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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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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隐瞒

关燕给的两片药,一片是中短效的强效镇定剂,剂量给得很大。另一片药有扑热息痛与□□两种成分,扑热息痛具有退烧、止痛的效果,止痛效果比较弱,□□是枢性止痛药,虽说在止痛效果上直被划分为中强效,但与扑热息痛相辅相成,相当于一加二大于三。此外,□□有明显的镇咳效果,还有嗜睡的副作用,正好与镇定剂叠加,把人放倒。

沈让确实睡下了。

朝城其他人也都抓紧时间休整。

唯独苦了那些倒霉流离者,被反捆着双手仍在冰凉的地面上过了一夜。不吃不喝半天死不了人,但近十个小时捆着不动,这群人都觉得腰酸背痛,纷纷喊着要撒尿,借故出去放风活动。朝城不虐待俘虏,倒是肯,只是游子龙不知道哪根筋犯了,一见流离者“撒尿”,就钻进卧室,给沈让翻身按摩。

用他的话说,连皮糙肉厚的流离者躺久了都浑身不得劲,那他家让让长期不能动弹,如今还发着烧,使劲咳嗽,躺着硬板床,简直是造了老罪了。

也不知道沈让什么时候醒的,游子龙替他翻过身侧躺,正按摩后背,就听见一声,“差不多行了,给肉馅上劲儿呢?”

苦大仇深的游子龙当下“噗嗤”就乐出声来。

沈让背对着游子龙,也想跟着乐,却一长串地咳嗽起来,整个后背都跟着震,震得浑身都疼。

他肩头拧了一下,像是想翻身躺平。

翻身属于他最早的复健项目,用肩臂的力量转体,借惯性把不能动的部分带过去。一开始,他要给手腕绑上沙袋、手臂在空中狠狠划到一侧,惯性才够把腰胯带动,腿上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来游子龙占了他半个床,他半夜翻身打着游子龙几次,这活儿一来二去,就成了游子龙的。

他挣了一下没翻过来,反倒有点上不来气,喉咙里呼哧呼哧全都是粘着的痰。他没再继续尝试,自然而然地等着游子龙帮忙。

游子龙赶忙把他扒拉过来,细心地扶着他稍坐起来,往他身后垫了几件衣服以作支撑,随后用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狗狗眼盯着他,怕他咳嗽,怕他头晕,他的身上哪个部分忽然痉挛。

发烧是个很耗体力的事,呼吸快心率快,浑身疼,才坐起来一点,沈让就晕得厉害,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瘫痪伴随的漂浮感在这一瞬间成倍放大,他恍惚分不清天和地的方向,两只手臂徒劳地在身侧试图找到平衡,却簌簌颤起来。

游子龙只见到沈让脖颈脱力,整个脑袋后仰,胸口起伏得急促。他瞬间吓得够呛,手里准备往沈让背后塞的衣服也不要了,信手一丢,整个人扑上去连忙俯身把人托住,一手托在后颈,一手托在沈让感觉不到的地方。

沈让皱着眉头,顺着游子龙的力气,往他怀里靠了靠。

游子龙低头,对上了一双失焦的眼睛。

沈让定定地看着空气,缓了一会儿,视线才逐渐凝实,对着游子龙,眼角的弧度表明他笑了笑,只是脸上的肌肉没有跟着牵动,没力气。

“拍一下,顺个气。”沈让仰起下巴,低声要求。

他很少主动提出要求,至少在自己的事情上。

以至于游子龙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上不来气吗?”游子龙如临大敌。

呼吸拆分为呼、吸两个动作,吸气的本质是依靠膈肌与肋间肌收缩,胸腔体积增大,肺部扩张,形成负压,低于外界大气压,使得空气进入肺部。呼气则是放松肌肉,胸腔体积缩小,肺部压缩,形成正压,使得空气排出。

第六颈椎的位置很微妙,控制膈肌的神经位于第三颈椎到第五颈椎,所以沈让伤在颈六颈七,膈肌是不受影响的;可肋间肌由胸神经控制,位于沈让的损伤平面以下,功能受损;再有些旁的辅助呼吸肌受累,也会降低呼吸效率。

