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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轻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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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本加厉,什么欺压良民强抢民女在他那儿是家常便饭,时常气得他老爹吹胡子瞪眼,但又因为是小儿子,有夫人护着,打不的骂不得,最后惯出个混世魔王的性子。

也幸好江州这么个小地方山高皇帝远,否则早被人弹劾了。

这个王六公子惦记云念念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还因为找麻烦被纪寒春狠揍了一顿,扒了裤子丢到大街上,臊尽了脸皮,此后便结下了梁子。照着王六公子的脾气必定要报复的,可没多久司徒缓连升三级,官至太守之上,王太守忌惮,箍得儿子老实了些。但如今,司徒家去了长安,也没见云念念跟司徒家告状,王六公子又起了贼心。

近几个月,王六公子老是往城外云念念教画的柳溪书院跑,却总是扑个空,昨日来丹青阁的时候脾气就不好,陈掌柜着实有些担心。

云念念似乎没太在意,温温柔柔地道了个谢,目光没从摊在桌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堆上离开,认真思忖选哪些。

陈掌柜叹了口气。

自从司徒大人两口子去了京城后,便留下这个妹妹独自生活,若那王六公子真心怀不轨,恐怕她也无力抵抗。

“要不然,你再出去躲上一段日子?”陈掌柜有些时日没见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出去避祸了,“要不然去长安投奔司徒大人?司徒夫人待你当亲妹子似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她也放心不下吧?”

云念念选好了需要的颜料,抬头一笑,“嗯,知道了,过段时间就走。多谢陈掌柜关心。”

一听就是在敷衍,陈掌柜也无奈,只得给她包好了颜料,送她出了门。

连日的阴雨终于在这个午后彻底放晴。远处斜阳透过云层照进来,给江州城蒙上一层淡金的暖色,柳条上新吐了嫩芽,经雨之后分外鲜绿可爱。石板路上的水迹还未干透,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光彩。

云念念穿过长巷,过了石桥,路过柳岸时脚步停了停,鬼使神差地走到河岸边。

春水碧于天。

可是那碧水倒影之中映出的人面,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陌生了。

她移开目光,转身回到青石路上。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急切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带着哭腔的“云先生”。

哭哭啼啼跑过来的小女孩不过五六岁,名叫豆豆,家里是望溪县的佃户,家里没人管她,柳溪书院的山长觉得她可怜,就留她在书院跟别的孩子一起学习。这孩子平日里总是扎着羊角辫,笑起来脸蛋上会浮起两坨红晕,跟开在城外山坡的山茶花一样。

可这时候她哭得梨花带雨,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早、早上我和碧桃姐姐去摘花,回来的时候被王少爷拦住了,问云先生在哪里,我们说不知道,他就带走了碧桃姐姐,呜呜……”

云念念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豆豆不怕啊,那个王少爷还有没有说什么?”

“呜呜,他说,如果云先生不去,他就把碧桃姐姐卖掉……”

“豆豆乖,王少爷有没有说去哪里找他?”

“北城门口……”豆豆忽然反应过来,抹了把眼泪,连忙拉着云念念的衣袖,“山长说,云先生千万不要过去,他去把碧桃姐姐带回来……”

云念念用衣袖轻轻擦干豆豆脸上的泪珠,把手里装着画材的盒子递给她。

“豆豆帮云先生一个忙好不好?”

豆豆睁着哭红的眼睛,不解地望着她。

“什么都别怕,什么也别管,帮我把这个带回柳溪书院。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很重要的哦,豆豆可以做到吗?”

豆豆抱紧了盒子,“可以!”

云念念摸了摸她的头,“乖,去吧。”

有任务在身,小女孩也忘了哭,抱着盒子往南门外的方向跑去。

云念念看着她离开,直起身,往北门走去。

江州城不算大,一条流溪从城外望溪县蜿蜒而来,绕城而过,把江州切割为城南与城北。南门通往郊外,相对而言行人不是太多,而北门直达官道,是远游行人、往来客商的必经之路。

王六郎让人搬了把椅子到北城门楼上,用着缎面软垫铺得温暖舒适,旁边放好雕花铜暖炉,自己才翘着腿下。

六个守城兵齐齐站成一排给他挡风,两个随身小厮一个给他捶腿,一个给他捏肩,守城校尉殷勤地奉上热茶,“六少爷,还冷不?”

