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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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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栮几乎下意识就跟上了蝶踪,却一路追到了火焰宫。

宫内已经有了打斗的声音,他往前一步正走下台阶,那紧闭的地宫大门便在眼前开合,露出的景象却是让他近乎怔住。

奢华靡旎的宫殿满地狼藉,殿柱倾倒,岩浆乱迸。乱石叠撞的高处拓拔文夜掐着浑身是血的蝶衣,表情冷若冰霜:“一个个合起伙来算计我,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说着腕上更加用力,捏得蝶衣的脖颈处咯咯作响。明莲在另一边的岩壁上,她直接飞出一柄玄镖过来救人却被拓拔文夜的扇子挡了。

蝶衣挣扎地扭动脖子:“莲门主,别管我……快、快杀了他……”

男人闻言表情愈发冷淡,看着蝶衣时更是没什么血色:“这么想死?”

拓拔文夜语气凉寒,便是真动了怒。以他的功力,顷刻间便能将蝶衣的脖子拧断,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玄镖便以刁钻的角度再度向他袭来。

擦着拓拔文夜的衣襟直冲他的腕骨,速度快到让人不得退避。拓拔文夜只得回身防御,收手格挡。蝶衣便在这时从高处跌落下来。

明莲空出的掌心用银鞭接住了蝶衣,把人轻轻放在地上便专心攻向拓拔文夜。

蝶衣的身上全都是血,她腹部周围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往上蔓延到肩膀,裂开的皮肉能清晰看见模糊的人骨。

制心蝶被人从她的体内生剥出来。

物栮随身总是带着药,零零散散有十几种。因为理账的习惯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是井井有条的,蝶衣从前总说,他是她见过最讲秩序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崩溃到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止疼的药,又哪些是止血的粉。那双珠算时向来忙而不乱的手终于捡出药品,小心翼翼地洒在她的身体上,却被她按住了掌心:“小栮,别费力气了。”

“听我说几句话。”

他把蝶衣抱起来,她身上简直像一潭血池。最是喜欢穿漂亮纱裙的女孩子难得今日穿了一身白衫,却被鲜艳的血染成了红衣。

“你怎么还哭了。” 蝶衣艰难地伸出手举起来抚上他的脸颊,物栮把头更低了些。她本来是想给他擦眼泪的,奈何她满手的血,一贴上去反而留下了几道血痕。

看上去,就像物栮在流血泪。

“怎么擦不干净……”

“别擦了。”物栮把她的手牵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撕下身上的衣襟给她捆缚伤口,可是止血粉再多都不顶用,层层叠叠的血再度涌出。

物栮又试了几次,依旧会被染红。

根本止不住。

腑脏都被撕裂了,怎么可能止得住呢?

“为什么……”他固执地不肯相信,蝶衣却牵着他的掌心与他渐渐十指相扣,她还是在尽力地回答他:“可能是因为,我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吧。”

物栮怔怔地看着她。

他从记事起就已经在火焰阁了,自幼失孤,无依无靠。靠在阁中做事换口饭吃。蝶衣不一样,她是蝶藤族本家出身的女孩,自小古灵精怪,聪慧过人。

因为修习蝶术远超常人,被召入蝶门,一步步走到门主之位。

虽然平日里十分跳脱,但蝶衣在大事上从未出过差错。事情做得好,清闲的时日就多。那时候物栮性子总是闷闷的,成日里抱着自己的账本算来算去。

两人性子差得大,一动一静撞在一起,蝶衣就总是喜欢逗他。后来更是在知道她生辰比他大一天后高兴得不行,非逼得物栮叫姐姐。

物栮不言,最后被她用蝶术拐着回了蝶藤族本家。

蝶藤在北羌各地都能寻到身影,其中尤以互市及益州居多。互市人多眼杂,蝶衣不喜欢去,所以带着物栮回了益州。

蝶藤在益州的驻地依山傍水,环境很是清幽。他那时被她用蝶术所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手心跟着蝶衣就挖起了番薯,她还在旁边架起了火,准备烤着吃。

