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村里很可能混进去了外来势力……关乎我这次下来的调查。”
余闻切弱声做着最后挣扎:“我想还是进去看一下比较好。”
“不可能!”负责人坚决道:“余医生,我想您不清楚我们这的监察力度,才会这么说。山下山上布满组织眼线,就连您过来时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实时监控着。村子外面更是一米一个人,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可是……”
“您还不放心?我现在就派人进去搜查一圈。如何?派我们这顶级的搜查队,您可以在外面实时监控,这比您自己进去还靠谱,是不是?”
“好吧……那就这样吧,有劳您了。”
余闻切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痛快,看见桌边两脸失望的萧北雨和燕绝,凌衣懂了。
怪不得之前答应了这两个没脸没皮的无赖,倒也不是完全经不住缠,而是本就没打算进村。
不过……这基地负责人也有点奇怪,小闻可是总部下来的,又和慕容潇关系亲近,一个小破山村怎么不能进了?小闻这身子骨去哪不危险?派人护送着不就行了。为什么态度这么紧绷?
萧北雨也不死心道:“就不能让搜查队带我们一起进去吗?多双眼睛多点帮助嘛!”
“抱歉,萧先生,上面有规定,外人未经首领允许,都不能进村。”
“还要首领允许?”萧北雨瞪圆了眼:“这里面果然有宝贝是不是!还得月魑首领允许才能进?”
“您说笑了……一个鬼村哪有什么宝贝啊?只是村里的鬼神出鬼没,性情凶残,行动诡谲,没有经验的人贸然进入十分危险,为了尽可能避免伤亡首领才下了这种命令。”
萧北雨了然点头:“原来是害怕有危险啊~那我喊舟哥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
“这个……这……这里毕竟是月魑管辖的区域,叶部长要是来,也得提前跟我们首领打声招呼。”
“这样啊……所以反正今天是去不了鬼村了是吗……”
“是这样的,几位可以在基地好好休息。”
啧……这两人疯了吗?
就是个小村子而已,一个守着的动不动拿月魑首领来压,一个想进去的甚至要把戮部部长喊来……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库还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
凌衣暗自吐槽。
好在萧北雨只是说着玩玩,凌衣也渐渐摸清了,萧公主一遇到事就把叶沉舟拉出来遛两句……平日肯定麻烦惯了对方。
也对,叶沉舟讨厌麻烦别人,自然也不喜欢萧北雨去麻烦别人。萧北雨有什么事肯定都是他亲力亲为尽量解决,萧北雨没请别人帮过忙,也不需要请别人帮忙,只嚯嚯他一个人就够了。
“呜……大老远跑一趟,连村口都没见着,还得在月魑基地睡,基地里闷死了,我要住大酒店!”
饭局一散,萧北雨就嚷嚷起来。
“山脚下的镇子里开了一家明月楼……要去那吗?”
“真的吗余哥?现在还可以去吗?”
得亏他遇到的是余闻切,不仅没有任何责怪对方无理取闹挑剔娇贵想一出是一出的意思,还认真地提出了建议。
“真的?算了……好远啊。坐车累死了。”
但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又嫌坐车远坐车累,勉为其难地在基地凑合一宿。
凌衣只觉当年的校友取外号真有水平。
三个人三间房,小猫缠着余闻切的裤腿,如愿溜上余闻切的床。
希望今晚不要再做那种莫名其妙的噩梦了。
他在小闻胸前蜷成一团,暗自祈祷了句。实际上他根本睡不着,心情莫名紧张。
总觉得,许多事不对劲……
落月村向来被月魑保护得很好,没几个人知道村里种的不是普通作物“南红草”而是名贵草药丹琼珠,包括村民自己。那个红袍男为什么要收集南红草?
难不成他知道那是丹琼珠?
那他就更有可能是魅影的人了。
魅影的人既然知道落月村大面积种植丹琼珠,自然也能想到月魑在那建立基地就是为了保护丹琼珠。明知道这是月魑的产业,还用这种鬼鬼祟祟的方式偷抢?
还有那七起凶杀案……这真是魅影底下的邪教吗?魅影现在这么不入流了?
为什么要把草药运来鬼村?
为什么月魑对鬼村这么保护?
“会不会趁机吞掉月魑……”
几天前不知道哪个食客的随口一说,在小猫脑袋里一遍遍回荡。
为什么他变成了一只猫……为什么燕绝还是没死……为什么林哥会被燕绝这种人杀死……为什么林哥死前要给燕绝道歉……
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
惴惴不安中,繁复的思绪终将他拽进梦乡。
“嘘!别出声。”
少年英俊桀骜的眉眼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眸如幼鹰,竟比月光还明亮。
这次凌衣已经有所准备,但慕容潇八年前的脸忽然重现眼前,近在咫尺,他仍不免愣神。
“你确定那小子不会醒吧?”
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看到了自己和余闻切的脸。
小闻一点没变,还是那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样子。他……原来他八年前长这样。五官和现在也差不多,但脸色好许多,眉目间并无经年累月的倦色与戾气,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学生。
“醒了我吃屎。我一瓶药都给他灌了。”
“你有病吧?!一瓶药下去谁受得住?!”
“顶多流点鼻血——少妇人之仁了!走!”