他能够自主呼吸,但呼吸功能不健全,一旦呼吸道感染就格外吃力,也无法有效咳痰。以往总觉得拍背顺气都是矫情兮兮的假动作,真到了这时候才感觉到,有外力辅助,呼吸当真能更顺畅些。

可沈让还是觉得这身体矫情。放在别人身上不过是个小感冒,放在他身上,竟至于闹得这么兴师动众。

“好多了。”沈让顺过那一口气。

他挣了一下,推开游子龙在他胸口一下下拍着的、永动机似的手。

“没上不来气,就是——痰咳不出来。”沈让出言宽慰。

游子龙这才放心一点。

游子龙顺着沈让那一丁点力气,扶着他靠在床头。此时身体适应了坐姿,没有闹腾,沈让转头咳嗽了两声,又交代,“叫关燕来,测个体温。”

“她那个药挺好的。”沈让补充。

不多时,关燕拎着方方正正的医疗箱,推开了那扇破了洞的卧室门。

沈让体温降下去一点,三十七度九,还是烧,也还是咳。关燕想要听诊,说要鉴别是感冒还是肺炎,沈让却又适时地咳嗽起来,说掀开衣服听诊太冷,听诊器太冰了,激得他停不下来。

关燕只好作罢。

游子龙见沈让咳得严重,忧心忡忡地问关燕能不能再给一颗止咳药,关燕掐着时间,说那药至少间隔六小时。

沈让咳得两颊通红,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透明略微粘稠的液体,也不知是痰还是胃液。游子龙坐在旁边扶着他,一边替他擦脸收拾,吐出来之后,他倒是舒服些,任由游子龙忙着,慢吞吞地,来了一句,

“对了,我记得老卫之前给我开过一个泼尼松龙,效果很好。”

他话音没落,关燕的眉毛就竖起来了。

“那个是激素,效果当然好。”她说完,瞧见游子龙一副“那你怎么不拿出来”的表情,赶忙解释,“重病才能上激素,缓解症状的。但是副作用大,骨质疏松、胃溃疡、皮肤变薄更容易受伤不容易好,最主要的是免疫力降低,更容易感染。”

游子龙闻言连缩了三下脖子,连连摆手,敬而远之。

“那个备着是以防万一的!你要是肺炎了,我肯定给你用上。感冒有自限性,就是自己能好,肺炎可不是小事,咱们立马打道回府。”

“你别恐吓我,我就这么一问。”沈让笑了笑,“我就是着凉了,现在残——”

他到底没说出那个词,话锋一转,只接着说,“禁不住冻。”

两人都没接话。

沈让浑不在意地转走了话题,随后问起了队伍的情况。

关燕将先前的事简单复盘,沈让沉默地听着,不置可否。他既没说流离者其心可诛,也没对游子龙的独断表示什么不满,只在听到乌鸦提出要求的时候,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他们人呢?杀了?”

关燕顿了一下。

“还没。”

“要杀吗?”关燕请示上级。

游子龙听着,有种他们在谈论农场里养殖的肉鸡那么个感觉。大概是——“要杀吗?”“暂时不杀,今天不想吃鸡肉。”——这么个诡异的感觉。

“不急。”沈让摇头,“我想见见他们。”

曾仁于是被拖了进来。游子龙和关燕都不大放心,但沈让表示要一对一谈话,这两人只好把曾仁层层叠叠捆成木乃伊,往床边一扔,像一只长相丑陋的大虫子,面如死灰。沈让好赖被抱上了轮椅,收拾得干净利索,只是脸色有些白。

沈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关于丧尸镇,你们还有什么隐瞒?”

