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环绕，林叶挣扎的力度减小。顺着面部那只大手的力量仰头，眨巴着眼希望看见身后者的模样。

“啪”

林叶被拽进了隔壁那间房，捂着嘴抵在墙上，脖颈上横着的小臂随时可以取他的性命。

这里没有点灯，窗外的月光隐隐照入。昏暗中，林叶看清了眼前之人。

纯白的面具上点缀着妖冶的红色纹路，像是雪地中绽放的梅花。面具之下是一双红色的眸子，隐在面具之下，似蛰伏于环境中的野兽。

“呜呜呜呜”

林叶被捂着嘴，只能对这眼前人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不过江月沉听懂了，这家伙又在喊妖怪哥哥。

“你闭嘴。”

江月沉不耐烦地凑到他耳边威胁。

林叶仰着头乖乖闭嘴，一双异瞳亮晶晶地看着江月沉。

“你就这么着急送死？”

江月沉语气冰冷。

林叶却不解江月沉的意思。自己怎么就着急送死了？不过妖怪哥哥这么说，那就是吧。

妖怪哥哥要做什么？妖怪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会要和妖怪哥哥说什么？可惜顾鑫不在。可是一会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恩人？朋友？可再怎么说妖怪哥哥也是魔修，其他人肯定会对他有敌意。玄泽宗的还好说，要是灵霄宗的人惹怒妖怪哥哥怎么办？

林叶这样想着发愁。

看着眼前人越来越游离的眼神，江月沉气不打一处来。放开捂住林叶手的嘴，对着林叶的额头就是一个爆栗。

好痛！

林叶捂住发红的额头，看向江月沉的目光愈发不解。

“妖怪哥哥为什么打我？”

江月沉不答。放开林叶，后退两步，上下把林叶打量了一边。

“你身边那几个人，都是玄泽宗的？”

“是的，怎么了？”

听见林叶的回答，江月沉面具下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发出一声冷哼。

妖怪哥哥依旧和之前一样啊。

虽然妖怪哥哥的态度不好，但是林叶还是很开心。五年了，林叶完全打听不到妖怪哥哥的消息，更别说之前大放厥词的找了。

“妖怪哥哥在这里做什么？”

林叶期待地盯着江月沉的眼睛。

林叶长高了。原本在江月沉腰间的小孩，已经不用抬头仰视江月沉了。黑黑瘦瘦的小猴子长开了。少年眉眼清秀，举止间透着温和自信。

“与你无关。”

江月沉撇开眼，转身走到一边，不再去理会林叶。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

遭遇冷脸，林叶有些失落，但不气馁。毕竟江月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是很好猜的。

“我们是来调查那些异兽的事的。”

林叶亦步亦趋跟在江月沉身后，像是没有看出他的不耐。

“我说了，这和你没有关系。”

江月沉的语气隐隐有些怒意。他不喜欢林叶的自作主张，特别是在没有他许可的情况下的跟随，这让江月沉感到了威胁。

骨质的刀刃抵在了林叶的胸口，江月沉对林叶的态度不言而喻。

“妖怪哥哥。”

刀刃轻抵在法衣上，明明随时可以取了林叶的性命，林叶却大着胆子握住刀身。刀刃隐隐增了些力量，却没有刺破林叶亲手炼制的法衣。林叶见江月沉没有动作，瞬间得寸进尺。看着江月沉的面具笑问：

“哥哥之前不是架在脖子上的吗？”

江月沉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林叶的意思。冷笑一声，毫不留情挥刀劈砍向林叶。

怎么？翅膀硬了，想和我算旧账？

林叶后仰躲过横扫脖颈的一刀，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对妖怪哥哥的刀法早有预料，但亲自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被震惊到。

江月沉不给林叶反应的机会，反手又是一刀。

“叮——”

两个材质相似的刀刃碰撞在一起。

单论力量，林叶落了下风。不过这依旧让江月沉略微有些吃惊。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以为林叶只是修为提升的快，没想到体术也有些研究。

不过在江月沉看来还是太嫩了。

江月沉步步紧逼。林叶一边抵御，一边后退，额头隐隐渗出薄汗，心中对江月沉的敬佩更甚。

妖怪哥哥的刀法，似是比何大哥还要厉害几分。

二者过了数十招，林叶被逼入墙角，匕首被挑飞在地，退无可退。

江月沉脚尖一点，匕首便乖巧地落入江月沉的手。手腕一翻，抵在林叶的脆弱脖颈上。眼中满是嘲讽与鄙夷。

“如你所愿。”

不是喜欢刀抵着脖子吗？满足你。

林叶微微喘息，胸口的起伏带动颈部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地与刃口接触。江月沉却丝毫没有将匕首移开的意思。

