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怀和小宋一起把人送到研发大楼废墟的极限范围后，目送四人在夜色中一点点接近残破的高大建筑。

李云乔四人按照两前两后的习惯，以大楼正门口为目标前进。

四人一开始还互相调侃两句，在距离大楼十米左右，周围突然出现一股烟火缭绕的刺鼻气味。

石小恩最先忍不住吐槽：“什么味道？大晚上谁在烧东西？”

李云乔抬手轻轻捂住口鼻，提醒道：“都小心一点，这味道古古怪怪的。”

他话刚说完，原本在手电筒照射下还算清楚的视野顿时笼上一层灰蒙蒙的雾，雾气混合着呛人的灼烧味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一会儿，四个人全都忍不住眯起眼睛咳嗽起来。

李云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提醒其他人，却发现自己咳得压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也因为不断的咳嗽出现缺氧眩晕。

“颜……”他下意识去叫颜宗凡。

颜宗凡似有所感，伸手搭上他的胳膊，半拖半拽着他不知道朝哪个方向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过了一会儿，鼻间那股让人快要窒息的味道突然全部消失。

李云乔大口喘息，被眼泪糊住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他已经站到了大楼正门口的台阶下，而且……天很亮。

“我们、进到……幻境里了？”李云乔一边抹去脸上咳出来的眼泪，一边打量起周围环境。

老实说，这栋大楼的周边环境着实没什么特点，和国内千千万万栋写字楼的周围都差不多。

平整宽阔的地面加上人工绿化和不算太高的树木，打工人见了直呼不愧是牛马专属窝棚。

“小恩和裴老板不见了。”颜宗凡朝李云乔靠近一点，似乎担心李云乔也会突然不见。

李云乔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大楼下只剩他和颜宗凡两人，跟在他们身后的石小恩和裴缙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似曾相识的发展让他忍不住一声国骂，然后才说：“他们是没进来还是跟我们走散了？”

颜宗凡摇摇头，说：“不确定是哪种情况，但按照小宋所说，幻境会无差别把人卷进来，所以……我们应该是走散了。”

李云乔扶额，人还没救出来，他们先出了状况，菜鸟企图一朝变英雄果然是太膨胀了。

这时颜宗凡检查过手机，遗憾地宣布说：“失联了，功德无量发消息也没有回复。”

李云乔点点头，并没有太意外，失联本就在他们预料之中，倒不至于让他更加紧张，于是说：“要不我们先进去吧，说不定在里面会有什么发现。”

颜宗凡点头，两人并肩走上台阶。

大门外的台阶并不高，没走几步就进到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里。

正对大门有一个接待处，后面有一条宽阔的走廊，按照之前看过的图纸，走廊就是数字8中间那一横。

以这一横为分界线，左右两边分别是东楼和西楼，贴心的物业担心员工分不清东南西北，在走廊口的墙上挂着“东”“西”两个硕大的金属字。

“怎么走？”李云乔和颜宗凡站在接待处商量着，东楼的电梯厅正好发出“叮”一声到达提示。

两人瞬间戒备起来，顺着声音看过去，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瘦高青年。

青年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烫过，还特意打理过，看起来颇为洋气。

走出电梯的青年也看到了站在接待处的李云乔和颜宗凡，加快脚步朝二人走过去，主动打招呼说：“你们好你们好，你们是许老师推荐过来的实习生吧？”

李云乔和颜宗凡对视一眼，顺势应下：“是的，请问你是……”

眼镜青年一点都不认生，站到两人面前笑容亲切：“我叫张雨昊，胡老师让我下来接你们的，走吧，我们的实验室在7楼，我带你们上去。”

李云乔和颜宗凡点头称谢，也从张雨昊给出的信息里琢磨出他们在幻境里的身份——通过人情关系被加塞进胡博士项目组的实习生。

二人眼神交锋，正想着怎么从张雨昊口中多套出一些有用信息，没想到这人是个自来熟，刚进电梯就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你们来了可太好了，可以帮忙分担一点儿工作。

之前两个实习生回学校准备毕业答辩，我还担心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工作量要翻倍了，还是胡老师厉害，原来已经安排好人手。”

“能进胡博士的实验室学习，我们很荣幸的。”李云乔高低是个社畜，客套的场面话说起来也不带虚的，“对了师兄，我听说胡博士在研究对抗阿兹海默症的新药，咱们实习的内容跟这个药有关吗？”

张雨昊双手往白大褂口袋里一插，避重就轻地说：“你们就是个短期实习，不会让你们做很复杂的实验的，安心啦。”

