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临川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黑眼圈，他趴在桌子上补了会觉，才听到早自习铃声。

课桌被人撞一下，金成咣当一声坐在他旁边，踩着上课铃到教室。

楼临川揉了下眼睛，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千层饼递给金成。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虽然金成拿着他手机瞎发消息，但要是没他帮忙，他十有八九得废掉。

“这是我爸做的，他让我带给你尝尝。”

楼临川解释了一句。

金成听见这话毫不客气接过千层饼，眉毛一挑：“这玩意儿可不能抵医药费，你回头把看病的钱还给我，一共798。”

他顿了顿，“最好能把劳务费一起结算了。”

楼临川闭了闭眼睛，拿出手机。

在同学群里找到平时屁话最多的那个“奥特曼”中二头像点击添加。

那边很快同意验证。

楼临川睨了旁边吃得正欢的人一眼，转了800块钱过去：“早自习禁止吃东西。”

“你丫管这么多呢？吃饱了才能专心学习懂吗？”金成不耐烦地点击收钱，“800？多给两块是什么意思？”

“劳务费。”楼临川声音平淡。

“你打发狗呢？”金成眼角一抽，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不过两块钱也是钱，他还是收下了。

他觉得楼临川这人是真的有点意思。

早自习上课五分钟过去，王彦恺作贼似地从教室后门往里面瞧了两眼，然后才火速打开后门，溜到自己座位上。

他头发睡得跟个鸡窝一样。

金成看了他一眼，把手里剩下的半个千层饼递过去：“你怎么才来？”

“昨天晚上睡过了……”王彦恺笑着啃了几口，甜味在嘴里散开，又香又软，“这哪买的？”

“他爹给的。”金成指了下楼临川。

楼临川闻言抬头，正看见王彦恺冲着自己傻笑。

王彦恺：“真好吃。”

他看了眼课程表，从课桌里掏出最要紧的作业，打算找份范例，复制粘贴一下。

蓦地，想到什么。

他拿了盒三九胃泰放在楼临川桌子上。

“你这种情况，就把这药当汽水喝就成。”王彦恺家里是开小诊所的，这种东西有的是。

楼临川心里一暖：“谢谢。”

他看了眼旁边补觉的金成，又看了眼已经回头拼命抄作业的王彦恺，觉得这俩人虽然不好学，但人还挺好的。

楼临川经历了昨天难熬的一晚上，这会已经习惯了难受的胃。

今天是周四了，班里的老师大都已经讲完月考小测试卷，开始讲新课了。

节奏极快的一个上午过去，班级里叫苦连天。

好在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他们终于能放松一下。

午休的时候，楼临川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他按揉着有些酸麻的胳膊，看了眼消息。

【楚越：小道消息，下个月月末举办校内篮球赛。】

【楚越：你要不要报名？】

【楚越：好久没跟你打球了，手痒。】

楼临川打了个哈欠，觉得脑子困得发胀。

【楼临川：不感兴趣。】

【楚越：别啊，你多多锻炼对身体好，身体是学习的本钱。】

【楼临川：学校没室内篮球场，大夏天，在太阳底下打篮球，会出一身臭汗，我才不去。】

【楚越：唉，你要是不来就没什么意思了，篮球社团那些人都跟菜鸡一样，跟他们玩都没劲。】

【楼临川：那你还去吗？】

【楚越：去，都没什么放松的方式，跟那帮菜鸟打着玩，欺负欺负他们。】

楼临川对欺负人不感兴趣。

他敷衍地回了楚越一个表情包，就收起手机继续睡觉了。

午休时间是班级里少有的不需要维持纪律的时间，每个人都困得要死，趴在桌子上，压根不会出现交头接耳的现象。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吵醒了N个班级的人。

角落里的高二一班又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成群结队地去学校操场。

楼临川不去太早的，但王彦恺搂着他脖颈，叫得亲切。

“川哥，走了，上体育课去！”

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楼临川不动声色地把他胳膊从自己身上拿开，瞧着王彦恺懵逼的脸，也不好扶他面子，只能点头：“走。”

王彦恺顿时笑容灿烂。

“哈哈哈！谁说我们川哥不合群的？明明靠谱得很啊！”

楼临川等人去到操场的时候，午休才结束不久，离体育课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金成带头去器材室借篮球、足球，还顺带拿了点羽毛球等等。

楼临川瞧了眼天上的大太阳，默默找了个阴凉地坐着。

他觉得体育课排在下午第一节的班级都是倒霉蛋，天真的很热。

“倒霉蛋真多。”

他粗略估计，操场上得有三四个班的样子。

“呦，你也来上体育课？”一个穿着校服体恤的高个子男生笑着攀上楼临川肩膀。

他留着寸头，笑起来脸上有俩酒窝，看着阳光帅气。

楼临川睨了楚越一眼，看着他解开两个扣子的校服体恤笑笑。

“真够闷骚的。”

楚越完全不在意他的揶揄，耸了耸肩膀，扫了眼操场上偷偷瞟过来的女生视线：“没情趣。”

他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楼临川身上。

“真不打算报名篮球赛？我听说赢下第一的队伍还能代表学校参加校级比赛呢。”

