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墙壁已经闭合,影迅速地攻上前,想趁其不备将云萝救下,可白麒麟也很敏锐地躲过她的攻击,一手掐住云萝的脖子,“还想保住她的命,就不要乱来!”
“影,退下!”云天耀走上前,经过这连番折腾,他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也不知辛雷他们遇到云天启没有,他们可能坚持不了很久了...
“破空与外界隔绝,能想到利用这一点消除双生咒的影响,算你们有点脑子...”白麒麟挑衅地看向云天耀,“可云萝还在我手中,你们两个势单力薄,又能奈我何?”殿中还剩下的数十人将云天耀与影围在其中。
“这次,再没有人能救你了吧?”
影将云天耀护在身后,如猎豹般戒备地盯住围在她二人周围的杀手,与云灵儿一战已是耗尽全力,现在这个情况若是想保两人周全绝无可能,或者...只有那个办法了,她将手伸进前胸的衣襟。
云天耀抓住她的上臂,“你我只是雇佣关系,犯不着为我以命抵命!”他朝着影温柔地笑着,那笑容顿时让影心空了半拍,“有机会你就自己突围,不用管我!”顿了顿,他脸色沉了些,“这是我的命令!”
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但很快恢复如常,她甩开云天耀的手,“我受命于云天启,轮不到你命令我!”
几道黑影直直冲向二人,影快速上前甩起银鞭打掉最前面几人,但后面跟上的几个杀手寻了空隙向云天耀飞去,影一时分身不暇,“云天耀!”
云天耀举起右手连发了几道弩箭,击毙了三人,刚松了口气,后面又有两人向他袭来,他苦笑着,“云天启,你再不来我真要死了!”
几只利箭从空中飞过,精准地射向围在云天耀身边的黑衣人,转眼便将他们消除殆尽。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打斗声,不一会一小队士兵便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白骑营?”白麒麟一眼认出了他们是白茯苓手下的士兵,“不是安排你们在扶云城郊外待命...你们!难道是大哥?”他猛然反应过来。
一身戎装的云天启下一刻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他身旁还有一位身披将军战袍之人,满头银发面容沧桑,一看便知也是久经风霜,此人正是白茯苓。
“天耀,你没事吧?”云天启一眼便看到了云天耀的伤口,关切地问道。
云天耀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以后你只能在这神殿祭祀之时见到我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云天启白了他一眼,转而怒目看向白麒麟。
“白麒麟,你的人马已被我控制大半,还不放了云萝,束手就擒!”
“你!你们!”白麒麟不停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你们是一路的...在你们父皇眼皮底下做戏,二皇子,演技不错啊!”他心中一紧,真不该听她的,放云天启离开扶云城,以为他是个武将只知道带兵没什么大的威胁,却没想到最终败在他手上。
云天启冷哼一声,细细看了看周围,“灵儿与李先生呢?为何不见他二人?”
“灵儿她...”云天耀看向破空的方向,“她与云萝姐被白麒麟下了双生咒,为了救她,李二带她闯进了破空...”
“双生咒...”云天启单纯重复着,他向来不喜研究迷惑人心之术,自然没有云天耀这般熟知。
“孽畜!”白茯苓举剑指向白麒麟,“竟然修习此等禁术,还用在云萝身上,我真是后悔,将白氏交予你打理,害了这么多人不说,连皇位都妄图染指!”
“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帝!为什么?”白麒麟大声喊道,“你明明知道,我本就是有资格坐这个位子的!凭什么让我这一生都活在阴暗中!”
云天耀敏感地察觉出白麒麟话中的含义,但他看向云天启时,发现他并不诧异,“云天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天启与白茯苓对视一眼,长叹了口气,向后挥了挥手,身后的兵士便逐一退了出去。
“天耀,白麒麟他...母亲是白香染,至于生父...是我们的祖父...他是皇祖父的私生子...”
“什么?”云天耀脑中反复回想着云天启所说,试图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白香染,她不是未曾嫁人就...”
“那还不是要感谢你们那位好祖父,云裴缇,若不是他强迫了我母亲将她囚禁,怎会将她逼疯害她郁郁而终...”
云天耀倒吸一口气,他印象中,关于白麒麟的母亲身份问题,白家一直没有对外宣布过,世人皆以为他是白老太爷白凌海的私生子,在外面养到八岁,之后才被接回,而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出现在白家。白家那位小姐,据传一直深得白老爷疼爱,无论去哪都会带在身边,却在某一年无端失了行迹,再有消息时传出的便是死讯...细想之下,二者的轨迹确实重合了...
“说呀,你们继续说呀!”白麒麟朝着白茯苓与云天启大喊着,白茯苓只是垂首缄默不语,见他此状,白麒麟冷笑的眼中竟似含着一滴泪水,“怎么!你也觉得难以启齿是吗?”
“云萝一直喊我小舅舅...”白麒麟侧脸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云萝,“但却不知道,我其实是她的叔叔...”
“当年,云裴缇病重,白凌海带我母亲入宫看望,那老头,行将就木都快一脚踏进棺材了,竟色心不死,将我母亲...”他咬着牙,愤怒之意轩然于面,“那之后,他又怕自己丑行暴露,将我与母亲囚禁在这神殿之中。八年...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待了整整八年,每一天,我都在问母亲,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何我们要被关在这里...母亲却只是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到后来甚至已经认不出我...我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在这牢笼中度过,直到...”说到这里,白麒麟眼中光影明灭,声音竟轻柔了不少,“我遇到了云欣蓝...”
