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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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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赵邕双眼通红,七窍生烟。

明明早该开始腐烂的于秋,竟还能活到被人偷走,后脚赵长元又消失不见,这也就算了,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可他身上背着人命,背着王氏子的命!

底下人一片死寂,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吭声,门外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猛地推开门。来人一身素服,面容娟秀,此时眉宇间拧着股倔强:“是我动的手脚,阿爹要怪便怪我罢。”

赵邕抬眼,他甚至不能立刻记起她的名字来,怔神片刻后才回想起来她是赵雪庭,是他的第三个女儿,他缓缓上前,仍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赵雪庭直了直腰板,衣袖里的手微微发颤:“我说,那个小娘子的药,是我做的手脚。” 她亲眼所见,那样一群人是如何胁迫望涯的,或许如今王府的落魄全都拜她所赐,可那也是她和赵邕之间的恩怨,同于秋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在这样的漩涡中,首先死去的、必将死去的,却一定是她。

这不是天理。

……

前院里聚了许多人,有同僚也有亲朋,不过他们都得给王驰让道。

望涯跟在一旁,不知不觉也沾了些光,然而她的思绪都留在门外的马车上,那是御医来时乘坐的。事到如今,已经不再是她和赵邕之间的博弈,赵宇和张行简,乃至赵俨都已经下场。

赵邕此番必死无疑。

倘若赵宇足够通人性,望涯的处境也将发生变化,她不必完全依附于张行简,等奉岳府的事宜定下来,也就能开始慢慢抽离。

随着后院传出的一声哀嚎,王锦的次子,死了。

人群中,纪新同望涯遥遥相视,皆是满腹疑虑,无论是望涯给的,还是纪新给的,都不足以致死,可人是真真切切没了。

王驰低头看了眼望涯,她也很快将脑袋凑近,就听王驰吩咐道:“回大理寺去,让石寺丞备好赙赠,再者,到京兆府问问赵长元的下落,此事得尽快有个着落。”

“是。” 望涯不敢怠慢,随即出门借了马直奔大理寺。

同样的消息乘风钻进各处,杨胜带着浑身寒气钻进屋里:“哈!死啦。”

张行简并未抬头,目光仍停留在手里的书上:“都有哪些人在?”

杨胜报了一串名字和官职,最后添上王驰以及望涯:“望小娘子到大理寺去了,原想同她攀谈几句,可她跑得飞快,怎么说来着…对,脱兔!” 他掰下一半橘子放到张行简手边,剩下的则通通入了自己的肚子。

“让她晚些时候过来一趟。”

“是。”

‘脱兔’已经将王驰的意思带到了京兆府。汤介一看见望涯就头疼,此时更甚,本来就是焦头烂额,她还捧着王驰的名头前来施压,接着袖手往门框上一倚,一动也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呀,倘若有下落,自然会知会于王大人的,你且先回去,静候,静候。”

“汤推官,我明白,我在这儿盯着,你焦急办不好事,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倘若空着手回去,王大人定是不乐意的,他身子骨又不好,我并不想将他气出个好歹来,你也要为王大人考虑考虑不是?” 望涯就是不走,她有正当的借口留下。

汤介欲言又止,最终只得作罢,他也不想再同望涯耗下去,回身朝门外走去:“既然如此,那你便等着罢,我自顾忙去了,但愿能有好消息。” 话音未落,他已匆匆离去,此时京兆府上下都已经乱了套。

从王锦衣衫不整求赵宇赐御医,到其次子毒发身亡,不过半日。然而詹事府的陆大人已经来问过赵长元的下落,如今又是大理寺,再晚些大抵就要下圣旨了,因此眼下没人搭理前来催命的望涯。

她在屋里转了两个来回,最终找到本杂记,于是往椅子上一坐,开始细细看起来。

……

赵长元写了亲笔信,辗转几个泼皮的手送进了庆王府,内容当然是找他要于秋的药,缘由则是:在给王氏子动手脚时自己也误服,如今症状已显,快不行了,可自己已经踏上逃亡的路,再过三日就能离开京城地界。

最后要赵邕快马加鞭追上去给他送解药。

这样的信在递到赵邕手里的下一刻就已经被焚烧殆尽。

王锦求医后,詹事府的陆成融踩着后脚跟也去见了赵宇,紧接着王驰下朝,直奔王锦府里探病,各县令的马车接连停在京兆府前,县衙的衙役遍布大街小巷,虽说海捕文书尚未粘贴,可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殿下,已经出不去了。”

赵邕浑身是血,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生气,甚至没办法看清她的面容,仅剩的一角素色也渐渐被血色蚕食。

“处理干净。” 他松手,原本紧握的重剑就掉落在波斯毯上,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话音未落,底下匍匐着的人就七手八脚开始清扫,赵邕直起腰板,自顾回到书房。

