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九点，妆发收尾。
迷糊小助理急匆匆拎着早饭跑来，看到给盛柠修整头饰的谢屿，慢吞吞“诶？”了声。
盛柠一颗渐渐被打扮得完美的脑袋被施了束缚，维持不动，目光打斜看她一眼：“怎么了？”
江荔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谢老师这身份技能切换自如的，她还不太适应。
得知盛柠吃过早餐，江荔摸头反省：“对不起姐……我起太晚了。”
“没事，”盛柠柔言，“你起早也是坐着等我化妆，还不如多睡会儿。”
江荔又在心里默默添了感动的一笔，提了提手里的饭，“那多买的这个咋办？”
“啊……”盛柠也不知道。
边上的赵率使坏心眼说：“给木木，我刚才听到她肚肚打雷了。”
“嘶，揍你啊。”
木木就是减肥的那个小姐姐，谢屿来了之后，她就负责给赵率化妆，听到这话气得拽紧他的头套，“你小心我把发际线给你剃到地中海。”
“好好好我错了错了。”赵率嬉皮笑脸，“咱苗条着呢，无肥可减好吗，干嘛对自己要求这么严苛。”
也难怪赵率跟宸乐玩得来，那痞贱样儿穿一条裤子都不违和，他们这种男生对自己的长相有天然的自信，爱玩笑逗人，把人逗到讨饶也快，嘴里哄人的话能翻出花来。
跟谁都熟得快，尤其会撩姑娘欢心。
但这两人打眼一看还真归不到一类。宸乐就长了张拈花惹草的脸，而赵率，用宸乐的话调侃，一个歪门邪道的人因为帅得太正统杀千刀地成了喝露水的神仙专业户。
木木佯嗔，看着那张在自己手下越来越帅的脸又气不起来地发笑，“少来，多演神仙少做自己好吗。”
“得令。人民群众的心声就是我的工作方针。”
“神金。”
有赵率在，化妆间作闹连连，盛柠听他们说话也总笑，不忘抽空拍了点有趣的vlog营业素材。
但看回谢屿，男人像是自动屏蔽了这些欢笑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无暇分心。
视线悄声跟着他，盛柠轻易地就走了神。
油嘴滑舌听听笑笑就好了。
她还是更吃迷人的专注。
“我靠挺香啊，光闻就知道你们早上吃得挺丰富。”
笑闹间，门口多了道声音，赵率先扭头，“哟，怎么提前大驾光临？”
宸乐戏份集中靠后，按通告进组会比较晚，“以为你还得在外面疯一阵呢。”
宸乐拿手指他，警告他小心点说话，像个探班的，往男女主位置中间的桌子上没形状地懒懒一倚，对着盛柠那边，“我在柠柠心里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群人败坏的。”
“……”臭小子瞎喊什么。
她的名声才要被败坏了。
盛柠瞪住他，同样警告他小心点说话。
觉出另一道目光的异样，她手里揪住一块衣摆在心里倒吸气，小心地往旁边暼了一眼，不敢太明显。
偏偏宸乐不知死活，“瞪人也这么漂亮。”
“……”
赵率都被恶心得打了个颤，“你够够了啊。”
谢屿站在盛柠另一边，低眸神色平静得过头，似乎对这人视若无睹。
但盛柠就是觉得，他此刻的平静不一样。
基本已经完工，他的指背却还在她颌侧流连。
若即若离的，附加上别的意味，像是两人之间他给她秘密传递的某种信号，又似是而非。
那股皮肤上的痒意透进盛柠的口腔里，她莫名地，不太敢动。
他没说话，手沿着她脸庞的线条下滑，随后轻力控住她的下巴，将她整张脸完全转向自己。
哪怕是宸乐的一根头发丝，也要从她的余光里剔除。
谢屿转完她的脸，换位到她左侧，挤走宸乐时看也不看他，只冷淡道：“让一下。”
他就是不高兴了。
盛柠琢磨，因为一般情况下他会说“麻烦让一下”。
宸乐就势绕到盛柠右侧，也就是谢屿刚刚站的地方，浑浑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谢屿眼锋终于掠向他。
