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哥哥！林叶哥哥！你肥来啦！”
女孩下了晚课，急匆匆地往山上赶，迫不及待。
“顾鑫！你小心点。”
林叶老远便听见了顾鑫咋咋呼呼的声音。这丫头抄近路，林叶看着无奈，生怕她左脚拌右脚直接摔进土里。
毕竟之前林叶刚上器峰那会儿，顾鑫找不到他着急，趁着半夜无人跑出来找林叶，把自己绕迷路了，摔在泥里哭。
“林叶哥哥，三下好玩吗？”
当年那个跟在林叶身后面的奶娃娃已经变为一个会舞剑的小女孩了。现在的顾鑫倒是不会闹出那样的笑话了，不过依旧是些许冒失的性格。
林叶思考了一秒，选择性忽略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好玩。下次带你去山下玩。”林叶想起了什么，在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餐盒，“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顾鑫踮起脚尖探头探脑，林叶贴心地弯下腰让顾鑫可以更好地看见。
“谢谢。林叶哥哥！”
顾鑫冲林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有少了一颗的门牙。
“扑哧。”
林叶别过头，掩饰自己的笑声。怪不得林叶从刚刚起就觉得顾鑫说话怪怪的，原来是漏风啊。修炼也阻挡不了小孩换牙，林叶刚入门那两年也掉了几颗，幸好门牙换得早，没出过顾鑫这种糗事。
“泥不许笑！”
顾鑫见到林叶的反应，瞬间转喜悦为震惊，最后转变为恼怒，抬头向着林叶怒目而视。
“好好哈，我不笑，哈哈哈。”
“泥还在笑！不许笑了！”
顾鑫羞得满脸红，一头栽在林叶肚子上，试图一头撞死眼前这个坏人。
不撞还好，这一撞，直接将林叶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撞出来了。顾鑫像只小蛮牛，一心想把林叶撞死，也是因为没脸抬头。
“我不笑了！哈哈哈哈，你先别顶了！”
“泥不笑了我就不顶！”
“哈哈哈，你不顶我就不笑了！”
“泥刚刚也索不笑的！泥四坏蛋！”
“我不骗泥，哈哈哈，曾的。”
“不信。”
“......”
看着眼前一脸气愤吃肉的顾鑫，林叶实在没有力气笑了。原本因为去不了仙魔谷的沮丧与难过也在欢笑中隐去。
“林叶哥哥有心事。”
顾鑫盯着林叶看了一会儿，小小的脑袋飞速运转，最后下结论。
“嗯？”林叶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反驳，“没有吧。”
“一定有。”顾鑫见林叶这副反应，愈发笃定。
林叶沉默一瞬，默默把脸撇开，心中那点酸涩又开始冒了头。
这小孩怎么鬼精呢？
“林叶哥哥！泥怎么了！林叶哥哥！”
别问了，别问了。林叶可没脸在小孩面前，交代自己如何放下的豪言壮志，还没办法实现。
“很明显吗？”
林叶觉得自己在师父面前掩饰的很好啊。师父都不担心他了。
“哼哼。”见林叶承认，顾鑫得意地哼笑，“泥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捏炎炎哥哥给你的吊坠。这次更严重，从我过来到现在，泥就一直把挂坠捏着。”
？
林叶默默放开了已经温热的挂坠，不服气地抿了抿嘴。
玩不起，林叶哥哥玩不起。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让泥刚刚嘲笑我。放着沉默的林叶自己尴尬，顾鑫又吃了块肉，在心里暗暗嘀咕。
“顾鑫。”假扮雕塑的林叶出声，语气故作坦然。
“怎么了？”顾鑫摸出一个馍馍，配肉吃，同时准备倾听林叶的烦恼。
“我见到炎烟哥哥了。”林叶手臂撑着桌子，故作自然地托着下巴，等待顾鑫的反应。
“啪嗒。”
馍馍掉在地上了。林叶为掉在地上的馍馍惋惜。顾鑫看着馍馍掉下，愣了一会儿，把身子探下桌子，默默把馍馍捡起来，下了净尘咒，咬一口。
“泥看错了？”
“没看错！”
“那泥不应该开心吗？”
“可是他又走了。”
林叶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满是沮丧。
顾鑫故作老成地咬了口馍馍，但实际上脑海空空。她还只是个孩子，实在不明白。
“他走就走呗，泥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五年前欸。”顾鑫夹了块肉，脸颊撑得鼓鼓的。“我也想炎烟哥哥啊，可是我见都没见到他。”
“这不一样。”林叶下意识地反驳。
“有什么不一样？”
林叶一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乱了阵脚的林叶脑海里只有一团乱麻。最后只能闷闷地冒出一句：
“就是不一样。”
顾鑫不理解，想要安慰林叶哥哥，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坐在一边，安安分分吃肉。