书房里不见天日,满地狼藉。

赵邕在里头翻翻找找,将那支簪子挑出来放在掌心,转而捻住簪花凭空簪了簪,他看见韩娘子了。

自从出了诏狱,他就经常能看见她,有时在梦里,有时就在身旁。

“阿娘,你走罢,又回来做什么呢……此是炼狱,此处是炼狱。” 他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实际上他已经忘了韩娘子的模样,也忘了她的声音,于他来说,她是韩娘子,却不是他的阿娘,赵俨是父皇,却不是阿爹,他向来是孤身一人。

赵邕俯身盘坐在地上,抬头能看见他从前的银甲,上面伤痕累累,但一尘不染。

他常常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何要权,为何要杀人,为何要起居用膳,可他又什么都做了。杀人,越权,阴谋算计,他也并不为此感到不忍后悔,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做到最后就能明白了,或许是他爬的不够高,或许坐上龙椅就能明白了……

簪子放了很多年,已经黯淡无光,同赵邕一样。

“我不明白呀……” 赵邕将簪子攥进手心,缓缓底下头,直至额头触碰到地上的纸张,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于是闭上眼,却猛然看见那日的望涯。

签下文书后,她被允许离开,于是起身,模样十分狼狈。眼见她转身离去,却在迈过门槛时顿了顿,回过头恭敬地行了礼,在她抬头的那一刹那,脸上带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很快消失不见,甚至让人以为是错觉。

又一封信被送进庆王府,然而却未同前面的一样递到赵邕手里,而是直接被扔进灶膛,很快又是第三封,这回同样没有给到赵邕,却也没有进灶膛。

衙役将信纸原封不动呈进京兆府,与之一同被送进去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证物’。

陆成融已经恭候多时,转头看向京兆尹,他是新任的,名为任休,模样端正,品行也良好,是才从地方上调回来的,在治理上有些功绩,也从未站错过队伍,算得上清白。

底下人正在清点从庆王府拦截的物什,任休也眼巴巴地看着,一旁的望涯同样。她原本是在读书的,任休面圣回来,领了赵俨的旨意,彻查此案,和他一同出皇城的还有几支重兵,据说已经围了庆王府。

后来陆成融到京兆府过问,听闻大理寺的在此,就也将她喊过来,正好见见这位司直。

信纸被挑出来递到任休跟前,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面色铁青,接着转交给陆成融,这位詹事阅后眉头舒展,像是松了一口浊气,忽觉不妥,才又蹙起眉头,抬眼看看任休,庆幸他正在烦恼,并未看见自己的失态,转头看看望涯,这厮正低着头数地砖。

她就算没看见,也知道陆成融的心思,她何尝不是同样的心境。

书吏接过陆詹事递来的信纸,又转手呈给望涯。她顶着王驰的名头,理应过目。

望涯拿过信纸,纵使这是她亲自写的,可也还是逐字逐句看了很久,最后将它还给任休:“就算是从庆王府拦截的,也该核对过字迹才好做决断。”

任休点头,又问:“可有赵长元的下落?”

汤介满头大汗,抬手擦了擦:“回大人,尚未。”

陆成融往后一靠,浑身散发出雍容华贵的气息:“这不是有了么?快要出城了。” 他指的当然是信上的内容。

“查。”

汤介赶忙行礼:“是。” 话音未落就已经快步离去。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外头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目前为止除去这封信纸外,并无其他证据,说有用也无用,无用也有用,总而言之,仍旧是得看赵俨的意思。

四下一片寂静,陆成融开始打量人,打量完任休打量望涯,然后开口询问:“望司直也快要及笄了罢?”

莫名其妙的问题,望涯肺腑,却也恭恭敬敬答了:“是。” 对于陆成融,她是头一回听说,后脚就见到真人了,再往后竟已经攀谈上,速度之快,就是她也觉得有些怪异,此人是个十成的文官模样,留着一脸美须,连衣角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难不成不爱干净不能替太子做事么?

洪亥如此,陆成融也是如此。

任休正烦着,听见眼前的人谈着毫不相干的话,面色更加阴沉,干脆起身同陆成融道:“我去看看。” 看的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不想看见闲人。

望涯起身送行,这也是她头一回见任休,比起陆成融,他更像是能做事的,面色黝黑,决策果断。

任休走后,望涯也要告辞:“陆大人,下官该回大理寺复命啦。”

陆成融点头,随之也起身,他也得回皇城复命,于是道:“你怎么来的,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谢大人,不过下官是借了马的,就不劳烦了。”

“嗯。”

于是望涯是最后离开的京兆府,刚到皇城门前就看见纪新,他上前接过缰绳,低声道:“办完到大郎那儿去,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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