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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巴别塔在凌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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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如今的云城尚未成为南方经济一簇不可或缺的血管时、在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的地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村落时,镇上出了一户富人。

富人膝下无子,年近四十才求来了一个姑娘,无俦宠爱便尽数落了上去。偌大林家只要小姐说东便绝不往西,小姐要风便绝等不来雨——方圆十里都知道林老爷疼女儿疼到了骨头里,甚至要赐名为“珍”聊表情意。

玉珍。玉珍。每当这串名字轻盈地从身旁掠过时,哑巴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哑巴原本也不是哑巴,哑巴只是不爱说话,可没人知道哑巴的名字,哑巴久而久之便成了哑巴。哑巴油头滑脑、老奸巨猾,一手顶绝的偷盗技巧和一套超群的偷溜诀窍让全镇的人恨她恨得咬牙。

“只有阿姐不一样。只有阿姐不嫌我。她教我识文断字,教我礼义廉耻……她总有天大的学识。我在这世上过了那样多的春天,还是头回遇着这样一个春天似的可人。”

阿姐是水中月。

“我敬她、爱她,我的心长在她的心底下。她是这样好的人,将我的善恶都全盘接受地温养着长大……她总说‘南玉啊,快快好起来吧’。可我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了。”

阿姐是镜中花。

“你被人打过吗?”女人的视线望过来了,未干的泪痕像是烫在脸上的一道疤:“那滋滋作响的鬼东西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时、耳朵就听不见声音了。他们说我是妖怪,说我是神经病,说我这样的脏东西污了阿姐的好名声、可我没疯。疯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是我。”

“你瞧,人心有多可怕。他们总是这样,平日各扫门前雪,见了血肉便像苍蝇一样哄吵着分一杯羹。我知道阿姐没了法。她没了法地嫁人,没了法地长大,没了法地对旁人说这份情义作了假。她没法让我变成第二个她。”

“到最后,只有我拼了命地逃、只有我卯足劲地争。我要告诉他们一切都错了,他们才是无可救药的神经病。我说我要让她后悔丢下我,我发誓要让她和我一样痛不欲生——所以我抢走她所珍视的一切,也决不奢求被任何人包容。”

“可你知道吗?”

女人垂死的鸟兽般在药物的作用下颤抖着,怎么就用笑着的嘴巴说着让眼睛流泪的话:“她变得如此可怜了。她什么时候这样憔悴了?她瘦得只剩一片了。”

林南玉无法形容在撕破脸皮后再见到这个人笑时的心情、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她笑的:心就慢慢地痴了。“南玉?”对方仍用她们初见时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好像她们的爱从未斑驳:“长高了呀。”

你玩死我吧,那一刹那、失言的哑巴这样想。林玉珍,你玩死我吧。

她不再说话了。她静默地、恍然地看着那双与阿姐有九分相像的眸子,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得到对方的原谅了:“小歌啊,你恨我吗?”

楚清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些褪色的爱恨如此真切地铺陈在跟前,靠近时仿佛能嗅到泪水的酸腥和骨肉成灰后烧起的红烟……她怎么就想起一双双重叠的眼。

“你得恨我啊。你是阿姐留给我的、最后的宝贝了。你不恨我,她如何讨我的债呢?”

在被绑走前都还恬静入睡的、属于婴孩的眼。

“你得恨我、毫无保留地恨我、像我曾经恨她一样恨我……”

在冰冷算计中始终温暖透亮的、属于妹妹的眼。

“怀着杀死我的孩子的恨意彻底逼疯我——”

那一刻、只那一刻。

傅洱为什么遍体生寒。

-

可是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在又一次从淌满了血液和蝴蝶尸.体的噩梦中涔涔惊醒时,顾明莱有了这样的预感。【没关系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好亏欠的】——可是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它给人的沉闷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雨季,而这些天来雨常常就在那里,于是她常常听见那声音——

【你杀死她,一次又一次。】

打开冰箱,保鲜柜的第二层有楚惊蝶亲手为她做的草莓饼干。口感有些硬,但是不想用和微波炉有关的任何器具破坏它的形。

【如果你爱上她,你一定会杀了她。】

糖分过高、喉咙末端传来苦涩的焦糊味。她其实不喜欢草莓的,她也有很久没吃过饼干了。但是还不错。

【你的爱会让她死的。】

她将空掉的盒子冲洗干净,听见水流咕噜咕噜划过手掌的声音:很凉。顾明莱觉得自己好像只鬼,残存的温度从她的血管里流淌出来,散成一边空白后又要将骨颅刺穿。也许爱不是抚慰,她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也许爱是心脏里一枚隐隐作痛的钉子。人总是需要流点血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泪。她叹了口气压下喉间翻涌的酸腥,她知道这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奶油味的热吻又开始在跟前缭绕,混着巧克力的吐息、低语、裹着欲.望与渴求的心在雷暴雨的海浪上航行……年轻的船长站在四处漏风的甲板上,颠簸中对上那双让罗盘失控的琥珀色眼睛。

