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给维纳斯洗了个澡，给它擦干吹干，把它放到阳台晒太阳，还顺手拍了照发了微博。
然后又开始继续细化给贺白的画。
楚临一画画就容易忘记时间。
他把几个小局部细节处理好，画笔一放，身体立马从那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中反过劲来，胳膊和颈椎都酸疼。
楚临起身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打开手机跟着国家体育总局发的八段锦视频跟着练了两遍八段锦，去阳台躺椅上躺了会儿才缓过来。
他刚刚发那条微博下面这会儿已经有几千条评论了。
【爱看漫画的纯情女孩儿：哇塞，维纳斯出狱了，禁闭结束了？】
【小葫芦：我也想去临老师家晒太阳qaq。】
【下雨啦：老师，下次画展您会去现场么？】
楚临回复了这条，应该不会。
【下雨啦：那网上传的，说您之后要出成册的画集是真的吗，您到时候会去签售会现场么，好喜欢老师啊啊啊。】
楚临回复她，有画集，签售会的事还没想好，谢谢喜欢。
下一秒，贺白的消息弹了过来。
【贺白：我刚刷微博就刷到你了，我的画画好了么？】
【楚临：快了。】
【贺白：出来喝酒。】
半个小时后，楚临到了贺白给他发的定位上的小酒馆。
小酒馆看着像是新建的，里面整体都是复古风，各种布置和餐具都有些仿古的味道，很像是那种用了心思的网红打卡店。
唯一的缺点就是隔音太差，贺白订的是包间，却能清楚的听到隔壁醉鬼的哄闹声。
贺白忍无可忍，少爷脾气上来了，想去隔壁让他们小点声，被楚临拉住了。
好在没过多久，那边人就闹哄哄走了，没过多久，隔壁屋又新来了几个客人。
贺白第六罐啤酒下肚，楚临问他:“失恋了？”
贺白笑了下:“开什么玩笑，都是我甩别人好吧。”
他遥遥跟楚临碰了下杯：“就是看你回来了，高兴。”
楚临喝了口茶，托着下巴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回来画画了？”
“你小子没良心，一走这么多年，朋友都不要了。”
楚临自罚了一杯茶，贺白问他:“就不能不走了吗？”
楚临唇角微弯:“怎么，想我留下冒充你男朋友给你挡桃花？”
“可别，”贺白又喝了两口，打了个酒嗝，“我那些桃花见了你这模样，弄不好可要出墙了。”
两人贫了几句，贺白起身去卫生间，包间静下来，楚临听到了隔壁的聊天声。
“……谢总是不是今天也没来上班啊？”
楚临手里转的筷子停了下，心叹不会这么巧吧。
“没来，好几天了。哎，张助理，你昨天不是去谢总家了么，谢总怎么样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楚临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我昨天去送饭的时候还发着烧呢，也没个人照顾，连个拔点滴的人都没有。”
“咔哒”一声，楚临手里的筷子掉了。
“之前不是都好了，都去公司上班了么？”
“没，都是硬撑着上班的。那天不正好赶上赵总来谈生意么，谢总有事耽搁了，赵总这边可能不太高兴，谢总怕丢了这单生意，受伤当天就请赵总喝酒去了，不然你们以为，这个月多出来的奖金是哪里来的。”
那边接连几声叹息声，楚临下意识打开手机，瞬息又垂眸按灭。
“那谢总怎么不去医院啊？”
“邱小少爷把家里的私人医生带过去了，我问过邱少，他说是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谢总这几天才没逞强上班的。”
“难怪，那要不，我们抽空去看看谢总吧，谢总对我们那么好……”
“算了吧，还是让谢总好好休息吧，我们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别让谢总费心就好了。”
“楚临，”贺白去了个卫生间，酒醒了大半，匆匆忙忙道，“我有点事儿，先走一步啊。”
楚临跟进着出门，却不偏不巧，正好撞上了出来加菜的小张。
“楚先生？”
楚临微微点头，无心跟他寒暄，直奔主题:“之前我朋友问，你不是说他好的差不多了么？”
王梦阳一直挂心谢明堂的伤势，经常会给他打电话问问，毕竟这事跟他们也有脱不了的关系。
最后一次是小张接的电话，他说谢明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小张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楚先生刚才听到他们聊天了？非但如此，之前他跟孟先生的通话估计楚先生也听到了。
小张有些尴尬的解释:“谢总说不想给您和您朋友添麻烦，不让我多说。”
楚临冷笑：“谢总考虑倒是周到。”