情敌交锋，分外不爽。
宸乐：“怎么。”
谢屿：“挡光。”
“……”
盛柠把头低下，内心SOS，渴求导演快来救她一命。
吕导不可能听到盛柠内心的呼唤，但是过来催进度：“抓紧时间速度了啊，开机仪式马上开始了。”
“这边好了吗？干什么呢。”
“突然多了个碍事的。”谢屿没表情地说，盯着对方，“不然就好了。”
宸乐：“……”
吕导一眼锁定碍事的嫌疑犯，敲他，“你来干嘛呢？”
梆一声，宸乐抱住头，“老吕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是咱剧组的人。”
吕导看他的眼神特别像班主任看捣蛋生，“行了，不到拍你的时候少来添乱。”
宸乐：“……”
吕导一跟谢屿说话就川剧变脸，变得格外慈祥，“好了咱们就可以出发了哈。”
谢屿点头，“好，很快。”
“至于这么狗腿吗老吕。”宸乐鄙夷，“我歌的demo可刚开始。”
这威胁现今不起作用了，吕导顺着他的话狗腿地往前一站，身旁的谢屿就像那个发着光的金柱子。
老吕冲他笑合了眼：“剧组现在不缺钱了，歌坛天后也是能请起的。”
“你，爱唱不唱。”
宸乐：“……”
谢屿手上动作没停，给流苏类的发饰套上透明袋隔离固定好。
盛柠从镜子里清晰看见，他唇角翘起。
-
“你干嘛老去招人盛柠？”
十点整，《风铃起》开机仪式在影视城内举行，室外气温低，出口白气，大家统一剧服外都套着羽绒服。
出品方在台上致辞，底下人半听半聊。
赵率开始以为他兄弟是闹着玩玩，毕竟宸乐什么尿性他知道，结果没想到对盛柠还挺有毅力。
“我喜欢啊。”
“呸，狗屁。”赵率说，“你可得了吧，别是第一次被小姑娘拒绝成执念了。”
“你才懂狗屁。”谢屿没来现场，宸乐又想往盛柠跟前争风表现。
赵率栓住他，“人家小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现在看起来感情也快和好了，你就别去挑拨离间了。”
说得更直接点，“你配不上盛柠，人男朋友方方面面顶配，非要去碰一鼻子灰。”
“还不道德，不好。”
宸乐：“……”
这话耳熟，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见盛柠的时候他助理也这么说过。
“就你道德高尚，快和好不是还没和好吗。”宸乐顿了下，弄清重点，“……不是，你哪边的？”
丝毫不提早上那顿吃人嘴软的饭，赵率说：“我真爱那边的。”
“……”
赵率就像在劝误入歧途的逆子，“潇洒的生活不香吗？你还是跟我过吧。”
“？滚蛋。”宸乐气笑，恶心地推开他躲远，“别逼我在开机仪式上见血啊。”
“跟你过除非老子是狗。”
“汪！汪——”
影视城剧组扎堆，人群里忽然传来亮生生的狗叫，压下喧嚷。
赵率头套乐出褶子：“哟呵，把你同类叫出来了？”
宸乐：“……”
盛柠站在第一排，跟着众人好奇往后张望。
然后在旁人稍稍往两边辟开的一条视野里，她看见一只黑白配色漂亮匀称的边牧朝她疾奔而来。
天，那是Nanky吗？
不会吧……是长得像吧……
这个假设可能性太低，直到小狗目不斜视，跑得快飞起来，目标独一明确地刹在她脚边，因为太兴奋又不知如何表达，狂烈地摇着尾巴转圈圈，最后定住看她，叫了一声，跳起来用人类拥抱的含蓄方式扑住她的腿。
盛柠张着嘴发愣，还没接受到这个巨大的惊喜。
反倒吕导，看到直冲他们剧组的狗跟见到什么天降吉兆似的，往它背上的小书包里塞了个红包，激动地蹲下来捞过Nanky的爪子，“小狗小狗，《风铃起》旺不旺？！”
Nanky一歪脑袋，响亮地叫：“汪汪汪汪汪！嗷——”
吕导笑得收不住两排老牙，红包都大方地一次性发俩。
场面太热闹喜庆了，隔壁几个剧组都来围观。
盛柠终于有所反应，从书包里拿出绳子牵好它，Nanky乖乖配合。
