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着的车子微微颤动,发动机的低声轰鸣像是背景音,衬得车内有种奇异的静谧。
赵又婷从楼上下来后,便一直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刻驶离。她低头盯着微信输入框里的“你在哪儿?”,半晌后,手指从“发送”键移开,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她不能像个神经质怨妇一样天天追问男人的行踪,那太低级了。
但张承宗不对劲!
他的异样甚至无需靠女人的直觉去猜,因为张承宗表现得太过明显!
赵又婷心里有隐隐的答案,却不愿深想,仿佛多深究一分,便是对自己的羞辱。
她无法容忍自己是经选择后抛弃的那一个!
她不能输!也不会输!
把车熄火,赵又婷拨通电话:“舅舅,上次听你说有个发小做私家侦探对吧?我想请他帮我查个人……”
——
江红荷下了地铁,张承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
江红荷报了地铁站名。
张承宗:“A口出来等我。”
江红荷说好,抬头看到A口箭头,出闸,挂电话。
地铁站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张承宗的车开过来。
江红荷小跑几步,上车,寄安全带。
等了几秒,不见车开动,她疑惑转头,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视线上移又下移,一脸古怪相。
她莫名其妙:“怎么了?”
张承宗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没出声,把车开走了。
江红荷一头雾水,自己下意识地往下扫了一眼,没什么不妥的。懒得再管他。
十分钟左右,两人回到张承宗住处。
熄火停车,男人不等她下车,便快速走到后备箱,掏出件皱皱巴巴的冲锋衣,走到副驾打开门,披在她身上。
江红荷本能一挡:“我不冷。”
张承宗扯她胳膊,皱眉:“?。”
谁闹啊?江红荷无语,扫了眼他双手展开的冲锋衣,一脸嫌弃,说什么也不穿。快步进了单元门。
进了屋,江红荷怕他一关门就饿狼扑羊,玄关口就双臂交叉:“我先赶个课题。”
张承宗盯她一眼,不置一词,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换鞋进了书房。
江红荷也没因为他的反应觉得自作多情。每次来这里,这个男人像饿鬼投胎一样,二话不说就是扑。气都不让人喘一口。
江红荷在地毯上盘腿而坐,打开书包,掏出文具和资料,刚要书写,张承宗就走了过来。
他一手插兜,漫不经心地递过来个袋子。
江红荷翻页的动作停住,随手接过:“好沉,是什么?”从袋子里把东西掏出来。
托着手里沉甸甸的工具书,她抬眼:“这词典我有,不要。”递还他。
张承宗没接:“那你送人吧。”
江红荷手缩回来,翻动几页:“可是我又想要.......”
“你要它做什么?”
“留着用啊,我那本快翻烂了。”
“…….”
赵又婷翻着手机传过来的一张张照片,脸色脸青,手机险些要被她捏碎。
竟然是那个女孩,赵又婷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时在张承宗老家她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果然自己的第六感没有出错。
赵又婷开始捋时间线。
他们是瞒着自己一直在联系吗?在老家就好上了?
赵又婷直觉不是,张承宗只是最近不正常,之前并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时候的事?
她想的头疼时,房门被敲响。
赵又婷极不耐烦:“谁啊?”
门外停了几秒,才说:“是我。”
赵又婷脸色并没变得更好,往前走几步,拉开门。
门口立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穿一身旗袍,长长的美甲格外亮眼。
“妈,有事吗?”
赵母观女儿脸色:“,怎么了这是?”
赵又婷侧身让她进来,不作声。
赵母又转头看她一眼:“你倒是说话啊?跟张承宗有关?”
赵又婷闻言抬头瞅她一眼,又撇头看向别处,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赵母知道自己猜对了,又继续问:“他有别的女人了?”
赵又婷异常沉默。
赵母轻轻摇头,在女儿梳妆椅坐下。
“看吧,我早说过,男人都一个德性,你还说他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嘁——”她翻着手看了看指甲,又接着说:“他外面的女人打听到来头了吗?”
赵又婷木然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划开手机,画面停在刚刚那堆照片上,递给赵母。
赵母看了两张,又把手机递还她:“确实漂亮。难怪张承宗喜欢。”
赵又婷听得想发火,赵母了解女儿的脾气,伸手挡住她要说的话:“我就是让你清醒。这种小贱货你别看她小,但勾男人,小贱蹄子有的是手段。”
赵又婷第一次觉得她妈的话顺耳,她的素质让她说不出这种贱不贱的话,但现在,只觉得还不够。
赵又婷突然问赵母:“爸爸快回来了吗?”
