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走叶秋，叶修就发来了消息，说晚上陈果想请他们一起吃顿饭。
“订了包间。”他补充道。
商征羽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的烟，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回给他：好啊，只是感觉连吃两顿年夜饭怪怪的。
君莫笑：大老板的想法，我们这种打工人不懂。
参商：可大老板是你的粉丝诶。
君莫笑：再铁的粉丝也是有隔阂的。
参商：怎么？对果果姐不耐烦了？
君莫笑：哪里敢，她看我不顺眼才是真相。
参商：正常，和沐橙姐相比，你当然就是牛夫人喽。
君莫笑：……
君莫笑：对，也不如你。左一个果果姐右一个沐橙姐，把她俩都哄出花来了吧。
参商：不高兴？
参商：那就不叫沐橙姐了，管你叫姐姐。
参商：还是说前辈喜欢被叫哥哥？
都什么跟什么啊……
叶修满脸黑线地关掉了聊天框，回到荣耀的活动界面，才觉得手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了一点。
“这小子隔应人还真有一手。”他回头跟苏沐橙吐槽，“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是你吗？”苏沐橙作惊讶状。
“我哪儿有这本事。”
“区别只在于你是无差别扫射，而征羽很明确地知道该在谁面前撩火而已。气人的样子……对于受害者而言，大概是一模一样的。”
“这会儿不觉得他乖了？”
“一想到他只怼你，就觉得更好了呢。”
“啧，胳膊肘往外拐，”叶修拿了根烟出来，想起了被他们谈论的那个人少抽烟的叮嘱，于是没有点燃，而是咂摸了一下烟草的味道解解瘾，“一点点像吧。就一点点，我的精髓他可学不走。”
两个人边拌嘴做着春节活动的任务，一会儿苏沐橙就因为前一晚熬通宵，困得不行了。她上楼去了储物间里睡觉，留下陈果操作着风梳烟沐接着追进度。
有榜单有排名的东西总会激起竞争，圣诞活动就是因为如此，成为了一个各大公会互相较劲的战场。但春节活动却没有这类性质的东西，玩家默默地任务，系统默默地发着奖励。玩家与玩家之间可以用组队的方式完成任务，但又不是必须，即使单人也可以顺利完成整个任务流程。
可以说春节活动把荣耀暂时性地变成了一个单机游戏，大家可以各玩各的，互不添堵。当然，看到别人得到华丽的奖励而羡慕嫉妒恨什么的，就是实在没办法的事了。
不过不管活动奖励如何诱人，这一天越晚，在线的人数就越少。快到六点时，叶修在下线前最后扫了一眼一片灰暗的好友栏，那些大公会的积极分子们都没有一个人在线。
他这几小时的劳作成效显著，君莫笑已经是新区账号里的第一梯队了。凭着丰厚的奖励，风梳烟沐和寒烟柔也赶上了大部队的等级进度，之后要再和叶修一起下副本就方便了很多。
三人随后去了陈果订好的餐厅，恰好在路上碰见了掐着点出来的商征羽，一行人里面一半都带着口罩打扮得严严实实，引得服务员一阵侧目。
“解放了解放了！”终于进到一个私密空间，苏沐橙如释重负地撤下了伪装。
商征羽也摘下口罩：“有什么好吃的吗？”
“杭州能有什么好吃的，”叶修待了这么多年，对当地“美食”有一定了解，“西湖醋鱼吃不吃？”
“湘菜馆子里哪来的西湖醋鱼。要是想吃明儿自个出去找家餐馆，吃不完别打包啊，那玩意儿带回来影响生意。”本地人陈果也清楚美食荒漠的菜拿不出手，翻了个白眼。
苏沐橙为吃了二十来年的家乡菜鸣不平：“其实我觉得还好诶。”
“你就算了，感觉你的味觉已经超脱俗人的范畴了。”
“赞同。”
商征羽回忆了一下嘉世食堂那不像能吃的饭菜，深以为然地同意了叶修的观点。在他们俩对着苏沐橙大吐苦水并表示不解的时候，餐桌上慢慢摆满了菜，抱怨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
不过没了画风和他们不一样的叶秋，陈果显然更加融入，边吃饭边听剩下三人聊职业圈里的八卦，连饭菜都变香了不少。
其实情报多的还是叶修和苏沐橙，商征羽原本就和其他人相交甚少，再加上初入联盟，对远古时代的故事知道得不多，偶尔才能插嘴说个一两句。他能接上的话还几乎都是关于微草的小道消息，但这些小家伙也挺安分，能说的都是什么压根没什么劲爆的话题。
“原来郭明宇和你还有这些恩怨呢。”陈果听得津津有味。
叶修夹起一块辣椒炒肉：“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那最近呢？有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