小张刚想跟他说些什么，电话就响了，他慌忙接通。
“秦医生……啊好，没问题，我现在就打车过去，您先走吧。”
楚临:“我送你。”
楚临听到了小张的话，自然知道谢明堂是因为什么耽误了生意以至于要带伤喝酒赔罪的。
他虽然不想见谢明堂，但他又怎么能真的不顾良心谴责对谢明堂不管不顾。
到了地方，小张下了车，楚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小区他太熟了，这是谢明堂父母住的地方，谢明堂在这儿养伤，怎么会没人照顾？
他下车，靠着车抬头往上看，耳边是谢明堂母亲温柔的声音。
“小临怎么又瘦了，我让你给小临带的吃的是不是都被你自己偷吃了？”
“给，小临，你爱吃的芥末虾球，还有蒜蓉排骨，多吃点啊，厨房还有呢。”
楚临被那温柔的声音引导着，鬼使神差的，慢慢上了楼。
谢明堂是谢明堂，他母亲是他母亲，谢明堂伤害了他，但他的母亲没有。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往上走，楚临总觉得心慌，他想着小张刚才说的没人照顾，心里一阵发寒，总有不好的念头在心头萦绕着。
门是半开着的，楚临没等进去，就听到谢明堂嘱咐小张:“点滴我自己能拔，你先走吧。”
这是老小区，发生过很多起事故。楚临自己在下面待久了不安全。
“没事，我不急，谢总。”
“走吧，回去早点休息，”谢明堂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若还是用一副很轻松的语气玩笑道，“不然明天迟到了我可给你按旷工算了。”
楚临进了屋。
屋子里很空，很冷清，不像以前那样摆满了各种物件，楚临心里那种寒意更深了。
他走到主卧，敲了敲门，谢明堂坐在床上半倚着枕头看他，良久，才吐出一个“坐”字。
谢明堂住在主卧，楚临心里彻底明白了。
他心底涌出一抹酸涩，眼睛也涩的难受，可他连问谢明堂一句的资格都没有，他也不敢问，万一是真的，他不敢这时候在谢明堂伤口上撒盐。
小张十分有眼力见的往外走:“那楚先生你帮忙看着点儿，我妈催我回家。”
“嗯。”楚临转头看了眼点滴，回头才发现谢明堂在看他。
“不早了，”谢明堂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也回去睡吧。”
楚临没理他，他给王梦阳发了个消息，丢下手机，转头去客厅拿了个杯子，洗了一下，给谢明堂接了杯水。
“水。”
谢明堂:“谢谢。”
楚临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皱着眉头去把体温计找来:“张嘴，含着。”
谢明堂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楚临竟然还记得他家体温计放在哪。
谢明堂:“你……”
“含好了，别说话。”
到时间，楚临拿出体温计看了眼:“有点低烧，先躺一会儿吧，头疼就睡会儿。”
谢明堂慢慢躺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楚临给他盖被子的手顿了一下。他其实最不会照顾人，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学着谢明堂当年照顾他的样子罢了。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谢明堂恍惚间，楚临接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谢明堂问他:“男朋友？”
楚临犹豫了下，撒了谎:“嗯。”
谢明堂眸光暗了些：“他着急了吧，你回去吧。”
楚临看了眼点滴，根本没下去，看不出来一点变化：“等你打完。”
谢明堂:“这些至少也得到凌晨，太晚了。”
又在赶他。楚临笑了笑，忽然问他:“谢明堂，你吃草莓过敏？”
谢明堂:“没。”
楚临:“那就只是对我过敏是吧，行，我走了，不碍谢总的眼。”
转身的瞬间，胳膊被身后的人拉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楚临。”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重逢以来，谢明堂第一次褪去他坚冷沉静的外壳，袒露心迹，“我不是在撵你走，我怕你男朋友担心，怕你走太晚不安全。”
可楚临还在气头上:“我的安全，好像轮不到谢总来操心。”
楚临刚想甩开他的手，后知后觉回头看了眼，针头被谢明堂迅速又暴力的动作扯掉了，手背的针眼处不断往外渗着血。
下一秒，那只带血的手慢动作似的松开他，他听到谢明堂低哑的声音:“对不起，是我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