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贤者模式的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累到仰倒在了床上。仿佛能看到脑袋里神经元细胞互换信息时生物能脉冲时亮起的光点，眼珠子转到累了之后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忽然又没了睡意。
年纪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年轻时候这可是焦虑时最好的入眠法。可现在长久不做后，却反倒是比刚刚更焦虑了。
年轻的我没什么发泄压力的方式，生活在互联网时代想要寻找什么信息也并不难。更何况那时还没有成山的垃圾信息。我也曾年轻气盛过，要说转变，应该是路修远死亡的消息。
就像是一下子没了兴趣。
虽然身边人也都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但那段致郁的经历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坚强地送完葬后，我还是没有一点实感。打开电脑自动登录IM软件，纵使头像灰了，但因为把他放在特别好友的分类里所以总还是出现在第一位。没有人曾知道，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我有一段时间连对吃饭都提不起兴趣。虽然事实毕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至于茶饭不思，出于社交目的我还是会在下课后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可要是没有特别熟悉的人的选修课，只要不想着吃饭也就不觉得饿。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对性也不再有特别的需求。
直到无意间见到后再想尝试也是振作之后。不过我本就不喜欢看那些偷拍私拍之类的，大多看按照日本法律必须打上厚厚马赛克的那种。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对马赛克后的画面是否因为路修远的事而留下了心理阴影。
年纪大了这方面欲望减退了也是真的，心里洁癖存在或许也是真的。
只是而今如果再不克服这一点心里阴影的话，我就有可能永远丢了难得出现的爱人。
就像我说的，现在偶像这一词和他本该有的意义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对一个艺人的喜欢不可能只有敬仰之心，更多的是爱欲之情。一个人的容貌，一个人透露出的气场，不可能完全没有想象对方是另一半的私心。
可当他卸了妆进入了我的生活中却又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了化妆没有了镜头的滤镜，在我面前活生生出现的时候，就成了现实中的人。对我而言所谓的感情也纠结了许久，可就算突破了心里的界限，好像也没法忍受身体的接触。
综上，我对性别界限其实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不少人在和男人交往后就会给自己贴上同性恋的标签，把自己的生活圈子限制在其中，在选择交往对象时给自己画上结界。可我好像对其他男人好像都没有那样的兴趣，好不容易遇到顾少爷这个会追我的男人，更多也是出于今后生活理想而动摇，丝毫没有出于身体的欲望。虽然同样对女人也没有过那样的兴趣。
身体累到没法动，可脑袋里又烦了起来。太阳穴重新开始胀痛，却没有想要入睡的想法，还是睡吧，一晚上睡睡醒醒都没有什么深睡眠，不如直接什么都不想就睡算了。
好不容易意识开始出现一些不连贯的想法时，忽然响起的门铃声一下把我惊醒。
也没有点外卖，我也没有发出会惹邻居嫌的声响，水电物业我也按时交了，商业公寓也没有通管道燃气，这个点会有谁来按我门铃呢？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捂紧了被子后，又赶紧找起了衣服来。好像还不行，得开窗散散这股单身男人的气味。可这高层的窗户只能开这么大，这味道也太难散了吧？
到底是谁这么不放弃？我都这么小心翼翼装不在家了，他按门铃的频率也早就不耐烦了，可谁能按这么久都不放弃的？就算知道我在家也该知道我摆明了不想开门吧？做人怎么能这么没边界感？
不知道他是有耐心还是没耐心好，总之我最终没能斗过他，只好去开门。是因为本该供给大脑的蛋白质消耗太多跟不上了吧？我早就该想到能这么坚持的就只有李贤了。