楼临川闻言淡淡点头：“哦。”

楚越：“……”

他拍了拍他肩膀：“得，随你吧。”

两个人正聊着天。

操场角落里响起一阵嘈杂声。

篮球场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了两拨人，互相推搡着，俨然即将爆发冲突的模样。

楼临川皱了皱眉头，看向身边的人。

“快打起来了，你不管？”

楚越裂开嘴笑着看戏：“随他们去呗。”

楼临川嘴角抽了下：“你绝对是一中有史以来最不靠谱的学生会会长。”

“管那个？下个月学生会选拔，我就退了。”

楚越无所谓地耸起肩膀，他高三了，学校不允许高三生参与太多校内事务，他们需要时间专心学习。

他说完这话，笑着看向操场上发生争执的两拨人。

“呦，好像还有金成呢……”

“对面那波小崽子脸生，指定是新来的高一，刚军训完，黑的跟煤炭一样。”

“这次是碰到刺头了，啧啧！”

他这边正解说着，下一瞬，看到了楼临川走过去的背影。

楚越一愣，忙跟上去：“还没打起来呢，不用管这么多吧？”

学校教师数量有限，无法关注到全部学生，学生会就是在中间个传话的。

他们学生会里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碰到类似的情况，一般会等到两拨人真打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离开，火速通知老师过来，功成身退。

可楼临川怎么突然就上去硬刚了？

楼临川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那群人里面有一半是高二一班的，粗略一瞧得五六个。

这要是扣分……直接5、6分没了。

他想起高二一班那可怜的班级评分就觉得操蛋。

另一边，高一新生带头的那位摆着张臭脸把校服一脱，扔在地上，抬手就提溜起金成的衣领子。

“都他妈说几遍了？这地方是老子先占的！”

金成闻言勾起唇角笑笑：“你隔着老远把篮球扔到场地上，就算占地儿了？你他妈差点砸到我们班人知道吗？”

带头的脸一横，单手举起篮球。

“你再多嘴就不是差点砸到人了……”

就在他想要把篮球按在金成脸上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冲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动作。

带头的皱起眉头：“你他妈哪根葱？”

“学生会查违规违纪。”楼临川冷着脸，声音没有起伏。

金成看见来人颇为意外地笑笑，转而松开拳头，吊儿郎当地往后退了退。

楼临川泛着冰的眼睛看向高一带头的。

那带头的皱起眉头，视线在楼临川和金成身上转了几圈：“草，你俩一伙的吧？”

金成瘪着嘴连连摇头：“不是。”

带头的在心里盘算了会，觉得挡住他的瘦高挑有点太冷厉，想着要不算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哥，学生会挺不好惹的……”后面有人多嘴说了句话。

带头的感觉自己台阶没了，后面都是他的人，他能怂吗？

他瞪着眼睛，对金成竖了个中指：“操你妈！”

这话一出，场面彻底混乱。

金成扭了下手腕，绕过楼临川就锤了他一拳头，把人干得鼻血狂飙，两拨人毫无征兆地打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主任办公室门口，两排鼻青脸肿的少年面对面站着，每逢视线相交都恨不得把对方撕吧撕吧吃了。

“干什么！还想在这里打？！”德甘腾大眼一瞪，往中间一站。

一米九几的身高，一百八十斤的体格子，看着跟只熊一样。

他严厉的视线落在两排人身上。

“校内斗殴属于严重违纪！”

“这次是运气好，没出大事，万一伤到人，学校可以劝退你们！”

“再严重点，你们就得进拘留所！懂不懂！”

德甘腾操着大粗嗓门吼了两声，成功把两排鼻青脸肿镇住。

他嘴上无声地骂了两句街，转而看向办公室门口的楼临川，视线停留在他白皙脸颊上的两道爪痕上。

“你也是，跟他们纠缠什么？你自己过来传个信儿不就行了？”

“这下好了，破相了。”

楼临川眨着眼睛：“下次不会了。”

德甘腾点头：“我得去上课了，你这节上体育课也没什么事，去把他们学号都记下来，挨个扣分，回头把名单拿给我，我联系他们班主任。”

“好。”楼临川应声道。

德甘腾的班级就在他办公室对面，楼道里两排人都还挺安分的，没一个敢出声。

楼临川拿着记录册挨个询问：“班级，学号。”

几个高一新生老老实实报上姓名。

楼临川转身，对着另外一拨人：“班级，学号。”

金成对他使了使眼色。

楼临川面无表情：“说。”

金成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同桌，通融通融？”

金成觉得楼临川这次破例十有八九是在帮他，毕竟他昨天晚上还帮他来着。

所以……记名这事，大概有很大操作空间。

反正一中打架的事情不少，德甘腾岁数大了记性不好，就算偷摸放俩人回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对面，高一带头的听见金成如此亲切的称呼，脸色青了。

妈的，今天碰上的还是关系户。

就在他满腹脏话，打算自认倒霉的时候，那个模样白净的瘦高挑盯着关系户的手冷笑两声，语气不善。

“就是你小子把我脸抓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