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当时你和姐姐都躲在柜里,只能听到有‘啾啾’声?”
禁闭室外已不见邱白身影,虞舟便将经过全都告诉岑雨眠,听对方这样问,她点下头,想了想又犹豫着补充道:“大概是……唤小动物那般声音?”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声音了。
岑雨眠神情复杂地瞧了她一眼,左右望望没有人,才悄声问她:“舟舟姐,她们……是不是在接吻啊?”
“接吻?”虞舟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岑雨眠瞪圆眼睛:“就是亲嘴儿!”
“亲……?虞瑛师姐和邱白师姐?”虞舟吓得后退一步,脑里一片混乱,“……绝无可能!”
连说话都打起了磕绊:“眠眠你、你再好好想想,她们、她们怎么可能……”
“但是我看话本里是这么写的嘛……”岑雨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话本,“喏,我有随身带着呢,待我找给你看!”
虞舟连忙阻止她:“不必!眠眠你快些收起来,若是家主看到,该要罚我了。”
岑雨眠撇嘴,依言收起话本:“你们虞家规矩就是多。”
“总之照舟舟姐你这样描述,她俩准是亲嘴儿了。”
虞舟眉心紧锁,频频回望禁闭室,几度张口又闭上,最后颓然地叹口气。
“若是家主知晓此事……”
就不可能是面壁那么简单了。
幼时一位师姐只是没有拒绝她人示爱,便直接被逐出虞家,她们二人都已经到亲……嘴这一步了……
“这不简单,不让虞家主知道不就好了?”岑雨眠道。
虞家家风严她早有耳闻,两人想瞒着也情有可原。
难怪最近虞家主来后,虞启玉都不去找她看话本了,原来是怕被抓到。
这几日没人和她聊天,憋得很,都怪虞家乱七八糟的家规,喜怒哀惧欲都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避讳的?
不过……这些与今日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想法忽然从脑中冒出,岑雨眠迅速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问道:“舟舟姐,你觉得……若是虞瑛师姐她们被发现,虞家主会如何处理?”
“……”虞舟道,“家法定是逃不过。即便是虞瑛师姐,家主也不会留情,至于邱白师姐……”
“……可能会被赶出虞家。”
岑雨眠闻言点头,虞家主不会给两人见面的机会,邱白不可能再有机会留在虞家。
“那我再问你,若你是念锦,你知晓此事,你会怎么做?”
答案已呼之欲出。
虞舟微愣:“你的意思是……”
岑雨眠笃定点头:“若我是念锦……”
“我定然会拿此事威胁她们,让她们指认心魔就是因姐姐产生的!”
她低头思索:“只是不清楚,邱白姐是否知情。不管知情与否,她都是最好的突破口!”
但岑雨眠依旧没有想好,若虞瑛确实因此栽赃姐姐,她们又该如何破局?
向虞家主告发两人?
若如此做,就如虞舟所说,两位师姐绝不会好过。
她于心不忍。
可不如此做,去找邱白,邱白又能做什么?
虞瑛心魔与岑世闻无关,便是她意志不坚,又试图推脱责任,罪加一等。
邱白忍心让虞瑛受罚么?
左右为难之际,虞舟拍上她的肩,低声道:“眠眠,冷静些,我们先去找邱白师姐问一问,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岑雨眠想的什么,她自然清楚,虽然这样安慰岑雨眠,可她也不知道此事的“转机”,到底在哪里。
弯月爬上树梢,距离她们出来,已经过去约一个时辰了。
时间不等人。
岑雨眠点头,走前忽然拽住虞舟的衣袖,低着头不敢看她:“舟舟姐,若是……若是我向你们家主……告发她们,你、你们会怨我么?”
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孩子,还会因她人的过错难为自己。
虞舟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做错事便要受罚,这是应当的,不是你的错。”
“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那自然最好,若没有,真相便是最好的选择。”
岑雨眠似乎懂了,拍几下自己的脸重新振奋起精神。
“事不宜迟,我们去找邱白姐!”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时间点邱白居然不在住处,两人找了一圈,又去躺禁闭室,依旧没找到人。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岑雨眠在禁闭室附近急地跺脚。
“邱白姐到底上哪去了?!”
“邱白姐?”恰好来看虞瑛的虞启玉听到后站住了,“家主大人要带虞瑛师姐回虞家,邱白姐在她的住处帮收拾东西呢,你们现在去兴许还在……”
话音刚落,就见岑雨眠风一样跑了,虞舟丢下一句“谢谢”立刻跟上对方。
虞启玉看得莫名,她虞舟师妹一向沉稳,怎么跟眠眠一块也变得急匆匆的?
“急急忙忙做什么呢?”她嘀咕着,本迈出去的脚步转了个圈,远远跟在两人身后,自言自语,“看看去。”
两人赶到时,邱白正拿着乾坤袋向外走,见到两人愣了一瞬。
“虞舟师妹,眠眠?你们……”
岑雨眠没空和她寒暄,上前拽住她,将脑中早便打好的草稿一口气全说出来:
“虞瑛师姐的心魔跟姐姐没有关系,是念锦威胁她要她这样说,若不照做她就会把你俩的事捅到虞家主那!”
缓上一口气,她继续道:“邱白姐,你若能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你与虞瑛师姐的事我们便当不知道,不然、不然……”
岑雨眠咬牙:“不然就别怪我把真相告诉虞家主,还姐姐的清白!”