我才刚松了一口气，看到他的反应后忍不住又抽了口气。虽然喜欢的是男人，但我们俩也都是男人。
他看了看地上的纸巾，又看看窗户，又看看我。可在和我对视后又有些没底气地移开了视线。重复着这番脖子运动说：“那个……虽然是我出的主意，但也还是得注意节制点。毕竟我们都这岁数了，身体不像年轻人那么能造了。”
“不是你想的……唉……算了。”
“你在家呆了几天了？”
“三天……”因为只要远程办公，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剧组的人以为我回办公室上班了，办公室的人以为我在剧组上班。当然这两天的拍摄转到了棚内拍家中的场景，没有车从这边过去也不方便。
“一次都没有出去吗？”
“嗯……”一天只吃一顿饭，一次外卖的量够我吃三顿。
“喂！你这样也不行，总得出去晒晒太阳吧？”
“我还有工作呢！”
“我看你闲得很。”他说，“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出去玩？”
“阿根叔的老家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风景区，但风景还不错。乡下人觉得房子有人住才能有人气，可他又没空回去。说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去借住，顺便帮他打扫下。”
“阿根叔是……”
“唉！过度的话就会像这样变个傻子的！我们可怜的鹰儿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享受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身体抵抗这强度了。”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叫上陆漫索一起去吧……当然前提是你想要你想的那种结果的话。”
要……
“去剧组看看他亲自邀请他吧，我听艾勋说他这阵子状态不大好的样子。”
状态……不好？
“嗯，确实没什么精神，好多场戏没法过都推迟了。为了拍摄我还临时花钱多了一组机位呢，可还是找不到那种感觉。我劝他先休息几天可他没答应。唉，安排拍摄日程的实习小弟早就跟不上了，还不如放假几天我们整个拍摄日程重新做下来得爽快。你去劝劝他休息吧。”
明明是自己犯了错还逞强，还真是青春期男孩才会做的事呢。而且老是因为私事影响拍摄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也太不专业了吧？打听到他在哪里后我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更衣室想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可一打开门就吓到我了，毕竟为了凸显青春氛围特地选择在夏天拍摄，要换装不用说也不会穿多厚实。虽然现在已经开发出了专门的滤镜，可毕竟是专业的演员。保持基本的肌肉线条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你终于来上班了。”
沉默许久后，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你……这两天怎么了？”我连忙背对着他问。
“什么怎么了？啊~是导演让你来找我的吗？我会调整好自己的，这一次，我一定会调整好的……”
“休息两天吧。”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给了你这么多时间都不把衣服穿上吗？
“对不起，我会……”
“剧组也希望你能先休息好好调整下。明后天艾勋都没有什么事，和艾勋一个节目的阿根叔让我们去他老家玩。你明早开车来公寓接我。”
气氛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这沉默是不是代表了答应。只是没想到这时候有人进了更衣室问：“曼索啊！一起吃午饭吧！”
发出声音的人正是黄玉轩，我看到他手里的两份盒饭，看来他有好好吃饭后放下了心却又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
“那就这样，如果不想来的话也没事。”
抛下这句话后我就跑出了更衣室，想来一定是副气呼呼的模样吧？
“又吵架了吗？”“这剧组到底有什么后台？人家剧组编剧都是由演员摆弄，这剧组竟然编剧敢骂演员。”“我听说那陈鑫磊想添戏都被编剧骂回来了。”“哇！我也没听说过这编剧，这么厉害吗？”“不知道，不过看演员也知道了，主演都是顶流。没能耐的编剧写的剧本会吸引这么红的人来吗？”