这一句之后,饶是游子龙都没听见沈让和他聊了点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聊,毕竟这种问题哪里能问出有建设性的答案。曾仁被拖出去的时候,沈让视线垂在自己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他又见了阿牛和艾米。

他选的人太没有逻辑,以至于连唐峥都猜不到他的想法。

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再见到游子龙进来,沈让又说,想要见见那孩子。

提要求是一件很有技巧的事情,如果他直接提出要见那孩子,无论是乌鸦还是自己这边的人,都不会同意。但当他连续提了几件事都得到满足之后,这个要求似乎就显得没那么突兀,对方接受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

“那小孩有问题!”游子龙老大不情愿,直念叨,“那就是个小丧尸——他咬你怎么办?”

游子龙花了两分钟说了无数车轱辘话,在沈让的不断反抗下,他提出了无数荒谬的解决方案,却被沈让一一否决。沈让瞪着他,他却坚持留在房间里保证沈让的安全,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但凡还有神智,就都还是人。”沈让之前就说过这句,如今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得对。但是你又不知道他啥时候变异!”游子龙也振振有词,“你就算——就算能自保,那反应也需要时间的吧!来不及怎么办!”

游子龙很少有这么不听话的时候。

沈让气得上火,直咳嗽。游子龙坚持着原则,没上去帮忙拍背,只是眼珠子一直瞟他,时刻准备着救援。

见沈让没有窒息或者痉挛的苗头,他才收回担忧的目光,闭上嘴鼓起腮子,笔直站着,那意思,我可以不跟你争,但我必须在这儿。

沈让咳完停下来,看见他的模样,叹了口气。

“那让乌鸦带着孩子呢?我见他们两个。”

游子龙愣了愣,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会儿又行了?”沈让问。

“……她看起来比较正常,小孩儿如果咬你,她会阻止。”游子龙回答。

“她为什么会阻止?”沈让又问。

“她又不傻,要是你出事,他们都得死。”游子龙对答如流。

沈让露出个“正是如此”的表情。

“那你现在去问问乌鸦,我能不能,单独和她的孩子聊一聊。”沈让说话多了,有些气喘,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段才说完,“如果孩子会失控,她就不会答应,对不对?”

游子龙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小孩儿身上依旧带着那股味道,介于人味和腐尸味之间,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眼神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灵动天真。他远远站定,对着沈让的方向,露出了一丝戒备。

“你多大了?”沈让问,好像在问一个非常普通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孩没说话。

“过来。”沈让没介意,他朝着孩子点点头,甚至还带着一点笑容。

他平日里严肃居多,才显得不近人情,但其实他本人长得标致,并非很有攻击性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只要带点笑意,看谁都拉丝,嘴角稍微放松一点,就是典型的猫儿唇,甚至谈得上很有亲和力。他说完,很有耐心地等着,那小孩儿看了他半天,还是没动。

“你是感染者吗?”

“妈妈不让你说,是不是?”沈让笑了笑,表示理解。

小孩儿点了点头。

沈让闭上眼,表情是一瞬间的痛惜。这表情出现在此时此刻实在不合时宜,可惜这种情绪对于小孩子来讲实在太复杂,他看不懂,更不知道这个表情背后的故事。

他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眼,又看向了那个孩子。

孩子瘦小、苍白。身上的确不大好闻,也不像别的小孩一样讨喜。但除此之外,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听妈妈的话,对陌生人有戒心,却也没什么攻击性,他肚子饿了会好好表达,不哭不闹,一顿能吃两大碗萝卜牛肉。

沈让看着他的方向,目光却穿过他,不知看到了谁。

“你走吧。”沈让说。

小孩明显没想到,茫然地望向沈让。

“等一下。”沈让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他垂着眼,屋里并不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打下来,将睫毛映在泛红的眼窝间。嘶哑的喉咙里是嘶嘶啦啦的痰,喘气喘得有些吃力,“能帮我一个忙吗?”

小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沈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知截瘫之后感冒是什么症状,但前阵子刚得过一回肺炎,他很清楚这种胸口发紧喘不上气的感觉,也基本能预测之后的走向。在朝城,他有雾化药,有持续供氧,有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医生护士;

可如今,是在外头。

如今,他第一次距离那个真相那么近。

“墙边有个医疗箱,你去打开,最左边,有一个瓶子,写着泼——有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瓶子,贴着蓝色的贴纸,上面写了字。”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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