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边缘,浓雾四起,沈时节用引魂灯破开一条道路,浓雾中不断浮现着一张张面孔,他们仿佛真人一般嘴巴不断地动着,好似在和什么人对话。
沈时节深吸一口气,左手一翻,将引魂灯化作一柄折扇,他左手执扇从右侧狠狠一扇。
轰————刹那间,狂风卷起浓雾,将那一张张面孔束缚,绞杀,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天边血色的圆月在此刻露出裂痕,像琉璃一般破裂开,露出背后虚无的一角。
沈时节看了眼身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走入那片虚无。
十年前——
“哎,你们听说了吗,商府大儿子今儿个娶了个媳妇儿回来,听说啊长得妙着呢。”
“你又知道了,让你媳妇晓得,眼珠子不给你挖出来!”
“她敢!”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屑地说:“就我家那老娘们,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她还好意思说话,哼,没用的肚子。”
“这哪是个事啊,回去收拾一顿不就行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娶回来有什么用!”
沈时节隐去气息站在一旁,他刚从虚无中走出,就听到这般言语,气得就想上去给他们几拳,可又想起师父告诉他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不相关的人扯上联系”,他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才又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变换,他径直来到了商府门口。
“恭喜啊恭喜,您老人家是真的有出息,居然能把浮家大小姐娶回来当儿媳。”
“嗳,那都是惠武有出息,娶到如此貌美的浮家大小姐。”
沈时节混作宾客走进商府,同现世一样,商府上上下下挂满了大红灯笼,红色的帷幔拉起,而不同的是,此刻人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表情。
“吉时已到——”礼生高喊道:“入座——”
众宾客纷纷安静下来,向着厅堂口看去,而主座上,商家家主和主母也一袭正装容颜焕发,看向门口,言笑晏晏。
在婆子们的引导下,新娘顶着红纱和新郎分牵着红绸的两头,跨过火盆站在厅堂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接着就是宾客们觥筹交错,饮酒乐甚。
浮生薇是黎城浮家的千金,浮家有着百年古韵,家中上下追求笔墨纸砚的高雅志趣,大隐隐于市,而商家祖上世代经商,并以此在朝中谋了个赋闲世袭的一官半职,此番联姻不可不谓是一幢美谈。
可没人知道,这是一场噩梦,悬在黎城上方千百万年的利刃最终落下,无人生还。
新婚后,走街串巷的邻里街坊们嘴里的谈资又多了一项,新过门的浮生薇贤惠淑良,在丈夫商惠武出门经商的日子里将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后院早已干涸的水塘也被翻新,成为了闲暇纳凉的好去处。
无人不夸浮生薇贤惠,无人不羡商惠武的好运气。可就是这样,新婚后的第四个月,当商惠武从北面做生意回来时,同行之人多了位一位相貌极佳的女子。
“生薇啊,你持家辛苦了,怕你在家闷了没别去处,我从海城带回来一个妹妹,择日娶她进门做妾,同你解闷可好?”商惠武大言不惭地说道。
纵使浮生薇教养再好,此刻她的脸也是煞白,可又能怎样,她是众人口中的贤良妻子,丈夫在外繁忙有了小妾也应该有正妻的风范,好生招待这个妹妹。
“妹妹早就听说过姐姐了,此番和夫君归家,总算是见着姐姐真人了,妹妹好生高兴,只是这番回家有些仓促,姐姐不会不高兴吧。”那人微微含胸,一方手帕遮住下半张脸,略带娇羞地说道。
浮生薇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指甲抓出几道深深的印子,但她表面上仍然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笑了出来,只是这笑中含了几分勉强的泪水。
她装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紧:“妹妹说的什么话,能够服侍好夫君,操持家里的事情是我们的福分,你来到这,家里也能够热闹些。”
“真的吗,姐姐真的不会嫌弃我吗,我还担心姐姐会不待见我呢,这番见来,姐姐还真同外人所说那般贤惠淑良。”
“嗳,生薇那样好的人怎么会不待见你呢,你还是太过多虑了,好生歇息番,也同你生薇姐姐聊聊天。”
浮生薇身体微微发抖,却也附和道:“是啊,舟车劳顿,妹妹也该好生休整一番,待你休息好,我同你熟悉下商府可好。”
那女子略微生疏地施了一礼,在下人的带领下离开了主厅。
“夫君,”浮生薇在她走后,忍受不了落下泪来,“夫君,我需要一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