王六郎眯着眼,惬意地靠上椅背,砸了一口茶,瞪了一眼不远处双手反绑被挂在旗杆上的女孩,“哭!哭什么哭?是你那教画先生躲着不见,我才出此下策,要怪怪她,怪不得我!”

女孩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形瘦瘦小小,被吊在半空中轻轻晃动,脸上泪痕被风吹冷,脸颊冻得通红。

她咬着唇,眼睛死死盯着王六郎,不吭声。

“哟,你们瞧,还瞪本少爷!”

一群人附和着王六郎哄堂大笑。王六郎从一旁果盘里拈了颗蜜饯扔进嘴里,含混道:“要么,我放你下来,你写封信再找个人传回去,让你那个云先生赶紧来救你,你也少吃点苦——”

女孩冲口而出:“你吊死我也没用!云先生根本不在江州!”

“你放屁!”守城校尉破口骂道,“前几日我亲眼看她进的城,难道我瞎不成?”

“你就是瞎!”

“你——”守城校尉怒不可遏,拔出剑对着她,“小丫头片子找死!”

“别吵了!”王六郎瞪了校尉一眼,“整天喊打喊杀的烦不烦?”

他吐出个桃核,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向女孩瞟过去,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经颇有几分美人坯子的模样。

“小丫头牙尖嘴利的,有意思,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你卖喽,这样吧,要是云念念不来,你就跟了我回去做丫鬟,如何?过两年做个通房,保你吃香——”

女孩憋了一口气,狠狠往他脸上啐了一口。

王六郎脸色变了,小厮连忙来替他擦脸,他脸色阴鸷地推开小厮,夺过校尉手里的剑,“敬酒不吃吃罚酒,爷先划你两刀解解气!”

“住手!”

清泠的女声传来,王六郎往后一看,顿时就酥了。

女子穿着墨紫的书院襦裙,长发用碧玉钗挽在脑后,一身朴素的装扮,却更显出空谷幽兰般的清雅。

“这不是念念姑娘吗?”王六郎把剑扔回给校尉,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可让我好找啊!”

碧桃在后面挣扎,拽得绳子在空中危险地一晃一晃,“云先生,快走!”

王六郎不耐地回头,“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六公子不是找我吗?”云念念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我来了,可以放开碧桃了吗?”

“别急嘛。”

王六郎往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把碧桃放了下来,却没解开绳子,拿布堵了她的嘴,制着她站在一旁。

王六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念念姑娘,两年前的新安楼下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两年前,江州城的酒楼新安楼外,王六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纪寒狠揍一顿,扒了裤子,若非三日后司徒缓就接到升迁的圣旨,此番奇耻大辱,他早已让司徒家吃不了兜着走。

云念念不想同他兜圈子,“你要如何?”

王六郎怡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说起报仇,本该找纪氏,可谁让她嫁了个好丈夫!你是她妹妹,替她受过也是天经地义。我想想,不如……”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溜过云念念的身段,“你脱了衣服,跪在这儿给我磕三个头,如何?”

一群男人发出猥琐的调笑,碧桃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些“呜呜”的声音,眼眶里又蓄满泪水。

“无耻!”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柳溪书院老山长刚刚拄着拐登上城楼,脸色因愤怒而涨红,气喘吁吁道,“分明是你先羞辱清然,又调戏念念,司徒夫人路见不平才来相助,如今两年过去,你不仅执迷不悟,还颠倒黑白,不怕遭报应吗!”

王六郎吐出嘴里的蜜饯,“黑白?什么黑白?老子要黑就是黑,要白就是白!”

有守城兵去拦山长,王六郎说:“别拦着,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他过来!”