番薯挖出来在流动的小溪里洗干净。

那时物栮已经清醒过来,他本以为自己会是恼怒的。恼怒于她一声不吭就把他从阁中带了出来。

不守规矩,不合常理,打破了他引以为傲坚守的所有秩序。

可是真当清醒的那刻,感受着溪水从指缝流过的那刻,看着她提着裙尖踩进溪流。潺潺的水声从她白皙的脚背抚出生动的旋律。

日光从水面照下来,溪面粼粼一片。

物栮在不经意的间隙里抬头,才发现她的脚很白。发现蝶衣其实一点也不胖,她只是长得比中原的女孩子要高一点,肉都长在了好地方。

那是物栮第一次长久地描摹某个人。

用他那双自以为并不深情的眼睛。

长久地注视,又在她回头时,仓促地低下头去将番薯洗干净。

非礼勿视,可她的身材真的很好。

非礼勿听,可心跳的律动其实已经让人耳鸣。

不得不承认,蝶衣好像的确和别人不同,以至于他每次见她都觉得害怕。因为那样的他好像比平时笨上许多,珠算都不太灵活。

很不可思议吧,物门门主算账也会出错吗?

有的,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害怕的情绪,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喜欢。

他的喜欢还未言说,她就已经听不见了。

蝶衣的手垂了下去,落在身前,她的眼睛却还未阖上。里面好像还盛着很多很多的东西,物栮竟然觉得看不真切,因为早已朦胧的眼。

待眼前渐渐清明了些,他再度睁眼,听见蝶衣用着哑音留下最后的遗言——

“我姑姑来接我了。”

蝶衣的姑姑,是秋随。

这是蝶衣留在人世最后的声音,而在她尚未闭合的眼睛里,余下的却是他的身影。

下一世。

记得别做胆小鬼了。

蝴蝶长眠于盛夏。

彩蝶在蝶衣周遭游走,停在她的眼皮上振动翅膀,试图唤醒已经离开的主人。万物皆有灵,蝴蝶也通人性,许是知道回天无力,蝴蝶最后在蝶衣的鼻尖停留许久,然后一展蝶翅便向着拓拔文夜的方向一头飞去。

拓拔文夜眯起了眸,丝毫未将这只彩蝶放在眼里:“不自量力。”

他手扇轻折,带起的狂风卷起万焰。

蝴蝶毫不动摇地一翅涌前。

制心蝶根脉相通,以我飞蛾扑火,助这天下,大和!

蝶普德。

蝶衣这一生,少时聪颖入主蝶门为仇敌卖命本以为图报知恩,却在低阶愧蛇炼化时迎头一击。等待蝶衣的,是亲人朋友尸骨无存。姑姑口中的真相像一座倒塌的山。

她怀疑,质问,甚至是崩溃。依旧选择用执迷不悟来逃避,可姑姑一腔英勇,秋随的死是打在蝶衣魂魄上的嗡鸣。

曾经以为的知遇之恩,不过是一场上位者的愚弄;以为在他手下苟得大局以后就能安稳,却只是助纣为虐。

秋随早已不再为其卖命,蝶衣亦然,所以她在感知到制心蝶异动时选择为明莲隐瞒,在关押百里云疏的地方安排了人接应。

她做的所有事都可以被一笔带过,但,站在她背后的所有蝶藤族都将觉醒。

蝶衣从未后悔,即便死无全尸。

她们都是死在黎明前夕的人,可她们用尸体撞破了那道围城。等城墙的碎土融入脚下这片土地的时候,草木就会破土而出,山花就会遍野,请善待每一只归来的蝴蝶。

飞蛾扑火的瞬间,明莲体内的制心蝶便有了感应。她功至十境以后本来就内力通达,此刻更是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助益在体内游走。

血管所在的地方游出一隐金色的脉络,明莲掌心的玄镖运得铮铮作响,她眼眶通红却没有再流泪,眼里只有将此人置之死地的果决。

明莲已经蓄势待发,明玥也不知何时来了地宫。她看见了蝶衣身死的壮烈,心中意志是按耐不住的蒸腾。

明玥也取了针,从肩头引出蚕丝捻复,点通了身体的穴位。从腹腔处一路游升至额心:“阿姊,我来助你!”

