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又有些不对劲。
“王爷,您没事吧?”
宁仲辛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将那把刀拿在手中,刀柄上面还有刚才白悦拿在手里的余温。
宁仲辛突然问了一句:“我之前让曹叔给你送来的那些药,你有喝吗?”
“喝了呀。”白悦一愣。
烹饪鱼类与服用药物之间有何关联?
“可为何你的手还是冰凉的,我想应该是你身体里的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我让吴大夫再给你开一副去寒的药。”
宁仲辛目光落在白悦的手上。
白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先拉着宁仲辛的胳膊的!
难怪宁仲辛刚才那么激动!
白悦顿时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虾米似的,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爷,多谢你的好意,我从小就体寒,也习惯了用冷水洗脸,用不着特意调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没得什么病啊。”
“你的身体是你的,还是要小心。”
白悦看了宁仲辛一眼,见他神色淡漠,目光转而专注地盯着刚才被开膛破肚的那条鱼,好像刚才那句体贴的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但是白悦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比她自己还爱惜她的身体。不对,应该说是原主的身体,不知不觉穿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真要让她回去,还有点舍不得这里的人和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让她感受到了世情冷暖,让她学会成长。这些都是她在现代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找到诀窍以后,一条鱼去鳞的速度很快,宁仲辛把鱼递给白悦,后面的事情,他是真的没办法再插手。
白悦拿起那条鱼,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皮一点问题都没有,就连处理的手法都要精致的多。
“王爷心思缜密。”白悦由衷的赞道。
可宁仲辛的脸,却还是涨得通红。
堂堂王爷,怎么会如此容易害羞?这么经不起夸奖吗?
白悦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不知道有三个小脑袋从墙角探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宁秦贝得意洋洋的对着被自己带过来的两个小伙伴说道:“你们看,我娘亲和爹的关系多好啊!多恩爱啊。”
另外两个小朋友不明所以:“所以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白悦发出甜蜜的笑声,宁秦贝出神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幅画面,宁仲辛耳朵都红了,然后亲了白悦的脸颊。
“一定是我爹给娘亲干活,娘说他体贴,把爹都给夸地耳朵都红了!”
宁秦贝跟吃了蜜糖一样,整个人都甜蜜起来。
“宁秦贝,你骗我们的吧,你说你父亲是肖王爷,肖王爷怎么可能是你爹,我听我爹说,肖王都有六七十岁年纪了,都能当你爷爷了。”
宁秦贝被他这么一说,气鼓鼓地转过身,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插在腰间,气呼呼道:“我姓宁,肖王也姓宁,我跟我爹姓!我爹就是肖王。”
“宁”是这个国家皇族的姓氏,普天之下,没人敢用这个姓氏,宁秦贝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出自己的姓氏,那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
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三个小家伙。
宁仲辛在旁边看着白悦忙前忙后,也不敢打搅她,直到她终于将食材下了一口大锅,这才开口:“秦贝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
“无妨,我只是在思考这最后一场比试的菜品应该如何烹饪。”
宁仲辛眉头一皱,带着几分责备:“可你还是要好好休息,你身体刚刚恢复,可不能再累着了。”
白悦默默点了点头,目光躲闪着宁仲辛。
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还好,没过多久,一股香气就飘了出来,白悦控制着火候,等汤汁烧开后,她就把火关了,再倒入鸡汤,小火慢炖。
“这是为了让扼冠花的花香不被破坏。”
白悦一副赏心悦目,胸有成竹的模样。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鱼汤的香味再次发生了变化。
揭开锅盖,白色的鱼汤被浇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花汁,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女孩。
白悦心里忐忑,没敢自己动手尝,而是将鱼汤端到了宁仲辛的面前。
“王爷,您看着办吧。”
她带着期盼的目光,望向宁仲辛,见他开始品尝鱼汤,眉心微微一皱,白悦心中一动。
“怎么了?难吃吗?”
宁仲辛又夹了一片鱼肉,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将筷子放回桌上。
“整体来说是好的,但不管是汤还是鱼肉,都带着一丝苦涩感,口感很好,但味道不怎么样。”
白悦也吃了几口,果然和宁仲辛说的一样,是真的。
她垂头丧气地靠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鱼汤出神。
宁仲辛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是安静的和白悦呆在一起,静静的想着办法。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白缘在集市上采购了些蔬菜调料,看到宁仲辛,便很是热情地迎了上来。
宁仲辛回以一个客气的笑容,将视线重新放回桌上。
白缘看到了桌上这道鱼汤,顿时眼睛一亮,道:“新菜啊,我也试试!”
他夹了一块鱼肉吃,脸上的表情也跟宁仲辛差不多。
“悦儿,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加了扼冠花,我在考虑用它来做药膳。”
“扼冠花?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可是很少见的药材啊!”
白悦干笑一声,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白缘撇撇嘴,若有所思。
他看了一眼白悦另外端上来的那碗没吃干净的蝴蝶羹,拿起汤匙,抿了一口,陷入沉思。
“扼冠花本来是苦涩的,但因为有其他调味和食材的干扰,所以苦涩的味道被甘甜的味道掩盖了。但如果加在鱼汤里,甜味会被压制,苦涩会变得更明显。”
白缘也是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悦精神一振:“父亲有没有办法?”