“妖怪哥哥真厉害。”

林叶不惧锋利的刀锋，笑眯着眼向江月沉靠近。

这与江月沉所想并不一样。看着贴近的林叶，江月沉下意识地移开匕首。下一刻，江月沉丢开匕首，皱眉注视林叶。

被丢开的匕首瞬间爆炸，发出一声巨响。幸好江月沉提前在房中布好阵法，才没有让隔壁的丰灿灿注意到。

“我可以帮上忙的。”

林叶注视着江月沉那双赤红的眼睛，不放过江月沉任何的反应。看上去胸有成竹，手指却偷偷绞着衣袖。

江月沉盯着眼前希冀的林叶，一股莫明的情感涌上，让江月沉无法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似是有一丝怪诞。眼前人的面容还未完全长开，却也能从中窥见江月沉现在的样貌。若是眼前人的面上再多几分伤疤，那便与江月沉所见过的“林叶”一般无二。

可江月沉所认识的那个“林叶”，并不会坚信自己会帮上忙，也不会露出开怀的笑，更不会站在江月沉的面前，与江月沉对视，向江月沉诉说自己的想法。

江月沉第一次认识到，林叶不是江月沉。

脱离控制的猎物，我从未料到你会摆脱我的影子。

“就凭你这些小聪明？”江月沉如平常那般出言讥讽，仿佛心跳如鼓点的人并不是他。

林叶吃不准江月沉的心思，隐隐有些泄气。

“随你做什么，我不会打扰。”

面对如此陌生的人，江月沉本应拉响警铃，杀死或者远离。可那双曾经折磨他多年的异瞳是如此的熟悉，其中陌生的神采让江月沉有一丝诡异的兴奋。

江月沉的话中依旧满是不屑。林叶却受到莫大的鼓舞。妖怪哥哥的言下之意便是默许。

可是妖怪哥哥的默许也止步于此了。

林叶被江月沉一脚踹出了房间。

身后的房门被重重关上，林叶无奈挠了挠鼻子。然后与面前的丰灿灿对视。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丰灿灿双臂抱胸，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丰师兄...”

“你要是再晚出来一点，我就进去了？”

丰灿灿的感知很敏锐。在房里修炼得好好的，突然感受到魔力。猛地拉开门，正巧看见自己的师弟一脸兴奋地被面具人拖走。

“这就是你那个‘妖怪哥哥’？”

作为闲云真人的大弟子，丰灿灿对于某位“妖怪哥哥”也是略有耳闻的。眼下见了这么一出，只觉得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最好不要掺一爪。

“他有给你其他称呼吗？他这也不是妖啊。”

丰灿灿很不理解这两人的爱称，一个仙修为什么要叫一个魔修“妖怪”？真怪。妖又不是什么强势的种群。

“炎烟。”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掠过林叶，径直回答了丰灿灿的问题。

“炎烟道友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丰灿灿默默叹气，被迫与门后人形式交流。

门后不再有声音传出来。丰灿灿松了口气，真好，不用应对麻烦的人了。

“林叶是我玄泽宗弟子，自然会是对他负责的。”

丰灿灿对房门一拱手，泄出一丝金丹期的灵力，算是打了个招呼。也是展示林叶的后台，让林叶不至于受了欺负。

门内发出一声嗤笑，像是不将玄泽宗放在眼里。

丰灿灿不恼，向林叶招手，要把这孩子领回去。

林叶心下一暖，跟在丰灿灿身后回了房。

至于他半夜溜出来，往江月沉门前放一盘糕点的事，那就是后话了。

等到第二天众人齐聚时，气氛明显就不对了。

轩辕映疑惑地戳了戳林叶。

“丰师兄的面色怎么这么黑，你惹他不高兴了？”

林叶心虚，林叶摸鼻子，林叶偷摸观察丰灿灿。

丰灿灿注意到林叶的视线，冷哼一声撇过头，显然不想理林叶。毕竟前脚刚给林叶找了点面子，后脚这家伙就舔着脸去送糕点。

没救了。

就跟之前何日升向丰灿灿吐槽的那样。林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亲身经历。

虽然那个糕点味道确实不错吧。

“你们便是玄泽宗的道友吧。”

陌生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去。见三人在客栈门口，其中一少年便是出声者。

看清他们的面容，丰灿灿撇过头，脸更黑了。

他们应该就是灵霄宗的弟子。

为首者是一位青年，他并没有收敛金丹期巅峰的修为，想来是几人中修为最高的。一身白衣，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腰间一柄佩剑，浑身透着一股清冷。

天剑斩山河，引星化冰身。谷令代五杰之首——洛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