小小的房间里没人说话，顾鑫咀嚼的声音也放缓了下来。林叶的头瞥向一边，注视什么也没有的墙角，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顾鑫。”林叶趴在桌上，将脸埋在臂弯里，看上去有些自暴自弃，“你说炎烟哥哥是怎么看我的。”
顾鑫费劲回忆了一下有些模糊的记忆，但大部分都是这两个人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追，自己大部分时候也是和林叶呆在一起，对于江月沉的了解少得可怜。
“我不知道。”
顾鑫老老实实回答，然后就见林叶肉眼可见地枯萎了。
“泥们两之间的事情，我又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多小啊，而且泥们好几次都避着我会面。别以为我忘记了。炎炎哥哥走的那天，我一觉醒来，发现泥不在房间，我都急哭了，你在干什么？”
林叶回忆了一下，心虚地偷偷抬手摸了摸鼻子。
“直视我的眼睛，叶子哥哥。”顾鑫紧紧盯着不敢抬头的林叶，“你在炎炎哥哥的房里睡大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我哭得嗓子都哑了，还是客栈的掌柜哄的。”
“其实睡到下午对于小孩来说很正常。”林叶反驳。
“重点是在睡觉的地点吧。”顾鑫当时睡到正午，半斤八两。
“还好吧，只是睡一下床而已，没有真抱在一起睡觉。”林叶抬起头，觉得这确实不能证明什么，但又很块低下头，因为他想起自己好像真抱着妖怪哥哥睡过觉。
“那你大晚上去找他做什么？”顾鑫不吃他这套。
互送礼物，抱头痛哭，放下豪言，被哄睡着。
林叶无力反驳，现在回忆一下，有些尴尬。
“我小时候以为：我们都只是跟在炎炎哥哥后面，我们差不多。现在这么一琢磨，感觉我完全没有融入你们。”
顾鑫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梳理出来了关系。
“泥跟在炎炎哥哥后面，我跟在泥后面，你们还喜欢一起玩不带我。”
好像确实是这样。林叶咂舌，哑口无言。
“所以这和炎烟哥哥怎么看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说有关系啊，我只是在描述你们两个是怎么相处的。”
顾鑫与林叶面面相觑。林叶无奈捂脸。
和一个十岁的小孩讲这种事，自己真是个蠢货。
嘶——蠢货。妖怪哥哥好像很喜欢这么骂我。所以自己在妖怪哥哥眼中就是一个蠢货吗？五年前也骂，前两天也骂。
五年前的记忆又一次被拉出来，思绪逐渐拉远，林叶拍在脸上的手掌下滑，最后改为撑头。
和妖怪哥哥第一次的见面是狼狈至极的，自己当时像一条狗一样被打倒在地。再然后是第二次，自己被打晕，送回家。然后是第三次，那一次是自己找上去的。第四次......林叶跟在了妖怪哥哥身后。
林叶将那些点点滴滴回顾，从中品出一丝不一样。
江月沉像是一个巨大谜团，罩着隔绝一切的轻纱。林叶想要靠近窥视其中的秘密，但连面具下的容貌都不曾见过。
至少妖怪哥哥允许他的靠近。
林叶想起了不久前。当林叶敲响妖怪哥哥的房门时，并不认为江月沉会由着他一起出门，可事实是妖怪哥哥同意了，虽然最后并不愉快。
师父他们说，林叶是一个小天才。林叶修为的增长也确实很快，这也就说明：林叶还有很多时间。
江月沉是个大大的谜团，也正是因此，林叶想要去探究。
林叶想要再和江月沉见面，因为，林叶想要知道江月沉为什么会抱起那个被欺凌的自己。林叶想要亲自询问：为什么让自己来玄泽宗，只是因为心善吗？
你是什么模样？你来自哪？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又为什么将我送走？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你的所思所想、过去与未来、还有每时每刻的情感，我都想知道。
林叶猛地一下坐起身，吓了一旁的顾鑫一跳。
“怎么了？”顾鑫小心翼翼发问。
“没什么。”林叶捂住脸，看不出神色，语气还算温和，“我先回房里，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不等顾鑫回答，林叶便快步离开。
林叶哥哥没事吧？顾鑫有些担心，但又无能为力。只能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离开，留一些空间与时间给林叶自己。
“啪！”
关门声显示了林叶的慌乱。隔绝了他人的视线，林叶重重倚靠在身后的门板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林叶红了耳尖，一时之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不可以随意去打探一个人的隐私，学堂里的老师教导过，因为对方会感到反感。自己也不应该去打探，这样才能让二人之间有安全距离。
我不应该这样的。
林叶这样想。
江月沉的所思所想，林叶没有权利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