“来得正好。”拓拔文夜眼神轻蔑:“省得我出去一个一个杀。”

“今日便一道,送你们上路。”

“痴人说梦。”明莲冷下声色,玄镖迎面便向他击去。明玥也已经将蚕丝引到了额心,她道一句破神,拓拔文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折扇一扫就要过来抓她,被明莲玄镖截住,白刃也及时揽着明玥移了身。

拓拔文夜怒上心头,当即便控焰而起,折扇引出岩浆迸裂,在中间烧起一堵火墙,将众人都钳制在其中。

他伸手抹掉了唇边的血渍,眼神阴鸷:“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硬闯进来。”

“那就都别活!”

拓拔文夜足尖点地,眼神狠厉。他长袖掩映之下的手臂蛇鳞丛生,岩臂缝中一时间飞出无数条焰尾蛇,全部受他驱使。

这些蛇嘶嘶吐信,一点也不惧岩浆火燎。

它们移动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游到了近前。明莲用两把玄镖护在了她们几人身前,然后从丝带之上取出柳叶镖。

她向下开启大阵,阴阳生两极,两极分四象,四象镇八方!

明莲一掌按在阵眼之上,手中柳叶镖收束万针,齐发似箭,行又成网。

一打起来就是千钧之势,开弓没有回头箭,地宫地势连晃。拓拔文夜也发了狠,火焰上身不灭,又带有剧毒。与玄镖对撞磨出阵阵火星,打得岩石溃散,巨响如山倾。

拓拔文夜招式发得又猛又凶,明莲却接得又稳又狠。她轻功极好,在这地宫间来去自如,闪身极快让人根本辨不清方位。

既像是在和他过招,却让拓拔文夜升起了一丝被戏耍的恼怒。

拓拔文夜的火焰功无处施展,他身法其实极好,但是自从有了火焰功的加持以后便无往不利。自此倒是多为倚照功法,身术反而懈怠不少,不想到今日田地竟有了一分黔驴技穷之感。

拓拔文夜深敛着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明莲十境的功法已然炉火纯青。

他在这儿站了快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寻不到她一丝破绽。

不可能!

拓拔文夜聚集了焰尾,蛇群聚集将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收成了火海。明莲再快也只会无所遁形。

果然,那一枚纯黑的衣角从他眼前闪过。

拓拔文夜折扇一勾便要将她擒住,不想勾下来的却是一柄玄镖。柳叶镖从中间临空而下,直接将他的扇面断成了两截。

拓拔文夜稍一怔忪的功夫,明莲方才闪身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排出了阵卦。八方阵眼万针齐发,明莲在阵心结针成网,数以万计的玄镖携针而射。

而拓拔文夜站的地方,就是靶心。

玄镖如箭,玄针似网。从四面八方兜头淋下,只听一声雨打飞石,焰尾蛇便无一处幸免之地。迸开的焰蛇浆水浇灭了火墙。

所有的障眼法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不过是一纸花架。

玄针结结实实地钉入了拓拔文夜的皮肉之中,一声接着一声。玄镖架着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拓拔文夜挣脱不得,看见自己被提着到了一处岸崖。他不明其意,却被玄针架着猛地向下拖去。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明莲并不要他回答,只是让玄镖架着他的头让他好好看着。她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听起来轻且单薄:“这里是掌门给我下洗华的地方。”

她说完,拓拔文夜瞳孔骤然一缩感受到之前还只是钉着他的玄针开始发力。拓拔文夜猛地挣扎,明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冷着脸猛地一压手。

数万玄针便在他体内压出万钧之势,如群蚁噬心般难耐,又痛似坠落高楼被猛刺狼牙碾压。拓拔文夜难受得撕心裂肺,却被堵住了喉咙。

内力早已在这玄针冲进来的瞬间消弭殆尽。

他痛极狠极只想让所有人陪葬,却发现明莲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折磨他,她依旧站在很高的一片岩壁之上。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人时从来都是不屑与无畏。

他有什么好怕的。

天下都是给他玩的,他还玩得好极了。

后悔?

他后悔个屁,反正高阶傀蛇已经现世。这天下如果不送到他手里,烂透了又与他何干。

终究都是死路一条,都来给他下地府洗脚!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和喉咙,想要对着她说点什么。却发现明莲根本没有看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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