许多人都在拍它，演员也不例外。
Nanky不怕人也不畏镜头，成了影视城最耀眼的明星。
不喜欢出风头的i主人，真是养了一条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获得大家喜爱的e狗。
……
拜完香，也收了红包，开机仪式顺利结束，盛柠要去换衣服准备正式开拍她的第一场戏，Nanky却寸步不离。
谢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盛柠只好先把它带进休息棚里，趁着没人偷闲，背着它主人放肆又黏糊糊地跟它抱了会儿。
小狗在她怀里一哼唧，她的心就软软，甚至都有些鼻酸了，“Nanky，好宝宝，乖宝宝，你生不生我气呀？”
Nanky嗓子夹成开水壶了，蹭完她还要舔她。
“Nanky，坐好。”
谢屿的声音忽然出现，微厉勒令。
在Nanky的世界里，它认为长时间见不到盛柠跟谢屿有关系，而谢屿也越来越忙，白日里把它交给唐茉或是谢望舒照看，陪伴减少，后来隔很久再闻到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他却总是一个人偷偷去找她。
因此父子危机一度严重，但鉴于现在他带它见到盛柠了，于是也不叛逆了，乖乖听令。
只是刚坐好鼻子又控制不住地伸上前去嗅盛柠。
谢屿过去帮盛柠理顺被小狗蹭毛的发丝，回答她：“不会。”
盛柠还蹲着，仰了仰头：“嗯？什么？”
谢屿也降下身，单手搭膝，与她目光短近相连，“小狗不会生气，也不懂你为什么离开。”
“他只是很想你，再见到你特别开心。”
总觉得，他不止是在说小狗。
盛柠站起来低头缓缓吐气，又是面对他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她真的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奇怪，很不自然，很拗拧，很怯懦。
有些她以前张口就能表达的话，大胆袒露的心迹，现在却堵在喉端不上不下，怎么也说不出来。
谢屿说这些本也不是抱着逼她回应什么的目的，跟着站起身，接着报备道：“我们待会儿就要走了，晚上还有个饭局。”
“啊？”盛柠讶然抬头，辍了两秒，嗫声：“你既然有急事那还费劲紧赶慢赶跑来一趟是……”
图什么呢？
嘴上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期待又想确定的答案。
谢屿牵着Nanky眼眸凝笑。
一人一狗都巴巴望着她，不等她将话说完，他直言胸臆：“想见你。”
“我和小狗都想见你。”
……
说忙就忙，在导演的督促指导下，各组按部就班投入拍摄工作。
吕导私下和和善善好说话，一到戏上严厉苛刻抠细节，规矩也不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休息吃午饭时已是下午两点。
这次盛柠没苦思冥想吃什么，打算随大家点一样的盒饭就行，但江荔送来一份便当给她。
“？”
江荔习以为常道：“谢老师给的。”
便当里是一荤三素拌饭，还有切好的水果，色系组合一看就健康有营养。
上面还有张便利贴：注意保暖，好好吃饭。
细心到连便利贴都是只紫色的蝴蝶。
《风铃起》原著叫《千蝶》，千蝶是女主角的名字，前期她的身份是只蝶妖鬼。
盛柠捏着便利贴沉默良久。
动筷之前，她拍照给他返了图：【时间赶这么紧，干嘛还要麻烦做顿饭？】
想了想，又戳过去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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