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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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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

“萧姑娘也是来祈福的?”

走过的风捎带起熟悉的冷香,萧苓见他虽没有计较先前的事情,但众目睽睽之下,只想离他远些。

不动声色拉开了二人距离。

“是。”

佛香氤氲,带起一片雾气。

赵景之虽未看着她的脸,也能听懂她言语中的疏远,眼看唇角又要浮起冷笑,但出口却是与平日里别无二致的冷淡语气。

“是该好好祈福。”

他没再多言,脚步稍抬,似乎要去寻师父解签。

萧苓静默一瞬,察觉到他语气的异样,不敢多留。

就在即将迈出大殿之际,山林万籁俱静,只能听到僧人有如梵音的声音轻轻激荡着她的耳膜。

“第一签,上上签。”

-

萧苓并不认为在荣华寺遇到赵景之是巧合。

但她更不会认为赵景之是为了她才来到这里。

正走过游廊拐角,萧苓的思绪牵扯的愈发深远时,流云想起方才一幕还是骇得慌,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姑娘,方才那是……赵世子么?”

萧苓脚步一顿,“嗯”了一声。

且不说赵景之回京人人皆知,就是原先侯府的冤案也是由他审理的,流云没道理不认识。

她如此担忧,应该是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萧苓与赵景之之间,隔了血海深仇。

“那您和……”

流云还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萧苓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今日只是无意碰见,何况佛寺圣地,他不会乱来的。”

这话不止是安慰了流云,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听了萧苓的话,流云呯呯乱跳的心总归重落胸膛,当年的事情她无缘得见,但萧苓自回府后便大病一场,从此之后“赵景之”这三个字更是侯府的禁忌。

先前就有小厮不小心说漏了嘴,直接被侯爷给打发出府了。

但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今天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流云只是一停顿,便直接与愈走愈快的萧苓落了一截路,她来不及多想,提裙小跑着赶上了她。

只是刚一拐过去,就被一道雄浑男声挡住了去路。

“站住!”

“对,就是你俩。”

主仆俩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武将装扮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像是来者不善。

萧苓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随后垂落睫羽,语气疏离。

“请问大人,有什么事情?”

那男人走近两步,似乎想看清萧苓的样貌,黑黝黝的眸子突然夹杂了笑意。

那侯府的陈夫人说的果然不错,眼前的少女娇柔貌美,神采明艳,嫩的简直能掐出水来。

“你就是萧苓?”

萧苓被这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更是听出他不善语气中的淡淡戏谑。

她不禁蹙眉,不知是何时得罪了这个人。

她没有应声,余光却是瞥向了四周,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路过。

那人见她不吭声,咧嘴笑了笑,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记好了,我姓陈,陈时。”

对方报下名字便离开了。

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萧苓没敢抬眼,等他的脚步声彻底离去,她才发觉单薄里衣已经被冷汗渗透。

陈时?

那便是陈家的人了。

可她并不认识什么陈家的人。

可一侧首,就见流云神色古怪。

“姑娘,我想起来了,那是夫人娘家堂兄,他以前年节还想侯府走动过。”

陈氏?

萧苓蹙眉,倏忽记起上回在祖母屋里,陈氏向祖母莫名提起的人。

又想起他方才见她黏腻腻的眼神,一霎时便懂了陈氏让她上荣华寺祈福的意图。

他俩是一伙的!

这个陈时不仅有几房妻妾,还有一个儿子。

年纪都快赶上做她父亲了!

萧苓脸色愈发难看,“回府后此事不要声张。”

流云知道其中利害,自是点头应允。

萧苓不知道陈氏和这个陈时到底商议了什么,更不知陈时许了陈氏什么好处,总之荣华寺不能再久待了。

只是动静太大,怕引起陈时警觉。

她此次上山并未带小厮,若是陈时强来,也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此时凉风乍起,吹动系挂在廊下的护花铃。

等主仆俩的背影渐渐隐入后院时,赵景之不知何时伫立在了廊下。

寒风料峭,又是一阵铃响,他那双凤眼如淬了冰寒般的冷。

-

夜凉如水,皎月沉沉。

禅房内点着如豆烛光,映在赵景之幽深眉眼中略显波涛暗涌。

他修长手指正掀过一页经文,虚渺尘埃在烛光中沉沉浮浮,时间仿佛停滞下来。

忽然听到点什么细微的一声响。

赵景之侧首,暖黄的烛火跃动着,蓦然照亮他半边侧脸,暗色从鼻梁处劈开,笼罩住他那硬挺的轮廓。

再凑近些许,原来是一只残破了半只翅膀的飞蛾。与这宁静幽香的禅房格格不入。

周遭昏暗,它竟一路循着光线,找到案几上那盏纂刻着莲纹的烛台。

最后扎进炙热的焰心,燃尽成了灰尘。

呵,不自量力。

赵景之脑海中只浮现了这四个字。

手指却折下瓶中插着的一小截竹枝,将裹挟着灰烬的烛泪剔了出来。

等反应过来,赵景之才觉得他这是多此一举。

就比如,他本可以不来荣华寺。

北境一事,与陈暝脱不了干系。他顺藤摸瓜找到陈暝父亲陈时这一条线,他本可以不必出面,以免打草惊蛇。

但听说萧苓在这里祈福。

祈福?