那年新皇登基,云欣蓝作为神女进入神殿为皇室祈福,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白麒麟。
“怎会有个孩子在此处?”云欣蓝温柔地看着他,那一眼,如春风化雨般,将他冰冷的心唤出一丝生机,“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云欣蓝微微皱眉,眼中布满云雾,“我竟看不到你的来处?你与我,果然是有关系的,放心吧,我必不会放任你在此处凋零!”
“岂有浮云终蔽日,这是我最喜欢的诗...不如以后,你就叫浮云吧...”
之后,他与母亲终于离开这座“囚牢”,可惜的是,白香染没多久便香消玉殒,而他被当做白凌海的私生子化名白麒麟养在了白家。在白凌海面前,白麒麟进退有礼谦卑恭敬,深得他的信任,白凌海一直将他向白家主事之人的方向在培养,反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白茯苓不甚在意,不过白茯苓也志不在此,一直在边境历练,白家也算家宅安宁。
白凌海以为,白麒麟根本不记得八岁之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殊不知,他不仅记得清清楚楚,还把这一切压在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人看不出来,因为,云欣蓝告诉他,如果想平安地活在这世上,就要忘记。
“就算忘不掉,也要假装忘掉...”云欣蓝摸着他的头,“小浮云,你知道吗?有时候谎话说得多了,自己都会信的!”
白麒麟点点头,他信不信又如何呢?他只要知道,云欣蓝说的,都是对的便好...世上之人,皆是虚伪势利,唯有她,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点光明,只有看向她之时,白麒麟才觉得自己冰冷的心有了些许温度。
或者是出于对妹妹的亏欠,白凌海不仅将白麒麟当作亲儿子一般培养,就连白氏许多密咒也尽数相传,而白麒麟天性聪颖,教给他的东西几乎一点就通,年纪轻轻已经成为扶云城中声名赫赫的幻术师,而他最开心的,便是每次有所建业时,云欣蓝便会邀他庆贺。
“我的小浮云啊,也是一天天更厉害了!”云欣蓝轻轻捏了捏他的下颚,“你什么时候能成为一片大云,为我遮风挡雨呢?”
“我会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白麒麟诚恳地看向她,云欣蓝自然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少年人随口的玩笑罢了。
白麒麟却暗暗为之努力,只有他知道,为了这个第一幻术师的名号,为了得到云清林的青睐,自己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可随着他逐渐为云清林重用,云欣蓝却越来越疏远他,甚至不愿见他。
“云欣蓝,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他不解。
“你的身份不适合留在朝堂之中,对你,对云诏,皆有不利!你为何不听我的?”
“为什么?我本就是皇室血脉,如今是靠自己的实力入朝为官,哪里不对!”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白凌海最小的儿子白麒麟,与我云氏并无瓜葛...”
“你也嫌弃我是不是?就因为我的母亲见不得光?”白麒麟抓住云欣蓝的手,那是他唯一的光,他顾不上其他只想牢牢抓住,“那我将云清林取而代之如何!你还是云诏的长公主、国尊,你要什么我都会双手...”
“啪!”一声脆响,一个巴掌将他打到地上,他匍匐着,不敢抬起头,“为什么...”
“以后不准动这样的心思,想都不要想!”云欣蓝厉声斥责着,“若还是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到死都不要来见我!”
白麒麟仿佛被丢弃的孩子般哭泣着,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弱小无力,不见天日,他痛苦地闭上眼,他的光...正在离他而去...
之后,白麒麟借口离开了扶云城一段时间,当他收拾心情回城之时,却得知云欣蓝被囚禁的消息,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个大雨滂沱的晚上,雷电交加,他要去找云清林问清楚,他绝对不相信,云欣蓝会犯了情戒!
“站住!”白凌海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父亲,欣蓝公主怎会犯禁?我要去找陛下说清楚,他不能如此是非不分...”
“你闭嘴!你以为,公主真的是因为烦了情戒才会被抓,才会受罚吗?”
“什么...意思?”
那一晚,是他出神殿以后,最受冲击的夜晚,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关于云诏皇室最大的秘密。
“麒麟,白氏与云氏,百年来相辅相依,白氏族长除了辅助每一任君主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白麒麟目光黯淡,“监视每一任国尊,若有任何行差踏错,除之!若没有,亦设法除之!”
“父亲,这是何意?我不懂...”
“哎...白家终将交于你手,云氏与你也有渊源,我迟早要告知你原委...麒麟,云诏有祖训,神女恐祸国,必须献祭以平天下...”
之后,白凌海便将云诏神殿与神女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白麒麟,白麒麟终于明白,云欣蓝是非死不可,而他,靠莽撞无法救她...所以,他并未多言,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既然神女献祭需要由白氏族长执刑,那你现在便将族长之位传与我!”少年仰起头,坚定而决绝,白凌海看着他的眼神,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在神殿中见白浮云的第一眼,他也曾感到这股杀气,那是与一个八岁的孩子完全不相符的气质,可是这么多年,他对这孩子悉心栽培,甚至告诉白茯苓同样需对他爱护照顾,他还以为,这个刺猬般的少年早已收敛了戾气,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麒麟,你怎么想我知道,只是...欣蓝公主之事绝无转圜,你不用妄想...”
“我说,我会成为白氏的新族长,而你,现在会去找云清林告诉他让我进入神殿!”白麒麟眼瞳突然变黑,白凌海脑中瞬间空白,
“好,我此刻就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