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睡梦中忽然惊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在看见身边躺着的人是子鸿后，我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刚才的那个梦着实有点可怕，我梦见自己被一群人围着砍，而领头的那个竟然是龙睿。

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披上睡衣去了厨房。在喝了半杯滚烫的红茶后，先前紧张的情绪才终于彻底平复了下去。我信手点上一根烟，很用力地吸了两口。在一团淡蓝色的烟雾中，我的思绪开始飘动起来……

“海洋，跟你说句实话，现在的生意真的很难做。”宝妈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这么大的场子和这么多的员工，光是每个月的水电房租还有工资，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之前豪哥在的时候，每个月得交规费；现在豪哥是走了，但也来得更大的人物，这每个月的孝敬不但不能少，反而还会增多。”

面对宝妈的大吐苦水，我只是报之以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头。

“不过你别担心，该给的我一定给，毕竟这次你的功劳很大。只是，”说到这里，宝妈咂摸了一下嘴。“乖，你能不能少拿一点。就当是帮帮宝妈我，行吗？”

要说这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是此一时彼一时。事情没做之前是一说，一旦做成了，往往又会是另外一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应该都会接受。

“宝妈，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懂。”我喝了一大口鸡尾酒，“你也不容易，独自一人撑着这么大的盘子，身边也没个男人帮衬着的。行了，你说个数我听听。”

宝妈咬着嘴唇想了好半天，很谨慎地说道：“乖，百分之五，你看可以吗？”

他的话音刚落，我这边就已经变了脸色。生意场上讨价还价是常事，但也不能向着脚脖子砍价。之前说好的是百分之三十的干股，现在一下子降到百分之五，这已经不是看不起人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把我当人看。

“宝妈，你老人家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百分之五？这个数字你怎么能说得出口的！”我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脸色愈发阴沉起来。“你也说了，我这次居功至伟，可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大功臣的？”

看到我是真的生气了，宝妈立刻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就见他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向着我这边紧走了两步。

“乖，你别急啊，你听我解释。”宝妈伸手握住了我的胳膊，“我对你还有什么舍不得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嘛。你就算是可怜可怜我，行不行？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机会，宝妈我一定再给你涨上去。”

在我的记忆里，宝妈这个强势的老登很少有求人的时候，如果有也一定是跟利益有关。当然我也知道宝妈说的是实话，可此刻的我就是没法接受。既然谈不妥，那就不如暂时搁置起来，反正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

我把抽了一半的香烟用力按灭，又端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此刻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可我却很神奇地再也没了睡意。在这充满诡异气氛的清晨，我忽然想找个人好好聊聊。聊聊最近的经历，聊聊对于现状的观感，也聊聊对于未来的期许。

在翻看了半天的微信通讯录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上。其实我一直很想跟这个人联络，但是出于各种原因和考虑，始终没有去做。可是在这个清晨，我终于鼓足了勇气，给他发去了一条很简短的微信：你好，在吗？

没想到的是，我的手机还没有放下，铃声就跟着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我的心顿时就一阵的激动，甚至还为此差点滑了一跤。我努力平复着情绪，然后就很用力地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联系我了？”电话里传来乔恩桐那熟悉的声音，“这才四点多，你是睡醒了还是没有压根就没有睡啊？”

“睡了，不过做了个噩梦把自己给吓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我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给你发了微信。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乔恩桐在电话那边也笑了一下：“没事，我昨晚睡得早，八点多都上床了，现在也该醒了。海洋，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他这么一问，我反而显得踌躇了起来。乔恩桐现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按说我不应该跟他联络。毕竟我们当初有过那么一段。不过既然这个口子已经开了，那倒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于是我简明扼要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这就是他龙睿的命，注定是逃不掉的。”乔恩桐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你的命，只不过你命好，最终顺利脱身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总之是我欠他龙睿的。这笔账此生是还不了了，等来生有机会再换吧。”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还有宝妈那边，也让我很头疼。明明说好了的事情，临到了却又起了变化，真讨厌。”

“不奇怪，为了自身利益嘛！”乔恩桐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这样也好，大家敞开了说，起码不怕留什么尾巴。对了，事到如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轻轻地切了一声：“我能有什么打算？先这样熬着吧，看看再说。”

“那你不如来丽江玩几天，可以住在我这里。”乔恩桐的声音听着有点缥缈的感觉，“反正最近也是淡季，我也有时间。除此之外，希言也想见见你。”

我紧握手机，整个人呆坐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好半天，我才重新听到乔恩桐的声音。我用力晃了晃脑袋，很是坚决地说道：“好，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