赵景之眸色倏忽一暗,继而轻笑出声。

在寂静禅房回荡着。

若是萧负雪死了,镇国侯府气数也就尽了。

就算他能活着回来,可容钦南早就把侯府视为囊中之物,做梦都想将那大半兵权据为己有。

又怎么会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萧净伤到了根本,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怕也只是用药吊着性命,无力回天了。

镇国侯府,注定是趟浑水。

若是按他与容钦南的原计划,如今走到这步,再略微朝侯府施压,届时,容钦南得兵权,他再求当年的真相。

各取所需,这也是他当初选择与容钦南合作的原因。

但……

唯独萧苓是个变数。

就像一根软刺横在心里,起初不疼,亦或是不在意,后面慢慢溃烂,连带着新肉一起裹挟着生长。

赵景之又垂眸望向几上平摊着的经书,经文繁复,神秘晦涩。

只是匆匆望两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要往他脑海里钻。

就跟他母亲下葬的时候,那些僧人所诵经文一样。

吵得他头疼。

“母亲。”

“母亲。”

赵景之突然喃喃,昏黄烛光在他眼前摇晃,紧接着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伴随着情绪浪潮即将把他淹没。

肆虐的血液充斥着胸腔,快要横冲直撞破体而出。

痛、太痛了。

“初、初杭!”

“啪”的一声,案几上的东西被他拂落,烛台上半截燃烧的蜡烛一触到地面就已经熄灭。

赵景之摁着额头,密密麻麻似蚂蚁噬咬的痛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整个屋子已经被暗色湮灭。

就连月光也被笼上一层虚影,半点也不肯照在正在挣扎的人身上。

被疼痛挤压到所剩无几的理智回笼,见无人应答,赵景之这才意识到,他这次上山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带上初杭。

也就没有带上药。

他紧咬着牙关,平日里眉目如覆霜的面容竟渐渐阴沉病态起来。

有冷汗从额角流下。

他又犯病了。

-

另一侧禅房里。

夜里寒凉,可此时萧苓却嫌燥热手脚皆拿了出去,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那股子难捱的烫意终于缓了些许。

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不对劲。

萧苓昏昏沉沉,一股股欲流往全身蔓延,连带着血液也在蒸腾。她费力的睁开双眼,此时口干舌燥,想去唤流云,可一发出声音却是黏腻不堪。

她的心脏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有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

“姑娘,你怎么了?”

流云听到萧苓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忙点了蜡烛,倏忽照亮了榻前。只见萧苓面色绯红,双眸映水,噙着两分娇柔与脆弱。

她不由得大惊,姑娘这是怎么了?

却见萧苓慌乱,手指捏紧了被褥。

“不要点蜡烛!”

房内陡然变暗,外面风声萧瑟,如同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只要她们一出声,就能把人吞入腹中,让人毛骨悚然。

她们下意识屏住呼吸。

流云察觉到萧苓浑身发热,轻手轻脚给她倒了杯水,冰冷茶水刚一入口就在她喉咙里被烫化,叫嚣着仍是不够。

“姑娘,这不行啊,奴婢去找人来看看吧?”

夜深人静,若再不找人来,只怕姑娘要烧上一夜不可。

“不,我、我这不是生病,是被下药了。”

如此怪异的空虚感牢牢扯住她的心脏,萧苓知道这是被算计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那要怎么办?”

流云急得快要落泪,只能用冷水打湿了帕子,想往萧苓额头上覆。

但无异于杯水车薪。

萧苓半阖着双眼,眼看就要睡过去了。

流云咬咬牙,“姑娘别怕,我去找住持。”

萧苓想启唇让她停下,但流云关心则乱,已经跑了出去,甚至还不忘轻轻掩上了门扉。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心里紧紧揪着,神色难得有一丝清明。

能有机会做下此事的,除了陈时她还真想不出第二人。

若真是陈时做的,那他必然做好了万全之策,包括封锁后院,即使去搬救兵也来不及。

不成!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说不定那人就在哪里窥视着她,然后再伺机而动吞掉她。

她咬牙起身,紧紧攥着手心,痛意让她保持着半分理智。

随后轻轻打开门。

整个后院此时黑暗一片,除了沙沙竹林声响,再无旁的动静。

萧苓深一脚浅一脚,全身瘫软,在后背沁出浅浅的一层冷汗。

同时神经紧绷着,生怕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蹿出来,然后一把咬断她的脖颈。

不知捱了多久,手心早就黏腻一片。

冷风灌着单薄的襦裙,她甚至没来得及再披上那件厚重的大氅。

但好在,她此时察觉不到冷。

热意自胸膛从外散出,每走一步,都是麻酥酥的痒。

热,太热了。

萧苓狠下心,死死咬着唇瓣。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皮半垂着,紧紧靠在檐下的角落里,正巧有檐柱遮住她的身形。

就在此时——

她听到一丁点什么声音,顺着声响稍稍朝外看去。

只见有黑影轻轻推开了她的屋子。

随后便隐入不见。

萧苓收回视线,吓得浑身发抖,有一丝庆幸自己跑出来了,若是还留在屋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想到,那人来的如此之快。

但随即便想到,若是那人在屋里不见她,出来找怎么办?

如果他不死心,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强大的求生欲让她逼迫着自己环顾四周,各间禅房皆是紧闭房门,而且她并不知晓哪间是有人的。

突然脑海中划过了什么。

如果上天怜悯,就让她赌一把好了。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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