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则峰律戒堂内,几位掌门坐于其中。
“对于此事,不知裘掌门如何评判?”
唐淑婉将茶盏放在案几上,看向坐在上首的裘枫绰。
裘枫绰还未开口,一道悦耳的男声先响了起来:“还能怎么评判,要不是你的好徒弟出了个这么损的招,来个同归于尽,咱们还用在这里商量吗。”
唐淑婉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朱唇若点,眸含秋水,眉目俊秀,一双眼睛似是会说话般,勾人心魄。明明是个男子,却比女子还生的貌美,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新风华绝代。
刚才说话之人就是他。
此人乃是合欢宗现任宗主晏诉哲。
“晏宗主这话什么意思?比试过程中一众弟子皆是全力以赴,受伤之事无可避免,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家大弟子打不过你徒弟非要拉人家做个垫背呢?”
唐淑婉不悦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男子。
旁边的秦温言将案几上的茶盏挪远了些,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很了解唐淑婉的脾气,怕唐淑婉突然发飙,把茶盏甩地上,直接从动口演变成为动手。
“唐阁主别上火啊,我真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嘛。”
“况且,这难道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吗?如果不是你徒弟最后那一下,我徒弟会伤成这样?!”
晏诉哲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意,旁边的延凛宗宗主拽了拽他。
“晏宗主,别激动别激动,这些事大家坐在这好好商量。”
评判结果还未定下来,双方弟子要么一起晋级,要么就是一起淘汰,虽然往年这种例子鲜少,但一般都可以双双晋级,但如今结果还未出,万一你俩在穹月夜这么一吵,人家主办方因此不愿意让你俩弟子晋级,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然而现在这状况,很明显晏诉哲并没有领悟到延凛宗宗主的意思。相反被他这么一拽,晏诉哲心中更有些来气了。
“你瞧瞧把我徒弟女孩子家家给打的,伤成了这副样子,你自己说说接下来的比试要怎么办?”
“你!”
唐淑婉怒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整个人不复平时一般温柔典雅,有种泼辣彪悍之感。
“晏诉哲你小子找茬是吧!谁还不是个小姑娘,谁还不是个孩子了,我徒儿伤的不比你那徒弟轻,怎么,就你心疼你徒弟是吧?要不咱俩来比划比划试试,谁胜了谁徒弟就进入下一轮?”
“瞧您这说的。”
晏诉哲眼神瞥向一边地面,也不去看她。
“唐姐姐您别生气嘛,我哪里敢找您老人家的茬,我只是想好好解决一下眼下这个问题而已。”
晏诉哲转回目光摊了摊手,不复之前怒意,一脸无辜状。
“呸,谁是你姐姐!少来招惹我,你个娘腔!”
唐淑婉一挥衣袖,夺目的红色锦绣在空中一晃而过。
真是见了鬼了,放眼整个修真界她就和两人不对付,参加个仙魔大比,全特么的让她给碰上了。
“诶诶,唐阁主请可得注意你的言辞,别跟个泼妇似的。”
晏诉哲把头转向一边,嘴里还不忘挑衅,a飞快补上一句;“呵呵,你个母夜叉。”
唐淑婉怒极。
“你……!”
两人竟是当着其他几人的面就这么对骂了起来,堂内众人纷纷起身试图阻拦,但迫于二人吵架的威势,以及想起两人为什么这般两看生厌的原因,以及当年二人全盛时针锋相对的样子,未免殃及池鱼,全都默默坐回了原位,由着她二人闹去。
律戒堂外的窗户边上,三个鬼鬼祟祟的偷听者听呆了。
宗主们吵架这么生猛接地气吗?
两人这对骂的……
看来那日在穹繁殿内真正有实力的还没出手啊。
月淮宁暗自感叹着,一旁的付路循拿手肘怼了怼他。
“欸,没骗你吧,我跟你说,这都是在这儿,这要是在我们自己地盘那儿,晏宗主哪里会是这副样子,以他的性子,早开始破口大骂了,不是和你吹,他可是可以足足骂上两刻钟不带停歇的。”
“他俩什么仇什么怨呐,好歹是两大派的宗主,怎么会就这么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对骂起来了?”
“你不知道,他们俩年轻时候有过节。”
厉驰涅趴在窗沿边上,眼神一刻也不离开,抽空为他解释道。
“这平时都是相安无事的,两人单独面对面对上,啧啧。”
月淮宁好奇道:“什么梁子这么大,都这个年纪了还能互相看不顺眼?”
我这是挖到什么额外感情线了?
“因为……爱。”
付路循接话到。
“咳咳!”
这还真是……
“嘘,你小声点,别让里面的人听见了。”
付路循紧张到,他朝屋里看了看,生怕被人发现。
“他俩……怨偶啊?”
“额,这倒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一个男人。”
月淮宁差点要被口水呛死。
“不是你等等,这晏宗主不也是男子吗?”
