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是一种折磨,寒风刺骨中瑟瑟发抖着守住一个摊位亦是折磨,姜迎花最近与小孩子无异,一样热切地盼望着新年快来,好歹能完完整整休息个四五天。
可寒冷的冬天,连时间似乎也被冰冻住了,不大流逝。
她每晚记账后,将当天新收入的铜钱一枚枚串好,收入装钱的木匣,日子一天天过去,木匣装满铜钱又被姜迎花拿去换成碎银后,终于到了除夕。
这一日,姜迎花歇业在家。
前几天生意太好,她少了帮手,每日备货卖货累得紧,人都几乎累坏了。
今天歇业不仅是用来休息,还要打扫家中里里外外,并准备一桌团圆饭。
她准备做十道菜,想着十全十美,好听又吉利,报菜名给另两位家属听了,父子两人不大赞同,劝说她:只需要准备两三道好菜祭祖,不必大费周章。
他们一致认为团圆饭吃什么都行,哪怕粗茶淡饭,只要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欢欢乐乐聚在一起就好,坚持不让姜迎花准备太多,还叫她睡个懒觉,别起早。
准备好菜祭祖是理所应当,让她乖乖听话睡个懒觉别起早也行。
不让她做一桌大席,整出十道菜赶上十全十美这个好寓意,那不能行。
虽然很知晓他们想让自己歇歇的好意,但姜迎花还是固执己见地想讨这个好彩头。不论怎么说,毕竟是辞旧迎新的一天嘛。
日头大亮后,姜迎花从床上起来。
她一只脚才踏出房门,主屋的门跟着开了。
姜承香推着轮椅出来,告诉她:“小妹,主屋有洗漱的热水,还有我煮好的朝食。”
姜迎花点点头,“谢谢大哥。”
近来忙碌太过,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她不记得多少天没做过饭了。
十几天,或是二十多天前,姜家买来煎药,用了很多年的小药炉底坏掉了,缺了一条腿,怎么放也放不平。
拿东西垫吧垫吧是能继续用,不过如姜家这般,小炉子使用频率如此之高的人家,随便垫一垫实在太危险了。
重新补一个腿吧,要好几天才能补好。
泥做的炉子,听说不如土做的那般耐用。
索性处理掉旧的,换了个更大、更结实的土炉。
从前那个太小了些,煮药便利,热饭菜有稍许勉强。新换的这个,能放个小锅上去炒菜、煮饭,便利极了!早、中、晚三餐姜承香都能在炉子上做出来,只要有食材、有柴火。
姜迎花忙不过来的情况下,姜承香就在家拿小炉子炒菜做饭,做好等她回家一起吃,或给她留出一份来。
边用早食,姜迎花边算了算她过的糊涂日子。
大概是小年夜的前两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开始,采买年货的人突然一下猛增。
不止县城里的人们,离县城近的几个村子同样各有村民冒雪进县城买年货。
采买热潮持续了十来天,有连续好几天,姜迎花摊位上的货物供不应求。
所以,可能最近六七天都是姜承香下厨,包揽三餐。
用过朝食,姜迎花到院子里打水扫洒屋子。
“小妹,主屋我和爹自己清扫,你先打扫外面几间房,我们忙完也去帮你。”
“好嘞!”
一家子齐心协力洗洗刷刷,连鸡窝都没放过。
打扫结束,姜迎花推着姜承香到姜家大门口,自己取了梯子搭好爬上去。
“往左,左一点点。”
“好!”
“低了低了,右边抬高一点点。”
……
在兄妹俩人共同协作下,终于,姜家大门两旁端端正正、平平整整的贴上了一副崭新的新春对联。
这一天不仅需要打扫干净房子,他们三个也需要沐浴。
姜迎花用灶屋大锅,烧了足足四大锅开水。
全家人皆洗头、沐浴后,她用剩下的热水把大家的衣服洗完,又开始准备晚餐。
未免刚洗完的头发、澡白洗,她头上包了头巾,身上穿了围裙,洗菜、备菜,一通煎、炸、烹、煮。
酉时整,菜品陆续端到堂屋。
她提前在屋中摆了两盆碳火,哪怕祭祖花费了一番时间,开席时饭菜也未冷掉。
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很少会聚在堂屋吃饭,落座后,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姜老汉坐在上首,等他动了筷子,姜迎花兄妹随后开动。
吃吃喝喝过半,外头响起了炮竹声。
隔着偌大一个院子,巷子里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是清楚的穿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