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头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噢,她才不脆弱。
杰夫悄悄的用眼睛扫向洛蔓贝尔,她向来是个酒量很好的女孩,一杯酒并不能让她双眼湿润,当然也不能让她神志不清。
但他却还是担心,担心的无可救药。
于是,杰夫伸出手臂,在将一切放在朋友角度上面的关怀上面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别喝太多了,溚德林小姐,”他笑着缓解氛围,但却表现的过分滑稽,高高扬起的嘴角被洛蔓贝尔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滑过时,僵硬的放了下来,接着,他看到她转过身,重新坐了下来。
“这根本不难发现,杰夫,你只是没那么多心思在乎我的灵魂出口而已。”她怨气十足的抱怨起来,可偏偏脸上表情还是杰夫熟悉的那一种充满笑意的。
他们两个沉默的与彼此对视起来,洛蔓贝尔不想把这称作是“电影里面才会发生的剧情留白”,因为她确实有点不舒服,不仅仅因为吉米,更因为,她从不知道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站在舞台上的人,为什么从没真正意义上的停下脚步,仔细琢磨每一个出现在歌曲里面单词的含义。
这根本没什么难度。
她这样想着,止不住的频频回顾着那些来自自己粉丝们做出的歌词注解。
是的,她看过那些帖子。
就在她没办法入睡的夜晚,在安眠药已经逐渐在她的身体里无法掀起任何波澜时,她记得她就坐在柔软的床垫上,一遍遍的看着那些因为爱才能产生的细心。
短短的歌词,被长达几千字的阅读理解满满当当的赋予灵魂,那感觉好像她虽然是写下它们的人,但却并不是能够给予它们生命的。
在那些“歌词理解”总结里,粉丝们将在《Euphoria》里面出现的女孩称作“Miss Picky”,这很奇怪,难道不是吗?从没参与进她生活的人们懂得她,但她选择将大门敞开的对象,却并不能理解她。
这没什么的。
洛蔓贝尔又一次发挥了自己完美的安慰本能,她抬起头,看向有些呆滞的杰夫,无比确定他毫不在乎,但这就是人生,她这样想着,只差一步就要开始自怜自艾起来,称呼自己是“毫无能力令周围人停下展开深沉思索的女孩。”
这感觉来的奇怪,但洛蔓贝尔却并不打算停下,她的眼睛毫无聚焦的停留在角落中的黑色吉他上面,接着像是个等待被人挑选进购物篮中的待售商品一样,主动开口解释道:“在我的设想中,存在于这张专辑里面的女孩,名字叫做斯嘉丽特。你知道吧?杰夫?就是在《Harlot》里面出现的名字,其实这一首歌最开始的名字是《Oasis》,但在西蒙曝出我的过往后,再用这个名字命名它的话,似乎有点太,像是故意吸引眼球一样。”
“噢,你在那件事之前就写出了这首歌吗?我还以为是在…”
杰夫能够看出洛蔓贝尔的低落,他想以轻松的语气附和她的话,却总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这首歌与占据她过去的意大利人分割开来。
他的意思是,洛蔓贝尔想要表达的东西还能更直白一些吗?
抛开真真切切出现在长岛别墅中的一切事物,该死的丁香与香气缭绕,与所有洛丽塔情节的描述,杰夫想给洛蔓贝尔进行自己的脱敏反应,像是之前无数次那样,故意问她:“噢,是写给意大利佬的,对吧?”虽然她没有一次正面回应自己,但,起码她会做出些任性的举动(类似向他投掷任何能被自己看到的物件),而不是现在这样,低垂着头,毫无意义的凝视脚下的地毯。
怎么了?这又是哪个博物馆的藏品?
杰夫好奇的和她一起看去,摸不准洛蔓贝尔像是一个合格的艺术家那样,将作品和情感分割开来,还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女孩,一个还被爱长久折磨的青春期女孩。
他想过,自己要用什么办法将她的阴郁一扫而空,靠近时,伸出的手却还没触碰到她的肩膀,他便又一次听到她开口道:“我在长岛别墅里面写了很多作品,我喜欢写一些诗歌,歌曲,或者用吉他弹奏出一些意大利曲调,甚至在《Harlot》,还有我们刚刚说过的《National Anthem》的音轨里,我都有添加这样的曲调,我本来打算用鲁特琴的,但是,我当时向莉莉安要求这个的时候,她给我了一把鲁特琴,但是是三个琴头的那一种。我没时间练习它们,但是麦克替我找到了最好的老师,来自他家族派对中的乐队表演者,康拉德。”
“……麦克?”
