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做得很快，结果出得也快。

听警方说，何棠她确实在精神上有问题。黎玖拿着报告单，一字一句地在何棠和芷鸢面前全念了出来，毫不把她们当外人：“目前，我们的嫌犯检查出患有一下几种精神类疾病：一、轻度抑郁，但我相信这位同学百分百认为是不正确的。对吧，芷同学？”

芷鸢很想当场就直接反驳对方，但一想到这是警察，瞬间把内心的怒火抑制住了。

“第二项，是精神分裂症，指的是思维、感知等多方面严重失调。第三项，焦虑症，嫌犯可能平时在私人场合的时候过度担忧，同时伴有的还有精神上的一些生理反应。”

何棠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手紧紧抓住穿着的裙子，挤出了一道道裙褶。但在这时，芷鸢宛如天神下凡似的给她披上了外套。

芷鸢安慰着：“别那么紧张，要是全部治疗好了，你可以减轻不少的负担。”

“……”

芷鸢本以为黎玖没什么要继续说下去的事情了，结果他来了一句：“还有……两项被检查出的精神疾病，我现在念给你们听。”

芷鸢：“……小棠你哪来的那么病？”

何棠：“诶嘿嘿，我也不知道。”

“第四项，分裂情感性障碍，这个严重点，既有精神分裂又有情感症状。不是，你那么小哪来的情感问题？你家里几乎都没什么人对你好吧？难不成……你早恋？”黎玖才不在意这些人到底在聊些什么。

何棠挺直了背：“没有啊，我只是在友谊上……有些问题而已……”何棠从刚开始的志气大增再下降到志气大减。

黎玖无语。

芷鸢：“你不是和我们玩的挺好的吗？怎么就有……友谊的问题了？”

“……待会出去跟你说，我怕在这里说，你可能会吵起来。”

“嗯，也请家属冷静一下，别一下子问那么多东西。真的，我吐槽一句啊，你一个初中生不要像个老妈子一样为她操那么多心。”黎玖默认把芷鸢说成了家属，尽管他知道，也没有要改过来的意思。

何棠看着芷鸢羞愧极了的样子，不禁觉得她这样子……真的好萌……？

“谁给我个口罩，她好可爱我要流鼻血了！”

“神经！”

黎玖咳了几声，这两个“闹矛盾”的青梅竹马和后面站着的一群来吃瓜的警察都停止了哄闹。他还是照常的继续说道：“终于到最后一项了……嫌犯你的最后一项精神疾病是谵妄。”

“谵妄？那什么东西？”何棠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能听我安静地解释一下吗？”

“哦给哦给！（OKOK）”

黎玖：“谵妄的解释是‘意识混乱，认知功能障碍’。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都正确的，当时有门选修是心理我就闭眼报了。听进去了一些知识，只不过大概的都忘完了。”

“好了，以上就是嫌犯目前检测出的一些精神疾病。为什么是‘目前’？问得好，因为以现在的技术只能查到有这么多疾病。”

芷鸢举手问问题：“意思是不止那么多疾病？”

“嗯，老妈子问得非常好。”

何棠：“那我还会不会被判定为故意伤人罪？”

“这个嘛……如果说你在病情发作的情况下把那两个人杀了，我们可以给你从轻处罚。而且从那两具尸体的受损程度上来看，我们不难猜出嫌犯在杀了人之后还补了好几刀，尸体的心脏、胸部、腹部、脖颈处等多出都有刀伤的痕迹，据法医的检查，杀人、补刀一直都由一把刀完成，就是在尸体旁边那把刀身和刀柄都沾满了血的菜刀。从这样的角度出发去判断，你当时很可能精神疾病发作，借着杀劲上头，你刚好把这两个人给杀了。”黎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警方目前相信的是，你收了某种刺激，使精神病发作，抄起菜刀就把人杀了。可惜技术不太行，杀人的时候不小心伤到自己了。”

何棠：“……是的。”

何棠突然严肃了起来，真的有点不像她本人了。

“那……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们可以先去上个厕所。今天就没什么安排了，等明天开庭吧。但嫌犯还是需要留在派出所。”黎玖说着，就带着其他属先下到一楼等她们了。

何棠把芷鸢带到一处隐秘的地方。

她伏在芷鸢耳边，悄声说道：“你前面问的我那个问题……我解释一下？”

“嗯。”

“……”何棠张开嘴刚想讲话，但又因为某种原因停下欲言又止的话语。芷鸢清晰地听见何棠吸气的声音，她以为何棠要说话，就有点不解：“小棠？你怎么了？”

“这个事……”

何棠：“就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何棠明明在心中把这段话拆散又重组，只为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说给芷鸢听。但……她终究还是不敢说。

芷鸢：“……”

之后，二人便陷入了一阵很久的沉默。

“小棠……”

何棠不敢看芷鸢的眼睛，怕看到的是满眼的厌恶，或者是对自己的失望。

“鸢姐……你讨厌我吗？”何棠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还在组合的话语说了出去。

芷鸢看向别处：“没有的事。”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别的朋友吗？”

“为什么？”芷鸢很高兴，这个人又愿意和自己讲话了。

何棠像是酝酿了很久这段话，定下决心才说道：“我的朋友……不，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只有你……把我当作朋友。我该如何定义‘朋友’这个词？我说不清，因为我的视线是模糊的，是看不清事物的。为什么我都这样了还能走路？因为有人愿意搀扶着我，不论我多困难，走的有多慢，她都愿意等我。我很感激我有这么个朋友，所以我不能再失去好朋友，于是……我只能装作很健康，我不想让她讨厌我、抛弃我……”

芷鸢知道这个“她”是谁。

“不会的。”芷鸢确定了何棠没什么想说的话之后，登上了属于她的舞台：“她不会讨厌你，更不会抛弃你。我知道她的想法，也更知道我的想法。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她很喜欢你。”

何棠猛地抬头，不敢相信鸢姐所说的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鸢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做到成功复刻我的白日梦的？”

芷鸢不解：“什么白日梦？”

何棠脸红了，但在黑暗中芷鸢看不见何棠的样子。

芷鸢知道何棠说的白日梦是什么东西，但她还是不忍心拆穿这个她编造了许久的、不让自己不开心的句子。

我很感谢你，因为你是我唯一一道愿意拯救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