“你——”
慕容潇一动,凌衣不得不跟着起身。两人架着余闻切,无声无息且异常迅速地溜出了寝室,从七楼高的寝室一跃而下,在慕容潇的灵神帮助下轻巧落地。
满地月色皎洁,竟看不见半条食人犬的影子。
阶级学校危险重重,食人犬也算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对应【每晚十点前必须返回宿舍】这条校规。
十点后没回寝的人,都会面临全校数百条黑色恶犬的袭击。且寝室楼九点五十门禁,那时候想回寝也回不了,只能到处乱跑,熬到天明。
最初入校那几天,每晚都会响起惨叫。第二天去上课,宿管总在擦玻璃门上的血手印,路上时不时会出现大滩血迹,途径树下脸上总要滴几次血,运气更不好的,直接被断手或人头砸中。到了教室,说不定还会发现自己的课桌上躺着半个人。
但今晚的校园静悄悄,没有一条食人犬。
三人却不惊讶,继续无声而迅疾地前进。凌衣用了灵神,三人全程隐身,闪进了寝室楼附近的小树林。
树林里黑黝黝的,阴风阵阵。深处却传出灯光和笑声:“慕容答应我会过来的。再说,他们不来,我们两个也很不错啊~”
“白天不能喝?”
“白天哪能见到女鬼呀~”
“女鬼有什么好看的?”
“比你好看~”
凌衣解除隐身,正好看见叶沉舟一脚把萧北雨踹地上。双膝跪地,还未起身,抬头与凌衣,余闻切,慕容潇面面相觑。
慕容潇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客气了,不必行此大礼。”
“诶~慕容公公吉祥。”萧北雨爬起身,拍着身上的落叶和泥土:“你们看看这孩子,真不长记性,又把我身上搞脏了。”
话音未落,凌衣出手拽了把他,使他的屁股与叶沉舟的鞋底擦肩而过。
慕容潇嗤道:“你多管闲事干什么?这家伙活该。”
“我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凌衣没好气道:“鬼呢?”
叶沉舟冷声:“谁打情骂俏?”
萧北雨哈哈大笑:“凌哥你真有意思~”
只有余闻切白了脸:“鬼?”
“不用怕啦,闻哥~就是个小女鬼而已。况且我们这么多人保护您呢~”萧北雨边说边在石凳上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绿酒瓶放到石桌上:“先喝着暖暖身子,我还带了烤架。”
“……”
空气沉默了瞬,慕容潇道:“烤架?”
“当然,夜宵不能光喝酒吧?”萧北雨将储物袋抛给叶沉舟:“哥~麻烦你搭一下架子。”
凌衣皱眉:“小闻不喝酒——而且我们不是来看女鬼的?”
“没关系,也有橙汁,奶茶和可乐~是啊。但现在女鬼不是没出现吗?我们总不能干等吧?食堂的东西狗都不吃,除了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机会能好好饱餐一顿?”
……好像说得也有道理?
凌衣嘴角微微向下,看起来不认可,但又算是默许了。
萧北雨低头,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串烟花:“看~我们吃完还可以——”
凌衣炸了:“你别太过分了!!!”
“安啦~我又没说一定要放。”
“这是一定不能放吧!”
“什么不能放?”
陌生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贴着凌衣的耳垂。
一瞬间,萧北雨躲到叶沉舟身后,余闻切躲到慕容潇身后。没人尖叫惊呼,只是神色略微变化,叶沉舟和慕容潇甚至还坐在石凳上。
连肩膀处垂下一缕湿哒哒黑发的凌衣,都只是面色不虞地扭过头。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映入眼帘,黑发下是如血的红裙和青灰色的赤裸双脚。
女鬼?
凌衣心想,却听叶沉舟不带情绪地开口:“燕绝,你发什么疯?”
“你骂我?!”女鬼发出凄婉尖利的质问,抬手撞了下凌衣:“老公你说句话啊!”
?
众人一愣,恰好又一阵阴风吹过,凌衣一阵鸡皮疙瘩拽下对方头发:“我服了你了,你能不能别乱讲话?!”
别人对燕绝了解如何他不知道,但他清楚,传闻燕绝是个神经病这话肯定没错。这人就是疯疯癫癫,思路清奇,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个语气,只能是他!
果然,长发下露出了……一张微微浮肿的青紫色死人脸。
凌衣皱眉,上手一掀,头套瞬间飞出五米,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粗暴……”燕绝睨他一眼,又面朝众人露出了微笑:“几位真有雅兴啊,大半夜来闹鬼的树林野餐。”
慕容潇冷哼:“比不过你,大半夜来闹鬼的林子扮鬼。”
凌衣皱眉:“你扮成这样干什么?”
叶沉舟瞥向萧北雨:“女鬼?”
萧北雨:“哈哈。”
余闻切:“吓死我了……”
同一时间五个人说了五句话,燕绝思索半秒,转向唯一需要他回答的问句:“我在这等鬼出来,装成他的同类好亲近些。”
“?”
霎时间,五个人的嘴都闭上了。
“我就说吧舟哥!这林子里确实有女——”
萧北雨刚兴奋起来,肩上搭了一只惨白起皱的玉手。
“你,是在找我吗?”
幽幽笑声起,树树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