明明是在放狠话,她的声音却微微发抖。
如同先前不敢看虞舟一般,她也躲闪着不与邱白对视。
道理她都懂,实际做起来,依旧需要很大的勇气。
“原来是这样……”她听见邱白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眠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知道家主大人找岑师妹问罪时,我便猜是阿瑛说了什么,但阿瑛不肯见我……”
她顿了一下,然后对岑雨眠微微一笑:“我会去向家主大人说明情况。”
“别担心,你姐姐会没事的。”
她又转向虞舟:“师妹,她们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邱白绕过愣在原地的两人,径直往议事大殿走去。
这几日在宗门逗留的世家之长,都住在那附近的客房,虞向晴只会在那两个地方。
虞舟回过神,下意识向着她的方向问道:“师姐,你与虞瑛师姐……”
邱白的声音穿过风从寂静的夜色中传来——
“我一直,心悦阿瑛。”
啪!
响亮的一巴掌回荡在大殿中。
虞向晴冷冷道:“不成体统。”
邱白的脸歪至一边,一丝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家主大人教训的是。”
她跪在大殿中央,微微垂首。
“阿瑛心魔皆由我生,是我蛊惑了她,她对情事一片空白,若非我主动引诱,她不会如此。”
“也是我让她同家主大人说谎,妄图脱罪。”
“如今我良心难安,恐对日后修行不利,特来向家主大人请罪。”
她伏在地上,重重磕上一头:“邱白知错,甘愿受罚。”
“知错?”虞向晴的语气冰到了极点,“你当我看不出来?”
她命令殿外的护卫:“把虞瑛带过来!”
很快,面壁中的虞瑛被带过来,她看到跪在地上的邱白,脸上霎时间没了血色。
虞向晴将她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
“跪下。”
虞瑛跪下,缓缓抓紧身侧的衣料。
在虞向晴的示意下,护卫退下并关上了大殿门,整座大殿中,只剩下她们三人。
虞向晴缓步走至虞瑛身前,居高临下看她:
“难怪修为停滞不前,原是道心不正。”
她扬起手,准确无误地扇在虞瑛的脸上。
“家门不幸。”
邱白见状眼眶微微泛红,颤声道:“家主大人……”
虞向晴瞥她一眼。
“跪好。”
“既然你认下罪名,我便与你好好算算。”
在她身后悄然出现一条墨黑长鞭,约有一指粗,两条手臂长,从半空垂到地上,接着绕至邱白身后。
“心志不坚,为情所困,是为罪一,当鞭笞九下。”
鞭子狠狠甩上邱白的背,破开皮肉直直抽到筋骨上,一下接连一下,没有丝毫停顿。
待到第七下,邱白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虞瑛眼圈发红,就要站起:“母亲,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与邱白无关!”
一道威压狠压上来,压得她被迫趴跪在地上,只能艰难地看向她们的方向。
放在往日,这点威压她可以轻易挣脱,可如今她的丹田被锁,竟是半点也挣扎不了。
第九下鞭完,鞭子停在半空,滴滴答答向下滴血。
虞向晴冷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蛊惑同族,误其仙途,是罪二,当鞭笞十五。”
虞瑛声音带上了哭腔:“母亲!”
啪!啪!啪!
鞭声清晰而残忍,十五鞭毕,邱白原本挺直的腰已然弯下,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地上,早便洇出一大片水渍。
虞向晴依旧没停。
“鼠目寸光,为己私利,是罪三,当鞭笞二十。”
“欺上瞒下,不思悔改,是罪四,当鞭笞三十。”
“母亲!母亲!”虞瑛疯了一般哀求她,“求你了,别再打了!邱白会死的!”
筑基期鞭到二十下便顶了天,加上第一次的九下,邱白已经硬生生受了二十四鞭!
“剩下的我替她受,求您了!日后我不会再与她来往,您想怎样都好!母亲!”
鞭子不听她言,依旧高高举起,却在半空,生生止住。
虞瑛竟不知什么时间挣掉威压,跑到了邱白身后。
只顿住片刻,鞭子依旧毫不留情地抽上她。
“你以为你能逃掉?罚完邱白,少不了你!”
啪!啪!啪!
虞瑛的丹田无法运转,只是十鞭,便晃着身子要倒地。
虞向晴仿佛没有看见,沾血的长鞭再次狠狠落下!
嘭!
大门猛地被撞开,匆匆赶来的何卿精准抓住落下的长鞭,瞪她一眼:“没看到孩子们要不行了吗?惩罚人也要有个度!”
紧随其后的一众医修,在何卿的示意下迅速地将两人抬走医治。
灵力将鞭子往回扯,虞向晴冷眼看她:“放开。再不放开,连你也抽。”
“行行行,抽我,抽我行了吧?”何卿知道她在气头上,压根不肯放,“我看你也是几十多年没打架手痒了,走走走,我陪你打,尽兴为止!”
两人拉扯着出了大殿,虞向晴余光瞥见虞舟的身影跟着一众医修后面,出声喊住她:
“虞舟。”
听到声音虞舟连忙回头:“家主大人。”
“收拾东西,随我回虞家。”
虞舟懵在原地:“回虞家?”她回去干什么?
何卿也问:”小舟回去做什么?”
虞向晴冷笑一声:“我虞家的继承人,我亲自培养。”
何卿还没来得及问她云隐宗的继承人怎么成虞家继承人了,就听虞向晴沉声宣布:
“从今日起,虞舟,便是虞家下一任家主。待她突破至化神那一日,便是我让位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