“嗯,麦克。他替我找了老师,然后康拉德教会了我该怎么使用三琴头鲁特琴,接着,我就在长岛别墅里把那两段独奏录制好了。”
“但是……”
杰夫终于皱起了自己的眉毛,好吧,谁能告诉他现在情况为什么会变作这样?难道是自己产生幻听了吗?坐在身旁的女孩真的在这一刻提起了意大利佬的名字?
他不太知道自己应该为了录制效果问出那一句:“谁是麦克?”还是就这样,在洛蔓贝尔说起《Harlot》创作灵感来源前,极其有眼色的与她一起蒙混过关,于是,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暗示性的扫过洛蔓贝尔。
虽然她根本没在乎他的眼神,仍然处于半弓着腰的姿态缩成一团时,她说道:“在前一首《National Anthem》里,我试着写了最开始斯嘉丽特和那个毫不重要的男人相遇以及一点厮混过程,这听起来好像她是个坏女孩一样,但是,我并不认为在女孩处于这种境地时,她不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而且,也许是我的个人想法,我会把斯嘉丽特想作是那种虽然警惕告诉自己——‘我不能爱上这个不对的人,这只是一场交易’,但基于所有女性的本能,你知道,杰夫,当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作为一个女孩,一生中,都在被人教导着应该怎样做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好像那是你此生的唯一追求一样深信不疑时,某种藏在基因里面的东西,就会叫嚣着蹦出来,哪怕对方是一个你深知不应该去尝试的对象,但你却还是……well,飞蛾扑火。”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为女性处境打抱不平时感受到了无能为力,还是她实在需要让自己的嘴唇停止它的讲述。
“我不想这样说,甚至不想设想,这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会真心实意的,希望有一个男人能够看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感来源,但是,这确实有点愚蠢,对吧?所以很多时候,当我发觉自己变作这样愚蠢时,我都会……”她高高举起酒杯,不知道这是第几杯被饮下的酒水,“——我就会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以免,我真的到达《Midnight Rain》里面的境地,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自己的不足,甚至将对方视作神邸,但实际上,你知道,这只是一些荷尔蒙加持的冲动,对吧?但是,不像是我,幸运到有那么一点儿自我思想,但是我笔下的斯嘉丽特就有些……这是合适去说的吗?因为我确实有意将她描写成处于清醒,但却没那么完全清醒的女性灵魂,但也许这里需要借你的上帝一用了,我向他保证,我爱女人。”
十指与中指互相交叉,这是虔诚基督徒说出谎话时祈求上帝原谅的举动,洛蔓贝尔真心在发誓,她尝试过了,尽量保持一副应该出现在教堂中的严肃模样,但是她很快放弃了,不是因为这里并不需要伪装,而是她实在着迷在酒精中,无法自拔。
“我想和你介绍斯嘉丽特,杰夫,我真的爱她。”
“你喝醉了?”杰夫很是关心的凑过来摸了摸洛蔓贝尔的额头,他也不太知道,为什么要识别她是不是处于清醒要摸摸她的额头,但还是这样做了。
他从没预料过今天的录制中会出现这么多突发性的事件,但当眼睛看向洛蔓贝尔的时候,这一切又都不算是什么问题了。因为这个女孩又一次从内到外的散发出了一种接近自毁的脆弱感。
她冲着他眨眨眼,不太能了解他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却还是继续说下去道:“你可以知道,历史会重演。我也并不想把斯嘉丽特写作是‘天生如此’,但她确实是一个有着……没有任何办法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产生连接的女孩,就是那一种‘我需要为了你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连接。所以,我能知道,自己在《Flying》里面,写出了她隐藏在内心中的阴影,唱着‘疗愈我的伤口吧母亲’,这也是一种,我想起来会觉着很高明的写作方式。因为,就像我之前看到过的那些有关于我的指责,他们说,‘噢,这不算什么,因为洛蔓贝尔童年生活里从来没有一个母亲来教会她该怎样作为一个优秀的女人’,所以,我们没办法想象那些从没接触过的东西,这也是斯嘉丽特,后面选择成为一个……情妇?我应该这样说吗?”
