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闷哼了一声,可他的眼中,却是置之死地的决心!
“十九!”小春嘶吼着,叫着十九的名字。
耳侧传来刀刃破空的声响,刀锋掠过小春的鬓发,将小春的一缕黑发斩落于地,十九手中刀锋凛如天光,越过小春,直刺向掌门的胸腔!
断愁刀破空而去,十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刃掷出,断愁刀本身的惯性同十九的所有内力一起,凝聚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冲力,狠狠穿过掌门的胸膛,带着掌门如枯木般的身躯一起向后飞去!
“啪嗒。”掌门的长刀掉落在地,小春的伤口血流不止。
“砰!”断愁刀将掌门钉在地上,一丝血液自掌门嘴角涌出,他的面具也应声而落,碎裂在地,那面具上的火红玄鸟也碎成了两半,如同一位陨落的天神,将要坠入无尽的废墟与尘埃。
他枯朽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也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就令他丧失了最后的反抗机会。
十九当机立断,封住他周身大穴。
角色颠倒反转,方才十九奄奄一息,此刻掌门被长刀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十九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满身血污,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掌门,多年来第一次他看见了掌门的真容。
那个曾被他视为不可匹敌的神一般的人物,离开了面具的遮掩,躺倒在尘埃之中,也不过是一个枯朽的寻常老者。
而那曾经天神一般强大的人,他的双眼在此刻却流露着祈求。
十九突然觉得荒谬,又觉得可笑,他偏过头去,不再看他,而是看着捂着自己伤口,顽强站立的小春。
“小春,还记得吗,三件事,我说只要你完成了三件事,就把玉佩还给你。”
小春的脸色因血液的流失而变得苍白,他点了点头。
第一件事是告诉十九自己的名字,第二件事是听十九吹箫。
“第三件事,我想好了。”十九指了指掉落在地的刀,又指了指动弹不得的掌门,“杀了他。”
小春踉跄着,顺着十九指的方向,捡起了那柄满是鲜血的刀。
刀柄滑腻,几乎要从小春手中滑走,小春从衣服上撕咬下一寸布条,将布条缠绕在自己的手掌中,握紧了刀。
他没有走向掌门,而是先走向了十九。
刀刃抵住十九的脖颈,在十九的脖颈上留下血痕,只再进一寸便要封喉。
小春望着十九的眼睛,十九猛然发现,小春的眼睛是那样的幽深,又是那样的明亮,那是一种绝境之地的决然。
因为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所以心如死灰。
因为万念俱灭,恨入心髓,所以绝处逢生。
哀莫大于心死,所以幽深如万丈深渊。
他再没有祈求,也没有希望,只有唯一绵延而永恒的恨意将支撑着他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他心甘情愿。
“教我武功。”小春对十九道。
十九愣了一下:“教你武功?”
“我要......”小春闭了闭眼睛,他将泪水尽数逼回,就像他曾经承诺的那样——
“再见面的时候,我不会再流泪。”
“我要为一个人,报仇。”小春再度睁开双眼,他眼中的决绝在那一瞬间也点燃了十九心中的野心。
“好,杀了他,我把玉佩还你,也教你武功。”十九将玉佩攥在掌心,承诺道。
刀刃离开了十九的脖颈,刀尖垂落在地,在地上拖行之时,发出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响。
掌门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尖,他眼中的恐惧越来越盛。
他杀过无数人,生死不过他一念之间,可如今他为人鱼肉,他才知道,原来将死之人,是这般的恐惧惊惶,以至于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掌门不断地摇着头,他甚至哀求地望着小春,口中发出呜咽的声响。
小春冷眼看着他,他高举起刀——
“唰!”
在无尽的恐惧之中,刀锋穿透了掌门的咽喉,这个身负累累血债的穷凶极恶之徒,终于死在了一个寒凉的雪夜。
寒风依旧呼啸,飞雪落在了遍地尸首之上,也遮盖住了掌门到最后一刻也不可置信的眼睛。
十九躺倒在地,他凝望着无穷无尽的夜色,似乎有一滴眼泪滑过他的眼角,落在地上,但很快便无影无踪,他呢喃道:“别过了......”
“师父......”
刀被随意扔在地上,小春踉跄着走到十九的身边,他跪了下来,他用双手捧起十九手中的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也在交战中落满了血污,那曾经如月胜雪的清透玉佩陷于一片肮脏之中,就如同天上的神仙落在了凡尘里。
小春不停地、小心翼翼地用稍稍干净些的衣袖擦拭着玉佩,终于在不断地擦拭下,玉佩重新露出了冰洁的真容。
冰玉,修竹,上刻一个“谢”字。
小春跪在地上,他虔诚地用双手捧起玉佩,将它贴在自己的额头。
一滴血液滑过小春的脸颊落在地上,似是代替他没有落下的眼泪。
风雪之中,小春就这样跪了一夜,直至他再无力气,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