“三连冠王朝缔造者兼最具价值选手、斗神、荣耀教科书、战术大师、荣耀之神、叶秋，他退役算不算大事件？”商征羽迅速答道。
“这么多人都退役了吗，”苏沐橙惊讶地捂住了嘴，“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两个还是吃饭吧。”叶修塞了一筷子豆角到商征羽嘴里，堵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
商征羽的回敬是一杯接一杯的啤酒，三四杯下去叶修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勉强撑着头坚持了下来。他知道是这小子故意的，留了个心眼灌了不少回去，但两人的酒量实在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到最后只有他一人被喝趴下了。
两个姑娘也放开了喝，脸上带着酡红把一个八卦翻来覆去地讲了四五遍，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而唯一清醒的混血种坐在中间主持大局，看着这三人不要发酒疯弄出什么意外来。
在场的两位男性不幸地成为了被谈论的对象。陈果醉了之后就放开了豪爽的性子，把商征羽搂进怀里，没轻没重地拍着后背，自以为很小声地打听他的八卦。
“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她醉醺醺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但还是倔强地问了出来，完全一副家里大姐头调侃弟弟的样子。
苏沐橙一听这个也来了劲，直起身子，捧着脸认真听他回答。
“没有。”
“哦——”她明显不相信，拉长了声音，“那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对不对？我可……了解这年纪的女生了，年岁小见识少，对像你这样冷脸的男生最没法拒绝。”
“对！我的童年男神就是几年前热播的一部校园剧的男二。不过后来慢慢就没了感觉，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了。”苏沐橙接话。
“哦哦哦！我懂，那种白衬衫少年感超强的初恋白月光，笑起来很干净，再加一加滤镜就有亡夫回忆录的既视感。”
她们俩又凑到一起，悄声讨论这类角色和商征羽的相似度。
他为免自己头上多出什么标签，辩护道：“事先声明，我对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没兴趣。嗯……暂时也没有去世的打算。”
“没编排你呢。你不也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还嫌弃上了？”陈果说。
“不一样的，”商征羽指正，“我是可靠的成年人。”
“哈哈哈哈哈……嗝！”她再次乐得拍桌，“好吧好吧。”
“那可靠的成年人喜欢什么样的？”叶修见商征羽变成了话题的焦点，也问了一嘴。
“成熟理智的，最好以他自己的生活为重，别黏人就好。身材好当然是加分点，不好也无所谓，其他没什么特别的偏好。”
“原来是喜欢姐姐型的啊！”陈果还觉得有点新奇，“这几年流行的电视剧也有好些部是……是这个类型的CP。”
“准确来说是分手之后不会找麻烦的类型，和姐姐关系不大……”
“是吗？果果快推荐几部给我，最近剧荒，都开始回顾上个世纪的经典了。”苏沐橙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
叶修倒是没错过，努力把被酒精蒙蔽的大脑动起来：“分手？什么分手？”
“没人分手。”商征羽看着他迷迷瞪瞪的眼神，摸了一把他因为酒精而发烫的脸颊，“你又醉了。”
他叫服务员给这三人上了些茶醒醒酒。但那边苏沐橙似乎真的醉得过头了，正拉着陈果的手絮絮叨叨地控诉俱乐部给她签的商务太多。
“征羽现在也有不少商务了，”她叹气，“年还没过完，过几天就得飞到广州去。”
“为什么去那么远？”
“要和另外两位选手合作拍摄，只能让我过去了。”商征羽说。
陈果想了想：“蓝雨在广州……难道是喻文州和黄少天？”
“嗯哼。”
“这个组合听起来很怪啊，具体是拍什么呢？”
提到这个他就无语：“是一个护手霜的代言，赞助商要求选手COS自己的角色。”