赵母一眼看穿女儿:“你想找你爸去跟张承宗说?”看到赵又婷迟疑点头,赵母就差没翻白眼。
这个女儿怎么一点没像到自己,自以为聪明,实则天真。
“先不说你爸本来就不乐意你跟张承宗交往,更别说两年前因为咱家需要一笔钱你爸已经从张承宗公司撤了资。就算这两个条件不成立,这种事找你爸也没用。”
赵母看眼显然还是没开窍的女儿,又继续谆谆教悔:“总之,要是让你爸知道,你跟张承宗只会分的更快。”
赵又婷不以为然,赵母没辙,临机一动:“你找你爸还不如找张承宗他妈。我记得你说过他妈挺满意你吧?”
赵又婷听得一头雾水:“跟他妈有什么关系?张承宗可不是什么妈宝男。”
赵母恨铁不成刚:“你就记住,亲娘要想拆儿子的婚,一拆一个准,儿子是皇帝也防不住亲娘的暗招。就说你爸吧,你以为我一个小秘书当年嫁给他这种贵公子是容易的?说到底还不是你奶奶太讨厌前面那个了,才让我趁虚......反正妈不会害你。”赵母急于点醒女儿,只能一狠心把自己拿来开涮。
赵又婷倒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有些诧异,但也没诧异多久,思绪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张承宗母亲真的可以吗?不管行不行,但有个事倒是提醒她了,那女孩是张承宗同村的。
她眼前突然浮现起第一次见那女孩的情景。
莫名,她有种预感!
第二天江红荷起的晚,醒来后见张承宗在厨房做饭,觉得稀奇,盯着看了一会儿。
厨房里忙着的男人好似没看到她,专心的像个七星大厨。
瞥到他要转身,江红荷先他转身,准备进浴室洗梳。
踏入浴室前,她突然像想起什么,又回到厨房,一把扯下挂在厨房门把手上的衣服,抖落开来,盯着衣服上巨大的污渍,目瞪口呆。
张承宗若无其事地端着两套碗筷从她身边走过,“吃饭吧。”
江红荷抖了抖手上的衣服,问他:“我的衣服怎么挂这儿了?”
张承宗瞥眼她手上的布料,略带歉意地语气:“不小心拿错,以为是抹布,刚把酱油打翻了。”
“…….”
江红荷手指搓了搓衣领上的一小片蕾丝,有带蕾丝的抹布?
张承宗下巴往沙发方向努了努,“给你买了新的。”
江红荷顺势往沙发上看了眼,果然放了两个昨天没有的购物袋。
懒得讽刺她眼盲,江红荷卷了手上的脏衣服,又进厨房拿了个塑料袋准备带回宿舍洗。
张承宗看到她动作,一把扯过袋子,扔到了垃圾桶,“不好洗,扔了吧,反正也穿小了。”
江红荷措手不及,盯着空空如也的手,“哪小了?我刚买的。”
张承宗一本正经地转移问题,“睡好了吗?”
江红荷待要再理论,恰好手机响起,看到是江文武的来电,她瞟了眼张承宗,走到阳台去接。
十多分钟后,张承宗看她沉着张脸走进来,问:“怎么?”
江红荷随口回他:“我家的小鱼苗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鸭群吃光了。”
“损失很大吗?”
江红荷愁眉苦脸:“就我家的全被吃光了。我家就承包了30亩鱼塘,没一会儿就给吃没了。而那些承包了五六百亩的人家,他们鱼苗多,特经吃……最后多少落下几十亩鸭子们没顾上吃的。”
“…….”
瞥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又讪讪地说:“当然,也不能这么比较……”
空谷村这两天一直没消停过,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学生创业者,养了一群浩大的鸭群,把空谷村以及邻村的鱼苗都吃了个精光,鱼塘老板揪着两个年轻人打官司。
陈月凤跟着看了好几天的热闹。尤其是得知“受害者”里面有江文武,她眼里的快意就没压下去过。在得知遭殃的鱼塘主们最后赔也赔不了多少时,她更是幸灾乐祸。
从镇上回来,她就直接进了妹妹陈月兰家,拉着陈月兰把鱼苗事件絮絮聒聒地讲了起来。
陈月兰平时不像她那么爱出门,所以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听陈月凤讲到倒霉的江文武时,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像自己得了便宜一样。
姐妹俩凑在一起讲的兴起时,陈月兰隐隐约约听到楼上的电话响,跟陈月凤打了个招呼,就去楼上接电话。
好一会儿,陈月凤再次见到从楼上下来的陈月兰时,陈月凤便看到她妹的脸色是极其难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