“那就好，那就好。”李云乔识趣地没有多问。

正好电梯也到了，三人出来右拐，经过两个房间来到一间挂着办公室铭牌的房间。

张雨昊敲门，很快房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中等身材、中等身高、中等样貌的儒雅中年人，笑眯眯地说：“小张啊，人接到了？”

张雨昊点点头，侧过身让中年男人看到身后的李云乔和颜宗凡：“胡老师，就是他俩。”

中年男人，也就是这个研究项目的灵魂人物博士胡赞宏，招呼三人进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递给张雨昊一份文件：“小张，你先把数据拿过去，我跟他们聊两句再过去。”

张雨昊应声，拿上文件很快离开办公室。

胡赞宏招呼李云乔和颜宗凡坐下，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矿泉水，抱歉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大周末的让你们过来上班。

你们的情况老许跟我说过了，我们最近的研究进度比较紧张，刚好老许把你们介绍过来，所以我也不客气了，希望你们能尽快上手。”

“好的胡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李云乔戏精装到底，热血实习生演得非常到位。

颜宗凡心里暗笑，但身体很诚实地配合李云乔的演出：“嗯，我也会努力的。”

胡赞宏满意地直点头：“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走，带你们去见见师兄师姐。”

两人跟着胡赞宏来到斜对面一间办公室。

这一间办公室非常大，也没有做隔断分区，基本上集办公、开会、茶水间于一体，这会儿正是刚上班时间，大部分人集中在茶水间区域，边聊天边吃东西。

胡赞宏一进门，所有人恭敬地和他打招呼。

他示意大家集中到门口的大会议桌旁，给他们介绍新来的短期实习生。

众人一番略带尴尬的破冰后，李云乔和颜宗凡被交给张雨昊指导。

李云乔其实有些庆幸被分配给张雨昊，从刚才的接触来看，张雨昊这人比较好说话，虽然也有戒备心，但磨一磨，多少还是能有收获的。

之后两人跟着参与早会，这会……先不说两个非相关专业的人能不能听懂，单是半路加入项目这一点，就够他们像听天书一样懵逼。

李云乔未免自己听睡着，暗中打量起项目组成员。

胡博士这个项目组一共8人，满额编制是10人，差的那两个……就是在火灾里唯一活下来的两个实习生。

作为发起者的胡赞宏，是项目组当之无愧的核心，其次是他的两个学生，男的叫张治莱，女的叫姜俪。

两人都是海外留学的高材生，是跟随胡博士一起回国进组的。

剩下5人除了张雨昊之外，还有3男1女，都是国内相关专业的佼佼者。

年纪最大的叫黄曙聪，是个带眼镜的白胖子，有点不修边幅，面相看起来也不好相处。

女生叫邱思心，清瘦干净，一个马尾辫，据说是团队里除了张治莱和姜俪外，资历最老的成员。

剩下两个，一个叫江有仁，一身很典型的学者气质，看着就像搞研究的；另一个叫卫琨，团队里年级最小的一个，和张雨昊是同一批进入项目组的成员。

一个早会持续大概四十分钟，胡赞宏离开大办公室的时候，李云乔长长出一口气。

张雨昊觑见他的表情，调侃道：“老师每天早上都开会的，你有得熬咯。”

李云乔嘴角抽搐，但仍不忘装逼：“我、只是、没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张雨昊偷偷发笑，然后尽责地带他和颜宗凡换上进实验室必穿的白大褂，以及交代两人的工作内容。

项目组使用的研究室集中在6-8楼，7楼除了两间办公室之外，大部分实验室集中在西楼，8楼现在主要作用是仓库，6楼则用于一些辅助研究。

张雨昊现在手头的工作都需要在6楼完成，所以李云乔和颜宗凡也跟着他下到了6楼。

根据小宋提供的资料，研发大楼每一层的布局大同小异，因为都是提供给项目组做研究的，大楼里都是价格不菲的实验器材，装修方面反倒普普通通，个别地方甚至算得上简陋。

张雨昊是个热心的带教人，一路上不停给李云乔和颜宗凡介绍经过的实验室，奈何隔行如隔山，两人有听没懂，只能支支吾吾应付着。

最后三人进到一间资料室里，张雨昊指着两个空座位，遗憾地说：“可惜我最近没有进实验室的工作，你们也只能陪我在这里整合项目资料了。”

李云乔嘴上说“不可惜不可惜”，心里偷偷比了个小树杈，他本来就担心进实验室暴露自己门外汉的事实，不搞实验搞资料可就好多了。

颜宗凡面色如常，无所谓做实验还是整资料。

两人在张雨昊对面坐下，眼神一个交会，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假意工作。

同一时间，8楼的小会议室里。

石小恩又看了一次时间，抖着腿嘟囔道：“两个小时了，已经把我们放这里两个小时了，到底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