“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种植物的烹饪之法,不过我年纪大了,记不太清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了,要不你跟我去找找看看。”
白悦和宁仲辛便跟着白缘进了房间,看到了架子上一个看起来已经落满灰尘的盒子。
一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大堆书籍,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
“我记得这是一本咱们家祖传的古籍,上面记录了数千种不同的烹饪方式,包括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食材和搭配。”
白悦看的目瞪口呆,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的东西,这盒子里装的都是白家世代大厨流传下来的宝贝。
她急忙打开一看,只见里面不但有详尽的说明,连图画都有。
“父亲,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给我们看?”她有点兴奋,真想抱着这一箱书,在房间里看个三天三夜。
“这本书上的内容我都记在了脑海中,因为扼冠花这种植物比较罕见,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却知道是有一本书上有记载。”
白缘吃力地拿起一叠书,从最底层拿出一本。
“就先从它开始吧。”
白缘拿着的这本书的封皮上有“入膳药理”四个字,是一本药膳食谱。
白悦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飞快的将书拿过来翻看着,很快就找到了记载扼冠花的部分。
“这书上说,扼冠花的味道其实原本是甘甜的,苦涩的味道只是隐藏在花蕊里面,如果和别的味道混淆在一起,苦涩味道会变得极淡,如果再加入一些甜菜的粉末,就可以让味道变得更甜。”
她高兴的把书合上,笑眯眯的对宁仲辛道:“总算是想出法子来了。”
宁仲辛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还以一笑。
白悦挽起袖子,又要开始去做菜,这一次,宁仲辛还是去帮她剥鱼鳞,白缘在旁边帮忙削甜菜,没过多久,一道新的菜就做好了。
这一次,由于加入了甜菜根,汤汁变得更加鲜亮,鱼肉也变得更白了。
她把鱼馆里跑堂打杂的人全都叫了过来,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鱼汤,又给他们夹了些鱼肉
吃过之后,所有人无不赞不绝口。
雀焕抱着手中的汤碗,有些不舍:“白姐姐,这汤汁看着好漂亮,比我那胭脂的颜色还要漂亮!”
看来女生都抵挡不住淡粉色的诱惑。
宁仲辛一口气喝光了一碗汤,看着白悦和其他几个人有说有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白悦察觉到宁仲辛的目光,忙收起脸上的表情,道:“王爷怎么看?”
他是这里最会品鉴食物的人,如果他都说好,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非常好,无可挑剔”宁仲辛这样地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白悦松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不早了,她让人把食具都收起来,然后端着一碗鱼汤递给宁仲辛。
“王爷,今日多谢你,这鱼汤可以暖肚子,王爷回去后,可以用它来填饱肚子。”
曹叔替宁仲辛端起鱼汤,闻着汤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心里也美滋滋的。
“真的好香啊!”曹叔赞叹了一句。
卓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好感叹的,我就不信真有这么好喝的鱼汤。”
曹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仲辛的心情也是畅快了不少,转头看向卓格道:“别急,回去后我先让你尝一尝”
“可以吗?”他扭头看向白悦。
白悦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王爷自己决定就好,你不用问我。”
宁仲辛却盯着白悦,正色道:“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我还没吃就先给别人吃,你真不生气?”
“我哪有这么小气啊。”白悦小声笑道。
曹叔闻言,与卓格对视一眼,便先走出去。
不知为何,白悦的心怦怦直跳,结结巴巴的说:“王爷,王爷,你,你也该回去了。”
宁仲辛目光幽深,定定看着白悦,良久才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类似模糊的表白的话以后,他也不等白悦说什么,转身出门,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等宁仲辛上了车,曹叔朝白悦挥了挥手,然后赶着马车走了。
白悦站在门口,一头雾水。
“娘亲,你想到哪里去啊?”宁秦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
“你爹刚才对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宁秦贝倒是听得很清楚,“父亲只是想让你喜欢上他而已!”
“……”白悦俏脸一红,也没敢多想,回到自己的小院,关上房门,上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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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悦对自己这几天研究出来的结果非常有信心。
第三轮比赛一开始,白悦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最新研究出来的菜品的制作中。
最后菜品端上去。皇帝和太后尝了一口,脸色都不太好看,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再也不想动了。
白悦从她交握的双手之间看了看,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后和皇帝都把票投到了周坤身上,她简直不能相信,这怎么可能?
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这道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这是怎么回事?
白悦感觉自己被人从黑暗中打了一记闷棍,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是谁杀了她。
难道……
白悦不信邪,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自己做的菜,确实很好吃啊,但是跟她之前做的比起来,确实还是差了一点点口感,但根本无伤大雅,可是皇帝和太后也不至于都把票投给周坤吧,偏心地这么明显吗。
白悦被气的双眼发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不甘心,不甘心!白缘和秦贝他们都在等着她,她可不能就这么放弃。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白悦不甘心,她双眼通红,对着主位上的人鞠了一躬,说道:“卑下虽是平民出身,但这一次的比试,却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张带着几分贵气的脸上满是愤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