐，麻烦你把车开到附近的医院。”

这段路，丁甯一直处于自我隔离的状态，听见医院两个字，如梦初醒，尖叫着拒绝，“不去，我不去医院。”

她的腰特别疼，下身依然没有知觉，怕去了医院又被医生下达瘫痪的通知。

孙郗怎么会猜不透她的心思，轻声细语哄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也许并没有伤到筋骨。”

他尝试着去握她的手。

“别碰我”，丁甯的牙齿止不住打颤，“我不去医院，死也不去。”

丁昇看不下去了，拍着椅背吼道：“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呢那么任性?去医院。”

他的话竟然很受用，丁甯不再吵闹，乖乖坐着。

孙郗看了看丁甯，又看了看丁昇，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火，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你朝她凶什么？”

丁昇也抓住孙郗的肩膀，“关你什么事?”

眼看就要在车里打起来，孙郦啪啪啪连续按了几下喇叭，厉声道：“全给我坐好。”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激灵了下，丁昇先松开手，怯生生地缩回座位，粗气也不敢喘。

孙郗的手死死抓着座椅，快要抠破真皮椅垫，他偷偷去瞧丁甯的神色，她低垂着头，又恢复沉默。

过了会儿，丁昇嬉皮笑脸的，对驾驶座上说：“老婆，累不累，换我开吧。”

孙郦没理会，目不斜视，只是握紧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加重力道。

汽车开到墨县中心医院，下车时，两个男人较劲似的，争抢着要抱人，比起陌生的丁昇，丁甯宁愿选择孙郗，朝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孙郗心花怒放，走了两步回过头，挑衅地笑了笑，“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丁昇遛到孙郦身边，去拉她的手，“我摆得很正，我是你大姐夫。”

值班医生给丁甯做了简单检查，她的后腰出现大片红肿，是否伤及筋骨，要等拍完CT照出结果才能定论。

丁甯独自留下拍CT，其余三个人在门外等。

刚拍完，丁甯便感觉到下肢恢复了知觉，她马上意识到之前可能是应激反应，但没动声色，和CT室的医生借来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李聿东和李雅婷在墨县办案，从手机上看到通墨村发生聚众斗殴的消息，有网友说是商贩和游客之间的争执，又有人说是两伙□□火拼。

雪夜很亮，但在闪光灯的作用下反倒显得失真，二十多个人，没一个能看清面孔。

李聿东打算给墨县的同僚打电话问问情况，刚拿出手机，它就响了。

结果出来了，腰椎骨头没有事，看来只是皮肉伤，为什么会下肢没有知觉呢？

孙郗抢话道：“她之前有过创伤后应激障碍”。

医生点点头，敲了敲丁甯的膝盖，她狠狠地踢了孙郗一脚。

孙郗咧开嘴笑，余光看见门口多了两个人。

丁昇也去看李聿东，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把目光转移到丁甯身上。

丁甯无视他们的疑问，朝李聿东摆摆手，“李队长，我有情况要反应。”

李聿东左右看看，“这么热闹?”，目光扫过孙郗，落在丁昇的脸上。

丁昇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下巴。

李雅婷给医生亮出证件，说有情况要了解，墨县是个小县城，晚上看病的没几个，医生便把值班室借给他们，他则去隔壁的房间接诊。

丁甯道：“李队长，当年绑架我的费龙费虎两兄弟，他们的幕后主谋叫黎改之。”

孙郗微微攥攥拳，丁昇没太多表情。

李聿东来到丁甯对面，缓缓道：“你放心，当年的案子，我一直没放弃，之所以没抓人，因为要放长线钓大鱼，丁甯，你要相信，邪恶永远斗不过正义。”

丁甯身心受到鼓舞，激动地点点头。

为转移话题，孙郗主动提起通墨村的事，李雅婷忍不住插话，“还真是你们，师父，你的直觉真准。”

李聿东纠正道：“不是直觉，办案靠的从来都是经验和理智的分析。”

来医院的路上，他和墨县的同僚通过电话，对方认为通墨村的事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聚众斗殴。

因为最近下大雪，很多国内外的旅客慕老墨山雪景的名而来，所以附近的关卡，特别加强了安检措施，就在这两天，搜查出好几个境外人士携带违禁物品闯关。

当年的绑架案，新年刺杀案，至今没完全告破，成为李聿东的心结，听到境外人士四个字，他不免旧事重提，托人去查出入境信息，孙郗和丁甯果然刚刚回国。

“你认识那些人吗？”

李聿东问孙郗，孙郗摇摇头。

丁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认识，其中一个扎辫子的是高桥小野寺的心腹，我怀疑是岛国高桥家族的人。”

李聿东眯起眼睛，不咸不淡地问：“高桥家族的人，为什么要抓丁甯呢？”

丁昇耸耸肩，“你去问他们啊？”

李聿东阴恻恻地笑了笑，“哦”，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请问，您是?”

没等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