“上次你提到的那个？”叶修想起来了，看了眼自己的手，被冰凉手指揉捏的感觉仿佛再次降临。
“是的。”
“可是参商的设计……”苏沐橙欲言又止。
“无所谓了，或许我的作用就是这个吧。”商征羽耸耸肩，“目标群体是女性，所以两个卖CP，一个卖肉，不，是脸。我们的分工相当明确。”
苏沐橙眼前一亮：“我想要一手照片，最好是全身！”
“沐橙姐，不能矜持一点吗。”
“长什么样来着？”叶修不记得自己指导出来的召唤师长什么样，只对各种数值有着还算牢靠的印象。他想要回忆，却发现那个形象在脑海里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商征羽看出了他和陈果刨根问底的打算，却语焉不详：“去俱乐部官网看看就知道了。”
“很性感。”苏沐橙神神秘秘地和陈果耳语。
陈果一听眼睛也亮了。她看吃得差不多，等了一会儿，就把账结了招呼着出去。
“从这里走回去的话，远不远？”苏沐橙问。
“还是挺远的，”叶修虽然醉了，但还是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连声拒绝，“我们走一会儿就打车回去吧。”
“哦哦，那我们就走一走。”
陈果跟着点头，看了眼手机确认时间，兴致勃勃地向三人提议：“今晚十二点还有烟花，要不要去看？”
“当然要去！”
苏沐橙挽起陈果的手臂，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歪歪扭扭地往前走，摇摇晃晃的样子像踩在云上。商征羽赶忙守在一边，生怕她们摔倒在路上。
叶修也想护着，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拉到了另一边。
“你别捣乱，”商征羽看他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眼睛，也不放心，索性左右两边各抓着一个防止栽倒，“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时间正接近十二点，冬天的夜晚还是比较寒冷的，但喝到兴头上的姑娘们浑然不觉，贴在一起就直冲冲地大步向前走，好像是什么恶霸一般霸占了窄窄的人行道。一行人慢慢挪动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按照人类爱看热闹的本性，待会儿这里就是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了。
“前面人好多，咱还是在角落里呆着吧。”陈果望着人群，起了退缩的心思。
叶修也同意她的看法，找了个高度刚好的花坛坐下，顺便放松了一下走得疲惫的双腿。他环顾四周，人声的喧嚣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一个个背影化作了模糊的轮廓。树影中格外适合小憩，他在橙黄的路灯的催化下有些昏昏欲睡。
商征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出现时手里拿着四支麦当劳的大甜筒，分给了围着花坛坐成一圈的三人。
“发明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人真是天才。”他边舔着甜筒边说。
“我不吃。”叶修递了回去，“你吃吧，多吃点。”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多吃的啊前辈，要是我明天拉肚子了怎么办？”
“可以……请假。”
“哪儿有你想得那么轻松。”
“不是我想吃的。”
“对，是我想吃。正好第二份半价，所以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个。”
叶修还是接下了甜筒，动作迟缓地小口吃着。尽管冬夜的温度低，也架不住他这样磨蹭，融化的冰淇淋顺着甜筒流到了手上。
商征羽看不下去他拖拖拉拉的吃法，拉过他的手，几口就把剩下的吃完了。
“下次可没你的份了。”
“不行。”叶修抗议，但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紧盯着自己黏糊糊的手和手上剩下的包装纸，笃定地说，“绮彩权杖，攻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