山长用磨得发亮的木拐重重敲击着地面,走得颤颤巍巍,云念念去搀他,被他拽到身后。

“清然和念念都是我书院的人,你放过孩子们,你要报复就冲着我老头子来!”

“老东西!”

王六郎踢开桌子,蜜饯滚落一地。他踩过染了灰的蜜饯,大踏步走来,一把薅过山长的衣领。

“要我放过他们,行啊,除非你从这城墙上跳下去!”

山长被脖颈被掐卡住,身子被提高,拐杖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云念念想去拉开他们,奈何力气差距悬殊,只能冷声道,“六公子!山长在江州德高望重,你如此无礼,就不怕给令尊惹麻烦吗!”

提到他老爹,王六郎的手松了松。

云念念趁机把山长解救出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一个老家伙,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屁孩,本少爷也不想为难你们。”王六郎拍了拍手,两个小厮立刻把软椅搬到他屁股后面让他坐下,“这样,就我刚刚那个提议,你们仨,只要有一人肯做,我就放了你们,如何?够通情达理了吧?”

“士可杀而不可辱也!”山长按着胸口低咳,“你大可杀了我们,自有悠悠众口替我们讨回公道!”

“你以为我不敢——”

后面沉闷的坠地声打断了王六郎。是碧桃奋力挣扎,居然真让她挣脱了小厮的桎梏,然而手脚都被捆着,重心不稳,沉沉地摔倒在地。

她嘴里被塞着,发不出声音,努力抬起头,像是想说什么。

王六郎向小厮扬了扬下巴,小厮拔出了碧桃嘴里的布条。

碧桃忍不住咳了两声,才开口,“你解开绳子,我来跪你!”

“碧桃!”

山长震惊,一口气走差,又呛咳起来。

王六郎摸着下巴,似乎在权衡。

云念念这相貌身段自是数一数二,可后面毕竟有司徒家,一时舒爽难保不留后患。相比之下,碧桃这丫头就方便多了。

片刻后他笑得猥琐,“小丫头,你话没听全,我还说了,得脱衣服。”

碧桃咬着唇,“……你总得先解开绳子!”

王六郎来了兴致,示意小厮松绑。

“小丫头,这可是你说的——”

话没说完,只见重获自由的碧桃几乎一瞬间就冲到王六郎面前,手里不知何时握了个锋利的碎石块,用尽全力朝王六郎喉咙口招呼。

王六郎面如土色,往旁边闪躲,碎石块在他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校尉反应过来,“保护六少爷啊!你们都是死的么?”

几个守城兵冲过来,一片混乱中,碧桃不知被谁一推,踉跄几步,腰撞在矮墙边,以站立不稳,眼看就要翻下去。

碧桃无处着力,只能闭紧双眼,无力地等待坠落那一瞬间。

千钧一发之际,她感觉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云念念半个身子探出墙外,死死拽着碧桃。

“别怕,碧桃,抓紧我!”

城墙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喊道:“她拉不住,快来人帮帮她们啊!”

旁边有人赶紧拉他,“那可是王家那二世祖要对付的人,你敢去帮?”

云念念毕竟是女子,力气负担不起一个人的体重,她本一手抱着垛墙,然而碧桃还在慢慢下滑。

她咬着牙,松开垛墙,腾出的两只手都拽住碧桃。

校尉迟疑着,虽然他为王六郎马首是瞻,但也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弄出人命。

王六郎从手忙脚乱的小厮们缝隙中探出头,捂着流血的脸,怒喝:“不许帮!她不是挺横吗?那就让她自生自灭!”

碧桃的身子悬在外面,咽了口唾沫,嗓子如裂开般刺痛。

“云先生,放开我吧……”

“抓紧,听话!”云念念深吸一口气,“你腿边有个挂棋子的木楔,你试着去踩它……对,就是那边,好,身体慢慢往上……别急……”

云念念的声音让碧桃莫名觉得安心,她按照云念念的指导,踩着木楔往上探。这城楼已有些年头,石头也被岁月打磨得不那么光滑,表面凹凸不平,倒给了碧桃着力点。

碧桃踩着石缝,攀在垛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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