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洑变成的。”
“洑版的树玲?!等等,她又和林芝什么关系?”
“指不定是陷阱……”
语毕,两双眼睛齐齐盯住她。
树玲心里发怵:“干、干嘛?”
杨溪问:“我是谁?”
树玲歪了歪脑袋:“啊?”
杨溪眼神更加犀利:“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树玲摆着嫌弃的脸往旁躲,嘀嘀咕咕:“莫名其妙……”
不,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树玲,她似乎没有和自己相处的记忆。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老实交代,你是谁,从哪来,要干什么?”老崖挺直腰板,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上气。
地板轰隆隆的响,似有什么裂痕从老崖脚下裂开。那高大的男人抿着嘴,黑洞般的瞳孔把人的魂魄给吸了进去。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树玲就是浑身止不住地打颤,深深陷在他的眼睛的漩涡里,挣脱不开,反抗不了,呼吸不了——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她发抖的嘴皮动了一下,呆滞地回答:“我叫树玲,我来自这个黑域,我……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逐渐忘记呼吸。
老崖接着问:“你和林芝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叫林芝的人……”
“就是,头发上别着蝴蝶结的人。”杨溪补充道。
“只……只见过一面……她偷过我的钱包……”树玲双唇发紫,将要昏过去。
在最后一刻,老崖阖眸,放过了她。
树玲终于夺回神智,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抱歉。”老崖把树玲扶起来,“以防万一,做得有点过分了。”
树玲却惊魂未定地汗如雨下。
老崖无奈一笑:“抱歉打扰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就再见吧。”
“喂,等一下,你们要出去对吗?带上我一个!!”
“很抱歉我做不到,你是这个黑域的一部分,出不去的。”
树玲用力扯住老崖的外套不让他离开:“求你,我不能留在这里!”
石像们的头纷纷转过来,嘴部裂开一个大口,从那空洞的嘴里爆发出刺耳的尖笑。
老崖和杨溪茫然地看着树玲突然捂着耳朵跪在地上——他们什么也没听见。
恐惧的情感彻底爆发了,树玲手忙脚乱爬起来拼了命地逃,那堆石像也随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蜂拥而上。
她们直直略过了另外二人,扑倒树玲,挽住她的脖子。
“救命……!!”树玲的左手在石像的手臂上挠破了指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脖颈处传来一声脆响,呼救声戛然而止,石像们保持着那个动作,再无动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连同树玲都好像只是雕像们的一部分一样。
“……叔,这算……同类相杀吗?”杨溪抹去头上的冷汗,试图从老崖的眼神中获得安全感。
事与愿违,老崖看上去比她还懵逼。不用想都知道,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比起所谓的相杀,更像是一种针对性的霸凌,不过,为什么是树玲呢。如果她和林芝只见过一面的话,大概就是在那一次,把林芝得罪了。
为了报复而创造出这个“树玲”,折磨她,弄死她。恐怕这个学校不单单只是学校,不只是保留了生前的记忆,更是为了处刑某些人而存在的炼狱。
杨溪愈发好奇林芝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树玲一定是个关键的线索。
离开走廊后,老崖变成巨大的乌鸦载着杨溪在高空乘风而飞。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在猜到黑域主人的目的是复仇之后无可奈何的烦躁心情让他想飞一会儿。
一般以复仇为目的洑鬼十分顽固,它们的黑域也是最难脱离的,也就是说:要么帮它复仇,要么杀了它,没有别的选择。
他当然是心疼死于非命的林芝,但也不希望有更多人死亡。
向来以调和为解决方法的老崖碰上这种就没辙了。
他感觉到女孩在摸他的背,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情。
迎着风,杨溪趴了下来,再次翻开相册。意外的,相册里有了新的东西——原本漆黑一片的照片逐渐浮现出画面,旁边还有林芝和林诚风两人记录生活的字迹,还有零零碎碎的血色小字,看上去像小学一二年级的小朋友写的。
小小的字遍布林芝的每一张照片附近,“林芝……林芝……”像在呼唤她一样。
往后翻,无一不是这样的喃喃细语。然而从第十七页开始,相册里每一张照片之间的间隔时间变长了,大概是几个月一张的频率,但是与之相反的,字迹越来越多,内容愈发沉重,而且基本都是林芝的写的。
是在三年前开始,林芝来到这所学校,品学兼优的她试图在这所学校里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却不曾想变成了班级上的黑羊。她非常气愤,且不甘,可反抗得越多,霸凌越激烈。抓偷东西的贼不成,反被倒打一耙挂上了“骗子”的名号。拒绝勒索,则被造谣成欠钱不还的老赖。
杨溪翻书的指尖顿了一下,呢喃道:“真是……可怕。”
长时间被一些琐事困扰,林芝引以为傲的成绩也滑了下来。她加入了一个爱心义工社团,那是一个为反抗霸凌而生的社团,她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社团上。
“只要什么都不管,安安静静学习就行了啊……”杨溪嘟囔着。
老崖思索片刻,回答道:“每个人认为正确的选择都不一样吧,你现在给她提意见也没用了,已经过去了。”
这一页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手机荧幕,画面上是视频通话界面。电话那头,林诚风穿着工作服站在柜台,似乎是在兼职做收银员。底下写着——
“诚风今年没空回来过年了,说是想要攒钱买一样东西。家里人气死了,骂了他几个小时。诚风加油,姐姐护着你。”
“对了,相册我还在更新哦,虽然你已经不拍照了,但是你说过的一句话我很喜欢哦——‘照片是所见之物的留影,是难以消散的记忆。’”
“等明年你回来,我们再好好看看相册,填几张新照片吧!”
这一页的血字空前地多,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张纸——“为什么?”
照片里的林诚风的脸被画了个大叉,旁边写着:“讨厌鬼”。
翻开下一页只有两张照片,其中一张像是在什么狭窄漆黑的缝隙对外仰拍,画面里有一盏红绿灯,正中央则是一个女孩奔跑的背影,那个人正是树玲。血字覆盖了几乎半张纸——“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第二张照片依旧像是从缝隙对外仰拍,入眼是皎洁的圆月,月光下的剪影是一只巨鸟驼着少女飞行——就是他们自己!
血迹呈滴落状出现在纸上,溅射痕迹形成了四个字:“帮我,帮我”。
“大叔等一下!”杨溪立即警备地坐起来寻找镜头,可茫茫一片废墟根本什么人都看不见。
“怎么了,我们被跟踪了?”老崖也回头,敏锐地捕捉到废墟中的一个黑影闪了一下,不见了踪影。
“……有机会再碰见盗版树玲,我们就抓紧一次问个清楚吧。”杨溪坐立不安,啃着手指。
“那家伙不是死了吗?怎么再碰到?”
“嗯……林芝不是想复仇吗?代入一下我自己的话,如果能创造出一个仇人杀了她解气,那我肯定不会只杀一次。也就是说,应该不会只有一个树玲。”
老崖鸡皮疙瘩冒起来:“你们好可怕。”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