死亡不过一场虚惊,暖红顺着指尖蜿蜒而下。“您受伤了!”保姆有些慌乱地看着她被刀锋划破的手掌,“我去拿创可贴……您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哎呦,瞧瞧这口子。楚小姐见了肯定又要心疼了——”

可是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她想。

-

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了结了。

当发出的晚餐邀请又一次被人以工作的借口拒绝后,楚惊蝶下了这样的决心。她当机立断地抓起了自己的衣服,却又在匆匆瞥过那【与顾明莱冷战七天】的剧情点时有了不好的启示:这将会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约会。

她让司机驱车来到了对方公司的地下室,整整三个小时、她没说过一句话。女孩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尾轻盈的蝶,她会煽动着蓝色的翅羽掠过走廊和玻璃,最后蹁跹地降落在爱人的掌心——

断掉了。或许是触角,或许是心跳。“我们得谈谈。”她打开车门走到那终于结束工作的女人跟前,直觉告诉她自己脸上没什么好表情,“为什么又开始疏远我?总不可能还是因为那件事吧。”

对方一顿,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她的名字:“阿楚……”

“我那天的话你一个字没听,对不对?”

顾明莱没应,只是偏过头去看着远处亮起的车灯:“我那天喝醉了。”

“别告诉我你的脑子也喝坏了。”

“阿楚——”

“莱莱。”她定定看着她,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似的:“你在害怕吗?”

女人眼睫一颤。

“你不相信我吧。你觉得自己还会像从前那样杀死我、是不是?你退缩了。你又要像从前那样推开我了吗?”

“我不是……”“那你给我一个解释。”

怎么解释。名为死亡的循环。毒杀。钥匙扣。见鬼的命运。坠楼。草莓饼干。窒息和恐惧。蓝摩尔福蝶。黑魔鬼。心疼的情绪。烛光晚餐。拥抱。奶油巧克力。吻。眼泪。婚礼。喜欢。爱。

属于她们的第八件小事——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受伤了。”

这样离奇地死亡,又这样狼狈地出现,让她的爱与恨都失了立场,连责备也临阵倒戈,让冷漠也无处安放……明明都知道会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傻傻靠过来呢。

你应该活得很潇洒才对呀。你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才对呀。可你曾经那样痛苦、痛苦到了我无法忽视的地步——

楚惊蝶终于肯笑出来了。她想哭,想像个疯子一样没有理智地大吼大叫,想敲锣打鼓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这儿有个自顾自为别人两肋插刀的傻瓜、可是她做不到。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只知道这份委屈在对方悲伤的注视中变成了不知好歹的胡闹,她变得好难过好难过。她感觉自己像个什么都没准备好的白痴,两手空空就这样被宣告世界进入了末日……真荒谬呀,她情不自禁地呢喃着,你现在是在责怪我吗?

“我没有。”

“你很清楚你有。”

“顾明莱,你在责怪我。责怪我为何如此不顾性命地闯进来,责怪我为何如此不知轻重地将一切坦白,怪我如同怪这世界剧情的同谋与主宰——咳咳!咳!”

【警告……任务信息泄露……警告……】

“阿楚,我只是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别过来!”

楚惊蝶猛地后退几步,痛到哪怕不堪重负地捂住了心口也还要腾出一只胳膊来横在两人中间:这太可怕了。只是因为拥有了一部分的我,你就要对全部的我发出审责了。

“所以你果然希望我顺从这一切吧?”她苍白地笑着,有泪水从眼尾落下来了:“顾明莱,你希望我变成一个为了保全自己而坏事做尽的混蛋吗?”

“我——”

“别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们就彻底完了。”

“……是。”

“那你要求我这么做吗?

“不。”

哈哈哈。哈哈。哈。楚惊蝶几乎要弯下腰来了。到底要怎么去做、还要去怎么做、怎么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一个两全的结果——蝴蝶终于在海浪里淹死了。心脏正在以每分钟十万次的频率抽搐着,她却忽地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人拽进了车里、她早就看到她掌心的创可贴了。

“那就想象我会就此幸福吧。”女孩愤怒地笑着,隔着窗口将药膏狠狠扔了进去:“如果你觉得这样我会更好过的话。”

“阿楚——”“送她走。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掉头。”

引擎声盖过了那越来越远的嘶吼,任务员重新抹去了脸上泪痕。“六六。”她的声音冷冷的、她知道这事儿该有个了结了,“帮我订一张机票,去哪儿都好。”

【……现在吗?】“现在。”

系统默默应下,顺便把她的敏锐度也调低了:快穿局那帮狗东西也只会用这种手段压它的宿主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楚惊蝶的灵魂咬牙颤抖着,反正都是要痛一辈子的。

五年。十年。她的有生之年。

——顾明莱,我给你个一览无余的坏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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