月淮宁惊疑不定地往里瞧了瞧。
“哎呀没错。”
付路循眨了眨眼,“就是因为晏宗主的道侣。”
“你个死断袖,别和老娘扯这么多……”
屋内一声暴喝,印证了付路循方才所言
这还真不愧是耽美修仙文啊,这隐藏的男男不少啊。
“好了好了,二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还不等三人在讲下去,律戒堂内传出纪长源的声音。
“这件事情经过几位掌门长老的商议,两位弟子都会进入下一轮比试,如往年出现同样情况时一样处理,二位不必担心。”
裘枫绰的声音响起。
见这二人终于愿意坐回去,裘枫绰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什么事啊。
一边的纪长源长老也是在心中松了口气。
麻烦别在他的律戒堂内吵吵,这像什么话啊?
见屋子里气氛缓和下来,有人起头开始在聊些别的话题了,三人也不再多听,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这里,免得被人抓住。
还不等三人走出几步远。
“吱呀”一声,措不及防的,律戒堂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
被发现了?!
三人头皮一麻,下意识转头,与门口的人来了个对视。
开门之人也同样是被他们三个吓了一跳,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他们仨:
“你们……”
“小师叔,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屋里传出纪长源的声音,隐约间还有起身时衣料的摩擦声。
月淮宁三人心底一凉。
“啊,没事,不用你送,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啊?好,那你路上慢点儿!”
“嗯好。”
宿棠应了一声,反手将屋门给关上了。
——
夜晚的山间很是寂静,还未到夏日,并没有蝉鸣蛙叫之声,一路上只有偶尔踩到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山道上,三个服装各异的年轻弟子一字排开,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向前走着。
月光洒在他们身后走过的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前方不远处,一颗硕大的聚光珠将前边的路照映的如白昼时娜般清楚明亮。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前方,一个少女行走于前,夜晚有微风吹过,长长地发带轻轻摆动。
一路上安静的可怕,但谁也没有开口。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他们三个今晚相遇的地方。
“你们三个……”
宿棠转过身看着三人。
月淮宁三人立正站好,全都微微低下头,低眉顺眼的打算听宿棠的教训。
对面半响没有声音传来,但三个人谁也不敢抬头去看。
“你们三个快回去吧,今晚的事情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
听到这句话,三人如蒙大赦,不可置信又心头狂喜,齐齐应是,恭敬的告别宿棠长老后匆匆遁走。
——
“呼,可算是离开那儿了,我这心里慌的。”
付路循拍了拍胸口,一副好险的模样。
“月兄,还真别说,这位小师祖看着年纪小,但讲起话来这气场,这威势。”
付路循看向月淮宁:
“不瞒你说,我还是头一回被比我小这许多的女孩子用如此长辈的语气说教,经过她刚才在端则峰上那一番教导,我、我感觉内心煎熬,我都不好意思再见她啦!”
付路循哀嚎一声,手中折扇一展挡脸。
月淮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付兄,咱下次注意些便是。”
“我需要静静。”
说罢,不等其他二人做出反应,付路循泪奔着跑远,徒留月淮宁和厉驰涅二人还在原地。
月淮宁:……
厉驰涅:……
望着那背影逐渐远去,月淮宁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旁边一脸不可置信的厉驰涅:“付兄他……不要紧吧?”
“啊?没事你不用管他,他就是这样的,戏多。”
厉驰涅默默将手放下,一脸正经的道。
“哦,这样啊。”
月淮宁点点头,他看了看厉驰涅,突然还挺好奇,身为魔道第一大派宗主之子,现任魔尊宝贝疙的独苗苗,被一位比自己还小的正道长辈批评了,有何感受,需不需要也来点安慰呢?
“你呢,需不需要也给你来点安慰?”
月淮宁友好询问。
“我?”
厉驰涅一愣,随即啍笑一声,“你看我像需要吗?我哪有那么脆弱?”
“我觉得像,你很需要。”
月淮宁学着他刚才一脸正经的样子认真到。
“你说什么?!”
厉驰涅听他这么说险些炸毛。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啊。”
“哼。”
厉驰涅把头往旁边一撇,突然发现那里不太对劲。
他把脑袋转回来:“奇怪,为什么你从端则峰上到一路下来什么反应都没有?”
厉驰涅眼神审视的紧盯月潍宁,月淮宁笑容一僵。
“我……”
“听多了。”
思索片刻之后,月谁宁眼神诚恳道
这话不假,谭宿叶传输之前也曾被比自己小许多的妹妹以长辈的口吻教育过,还不止一次!是以,除了心中感觉有些惭愧之外,他接受的还是很良好的,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的感觉……
等等,我特么不会是抖N了吧?
月淮宁不自觉的晃了晃脑袋,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甩了出去。
见他如此,也不知厉驰涅是想象到了些什么,一脸同情地看了看他,开口道
“你。”
“啊?”
月淮宁疑惑着看向他。
“要不要我也安慰你一下?”
……
月淮宁:“不用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