回想起身边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了。活到这岁数还开不起车真不是什么好事，两个人坐在车里已经尴尬到没法说道了。从上车开始就沉默到现在。
偏偏那户人家还这么远，虽然只是浙西的山村里，但下了高速公路还有很长一段山路要走。新修的村道说不上颠簸，但沿着山腰不断盘旋的小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阿根叔是和艾勋做同一个节目的主持人，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本地艺人。本来本地艺人影响力很有限，随着本地卫视的影响力变大，与偶像合作后知名度也水涨船高。不过谐星作为明星，市场和年轻偶像还是存在差别，所以村里以这张牌作为旅游开发并没有获得效果，而今村子里都已经拆下了他的招牌。
本来由亲戚代管的民宿三年前就停止运营了，被当作祖宅留着但也缺乏长期的维护。
“主人不来吗？”
“不来，这么偏的地方怎么来？不用工作吗？”
我也说不准家主人是在比较尴尬还是不在比较尴尬，毕竟他也是我们父母年纪的长辈不是同龄人，可这样一来就成为了我们两对……是的，另两个人是一对。
大街上总是能遇到一些令人尴尬爱秀恩爱的情侣吧？虽说一般的中年夫妻就只有争吵，可这对早该进入七年之痒的夫夫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才没那么多争吵。要不是有些时候粘腻到让人讨厌，我说不定还会主动多找他们玩上几次。
今天不用说更是了，甚至还因为要为我演示情侣之间应该有的模样比平时还要多些亲密的表演。
“都说了就像平常一样平常一样，你演得有些过火了！”
“谁说的？我们平时不就是这样的嘛？！”
“过了！你平时在人面前哪有那么放得开！”
“所以——在没人的地方我可是比这更猛！”
“喂！大白天的！喂！会被他们听到的！”
已经——听到了。因为不是专业的民宿外加已经好久没人住了，打扫要花不少的时间。而且还就这么巧，我打算去拿他们用完的扫帚时，在他们的房门外听到以上这段对话——当然少不了更多意义不明的叫声。
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要敲门的手，让人更尴尬的则是和随后从隔壁房间门出来的陆漫索对视，再然后因为这份尴尬不知道接下来该把视线落在什么地方。看来戏剧里才会出现的尴尬桥段果然还是来自生活的灵感。
“我……先下楼拿瓶水，你要吗？”
“嗯……”
又这么巧房门不偏不倚正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哦！你在等吗？”
“不是……只是……正要敲门。”
“哦，扫帚用完了，还有这袋也给你，就知道你不会准备。”
准备什么……嗯……我确实不会准备这些……一般人会把这些东西放哪儿呢？不对，我们同龄人都生二胎了，也没必要把这些特意藏太好吧？要是明天离开时忘了就更尴尬了，可是……
来回的犹豫反倒是让眼前的状况更尴尬了，与刚进房门的陆漫索对视后因为紧张所以把那个袋子掉在了地上。圆瓶咕噜咕噜地不知道要滚到哪个角落才会停住。
“水……还有……我找到了吸尘器，不用扫帚了。”
“嗯。”
“这里就交给我吧……哥先下去吃便当吧。”他从地上捡起了那个袋子，没有丝毫在意，只是随手放到床头如此说到。
他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瓶是什么吧？也是，和我比起来他用起来应该和家常便饭一样，也就只有我才会这把年纪才像个孩子一样对这种事有所忌讳了。
中午午餐用早上在便利店买的便当解决，下午把那一筐菜洗了，晚上就能吃上艾勋内蒙古朋友送来的高档牛羊肉了。可是那位朋友是不是太热心了一点？以为要一起拆卸合作上一下午的我们，因为打开包装后是切好塑封的肉，蔬菜也是切配好的包装，很快就又坐回了餐桌边。
“要不要一起玩点什么？踢足球吧！我们每次来这里都踢球来着。”
“哦！足球！我听阿根叔说过来着！所以特地带了运动服来！。”
煞有介事地准备一些有的没的是路修明常耍的花招，所谓差生文具多，如果差生正好有钱的话那更是再惹人厌不过的事了。明明只是当玩乐一样找个院子踢两下，有必要换衣服吗？要是还在青春期有这样别扭的男人也是常事，活到我们这岁数还真是折腾。当然也不用说让人有多讨厌——如果长相和身材有半点走样的话。
不能盯着看，先关心这山上怎么会有足球场地吧。以为只是找片青草地，没想到原来是村里的小体育场，场地标线加拉网可以灵活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