“我觉着你不应该这样说…”杰夫极其敏锐的与洛蔓贝尔变换角色,成为了在她变作大胆时刻的时候,成为了那个小心谨慎的劝诫者,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和酒精都没什么关系,但还是继续看向镜头,想将一切找补回来,达到——不要让大众又一次想起洛蔓贝尔“第三者传闻”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我真的懂得你的意思,洛蔓,你是说……”
“我说斯嘉丽特在我笔下是一个情妇角色,这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吗?杰夫?你有一点太紧张了,对不对?”
洛蔓贝尔打断了杰夫的说辞,为他斟满了酒,“其实你没办法懂得,因为这不符合常理,在人们的眼中也是一样,我们没办法在歌中歌颂这些社会中处于不道德的人物,因为她们看起来似乎天性龌龊,但我却还是不想随便扯出一些和我本意毫不相干的故事来。在我眼中,任何人的过往都可以被写作是精彩的小说,而我们,作为创作者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了解藏在表面下的那些从未被发觉的故事。”
“听起来像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誓词,洛蔓。”杰夫被洛蔓贝尔具有条理的讲述感染了个彻底,他没了再思考此刻究竟是不是安在录制开始前告诉他的:“合理被表达的思想”,抛开一切,双手出现在下巴旁边,他看着洛蔓贝尔,直到时间被拉长,眼中的女孩身影逐渐模糊。
然后,他听到自己似乎身不由己的开口问道:“你说斯嘉丽特有一些心理阴影,是什么样的阴影?毕竟我知道,《Voodoo Child》里面,她被你写作是一个吸食日月精华活下来的女孩,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你在试着写,她的人生里在遇到那个不值一提的男人前,都是由自己支撑,构成的?”
“你很好奇这个吗?”
洛蔓贝尔终于正眼看向了杰夫,可却并没有多少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不,写下《Voodoo Child》的时候我有着太多主观想法,那时候我正处于被媒体挖掘过往的生活中,所以才写出了那样现在看起来有些意味不明的歌词。”
她本来打算这样回答杰夫的,但望向她的狭长眼睛中似乎因为期待迸发了光点,某种和摄像机一样的光点。
杰夫就是隔着摄像机面对她本人的观众与粉丝们。
洛蔓贝尔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站起身将壁炉点燃时,她解开了系在一起的,脖颈旁最上面的几颗纽扣,随着动作,围巾也被一起甩到了旁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半真心半假意的问杰夫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歌曲《Lizzy》里面,我写下的歌词?”
“你说那一句‘漫步在残酷背后隐藏的真相中’吗?这和斯嘉丽有什么关系?”
“噢,不是,”她轻巧的回答道:“是那句‘你深知我是个说谎者,但如果我直白的这样对你讲述,我们就不会有着这样强烈的吸引力’”
“这和斯嘉丽特有什么关系?”
“噢,You Silly,”她无奈的干笑起来,“我的意思是,在别人看来,斯嘉丽特是那个‘吸血鬼’,她需要一些其它的事物才能活下去,物质,爱情,跌宕起伏的情感故事情节,但实际,在我看来,她只是在试着故意伪装出这副模样而已,所以我才在后面的那首《Echoes Of Soul》里面写出如同‘街灯闪亮,闪亮到几乎能够将我们毫无羞耻心的生活照亮’。”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如果你想,可以把这张专辑冠以‘讽刺性历史’之类的名号说我在声讨男人。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说,作为一个像是斯嘉丽特那样聪明的女孩,我想她知道,走向情妇道路与伪装才能获得关注的道路,这本身就充满了讽刺感。而且,你也知道男人们是什么样子的,对不对?没办法将自己的裤子保持在原地,但是还能在缠绵过后控诉道‘她才是那个诱惑我的,罪该万死的人’,我不讨厌男人,可现实就是女人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