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情，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所有物呢？
漆黑的夜里乍然亮起温暖火光，是西里尔手里的火把，亦是不远处阿利纳放的火。
“着火了、着火了！”几个年轻蛇兽人喊着，焦急声音却吸引不了西里尔半点目光，他只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的黑暗。
而报复的怒火烧尽了枯草枯枝，却烧不毁坚固、冰冷的石墙。
手持火把的阿利纳猛地冲进石屋，我跟过去，看着那炙热的火焰在他脸上晃动，好似烧着半边脸那般壮烈美丽。
凄厉的尖叫声响在耳边，阿利纳扔了火把，疯狂地推倒石桌、石椅。他站在那些歪倒的物品中，捂着脑袋痛苦地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透明的右手缓慢伸出触碰阿利纳的腰身，我抚摸着他细腻光滑的肌肤，低声道：“笛亲，你可以哭、可以叫，但是不该在这里。你要让西里尔，自责。”
“盖布里埃尔？是你对不对？你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
就在阿利纳即将触碰到我时，我撤回了手，大步走出昏暗的石屋。
此时西里尔已经跟几个年轻的蛇兽人离开村庄，去往有老虎猛兽的森林。
于是我又返回石屋，坐在铺着豹子皮的石床上，等着西里尔回来。
等着等着，困意袭来，我便蜷缩着睡在石床上。
再睁眼时，西里尔已经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回来。
“西里尔。”我走下床，在昏暗中叫他的名。
房间内的黑色身影轮廓猛地一顿，下一瞬，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是西里尔冲了过来。
他声音发颤、隐约有哭音，十分不确定地叫我：“盖布里埃尔？”
躲过西里尔伸过来的双手，我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摧毁他最后的希望：“我已经死了。是你没有保护好我。”
面对我的指责，西里尔无法像往日那样强硬、冷静，他“扑通”一下瘫在地上，痛苦异常却不肯哭出声。
“知道那群老鼠是怎么杀掉我的吗？他们说，因为你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所以也要……”我微笑着走到西里尔身边，嘴里冒出一句又一句恨他的话，激着西里尔的神经。
“够了！”西里尔刚吼了一声立马又自责后悔，在我的沉默中，他愈发不安地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摸索，试图找到我。
“别走、别走……”
抓住西里尔沾着血液黏腻的手，我让他用手感受我如今的腿，我冷声说道：“因为你，我的尾巴被他们吃掉了。一口一口，啃光了。”
那只搭在我腿上的大手颤抖不已，西里尔唇齿间泄出细碎的哭音，他既不敢直面残酷现实想撤回手，又深深受困于对我的眷恋。在矛盾痛苦中挣扎。
“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只要我的歌亲愿意把他的鳞片一片片拔下来，再割一刀手臂上的肉，混在一起煮给我吃七天，我就能死而复生。”
“西里尔，你愿意吗？”我用手轻抚西里尔流泪的脸，低声问他。
以赎罪的方式来向我奉献你自己，愿意吗？
昏暗中，西里尔用大手攥住我的小腿，他用努力保持冷静的声音问我：“你会不会走？”
只霎那，我便明白了西里尔的所思所想，所以我笑。笑西里尔的贪念、愚蠢。
听不见我的回应，西里尔有些着急地又问了一遍：“如果你复生了，你会不会走？”
“你在要挟我吗，歌亲？”我俯身低头问西里尔，又伸出双手捧住西里尔的脸，我用鼻尖蹭着他染血的脸，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我的歌亲，却不愿意第一时间帮我复活。西里尔，你连因你惨死的孩子都要挟，你真是好恶心。”
西里尔沉默，晦暗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使他在这片刻里说不出一句话。
他默默听着我的指责、辱骂，一声不吭，直到我踹了他一脚打算走时，他忽然扑了过来声音沙哑道：“不准走！你是我的！”
紧皱的眉忽然舒展，我低笑着任西里尔抱着，轻声道：“我当然是你的，永远都是。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
用双臂禁锢我身躯的西里尔身子僵了一下，而后搂得我更紧。他低下头有些恍惚地启唇发问：“你是不是……在哄我？”
冷笑了一声，我冷漠道：“听不出来么，我在戏弄你。西里尔，你不觉得自己很丑陋吗？你敢不敢问问你的心，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正不正常？”
“你在胡说什么！”西里尔顿时慌张地松开我，他在此时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我这样做都是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是我的蛋，我爱你……我很正常，我是一个正常的歌子，我是一个正常的歌亲！是你、是你一直不乖，是你一直想要离开我，我才会关着你！”
“我为什么不可以离开你啊，歌亲？孩子大了总会离开歌亲的，不是吗？我不仅会离开你，我还会跟一个漂亮、可爱的笛子在一起，让他给我生蛋。”
“不准！我不准！”西里尔脱口而出的反对将他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意识到这一点的西里尔很快又补充道：“你还小，你现在还没有长大……就算、就算你成年了，你要跟哪个笛子在一起，也得我见过、我同意才行。”
“盖布里埃尔，你听话、你乖，你过来歌亲身边……歌亲、歌亲以后不会再关着你了，你相信我，你来……”
身处黑暗的西里尔伸着手在空气中不断摸索，他刻意声音放柔，试图骗我过去。实际此时已经愤怒到极点。一旦我过去，恐怕就不是关，而是锁了。
这个占有狂见不得更听不得我想离开他，与别的蛇兽人在一起。
他八成每晚都靠着关着我不让我见任何蛇的幻想来入睡吧。可怜的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