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拜师学艺
朝城秋冬多雨,游子龙打着“对下雨有心理阴影”的旗号,躲了几天“炎家私生子”的风头,在沈让这里赖着不去训练。倒不是排斥训练,可异能他学不明白,至今只会点烟和加热热可可,去训练要么就是跟着老吕打格斗,还不能尽全力,怕把人打伤,要么就是被谢允追着用雷劈,毫无还手之力。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在屋里黏着沈让。
沈让忍了他几天,终于忍到天色放晴。游子龙再没了耍赖的理由,被城主丢出去参与实战训练。他隔三岔五旷课,前阵子又逢集体训练,自己的主官根本没见过几次面。老吕今儿见着他,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您哪位?”老吕震惊。
他倒是认识游子龙这位城主身边的活宝,但属实是没想明白,这位城主金屋藏娇的宝贝疙瘩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格斗课上,“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你是我的教官啊!”游子龙没觉得哪里不对。
老吕:?
他扭头看了看炸天小队其他几位,眉头纠结在一起,沉思半晌。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位成日旷课的确实是自己的学生。他像是憋了句骂,可好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索性抬手一巴掌。
“我旷课你也不能打人啊!”游子龙捂着脑袋嚷嚷。
老吕又是一巴掌。
游子龙正准备跳脚,还没来得及起跳,只听老吕开口了。
“你傻啊!”老吕一脸恨铁不成钢。
“沈让那么器重你,理论他帮你补,你觉醒他替你辅助,连接待北舟城的人都带着你,他可把老墨都赶出来了……嗯,哎,说起来,你到底跟炎家什么关系?”
游子龙:?
老吕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八卦有违师德,清清嗓子,摆摆手,“我是说,你赶紧带着你小队一起找沈让喊师父去,少来我这儿碍眼!”
“你俩不是住一块儿嘛。我教你啊,你今天晚上就跟他说,老吕教不了你异能,得他亲自教。他点头之后,你再说,咱训练不是讲究一个小队嘛,你们五个一起,找他打实战。”
游子龙被一个“喊师父”带跑了思路。
“如果长官是唐僧,那李一鸣就是孙悟空,平哥和小大一起当沙和尚,老三就是猪八戒……我游子龙可能是白龙马?都有个龙字……!”带着这样的奇思妙想,游子龙神思游离,一会儿嘎嘎乐,一会儿又开始担心,他长官这么好这么能干,不会有妖怪来抢吧?他将通讯器翻出来,桌面赫然是《入门手册》上沈让那张照片,队友几人见着,下巴都砸脚面儿上了,心说这进度挺快啊?
游子龙泰然自若地顶着队友们“你没救了”的眼神,无视了平哥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笑眯眯把视线从通讯器里朝城小报上的长官照片上收回来,率领着小队大摇大摆早退。
美其名曰“为小队争取福利”。
“我看你是色令智昏!”平哥吐槽。他脸色不好看,毕竟一直以来心有芥蒂。但在朝城这么些日子,游子龙都住进人家卧室了,他也没找到一点沈让不是好人的真凭实据。有孙老的“本届禁考”处罚在先,他们炸天小队如果能在城主这里混个面子,以后也少些气受,他实在没有一个反对的理由,只好提醒众人保持警惕。
“有没有点带着家属见心上人的味道?”李一鸣摸着下巴,觉得这事儿没什么不好,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他对传说中的顶级向导相当憧憬,可最近有了心上人,也就有了羁绊。他不无担心地耸了耸鼻子,生怕自己沾了别的向导的信息素,会影响周一声——主要是周一声那个队长陈姐对自己的观感。可如果这人是队友的心上人,那就合理了。完美。
“色令智昏有点太抬举他了,他没有智,一贯挺昏的。”小大笑眯眯补充了一句。他是游子龙的忠实拥趸,虽说游子龙脑子不多,但运气向来不错——短短二十年遭遇了两次大型丧尸潮这事儿除外。
“平哥,你别拉着脸,那可是城主!”老三嗓门大,嚷嚷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当城主徒弟有什么不好,我还想点食堂的特供小吃呢!”
老三自以为小声地补充,还挤了挤眼睛,用胳膊肘捅了捅平哥。平哥好险被他顶吐血,赶忙捂着肋骨退了几步,“知道了知道了。”
五个人各有想法,却步调一致。本就不宽敞的走廊被他们塞得满满当当,一众警卫们很是紧张,生怕这一群人对城主办公室的大门做点什么。上回游子龙一个已经闹得很凶了,这下还带了四个帮手,可不得了!
“好了好了,都别吱声,后退,后退。”游子龙一个急刹车,伸手把压根不看路的几人拦下来,还往回轰了好几步,“他办公室门口有监控,嘘——别吵到他!”
小队其余四人:……
“长官!”
游子龙对着黑漆漆闪着红色光点的监控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恨不得来一组帅气自拍。
只听“嘀嘀”两声,门锁“咔哒”开了。游子龙扭过头,对着那些如临大敌的警卫做了个鬼脸,这才推门进去。
门一打开,他嗅着一股子洗衣液的香味。
屋里做过清洁,脏衣篓清空了,垃圾桶也全部清空,床上用品换了新的,几处窗帘沉沉掩着,只有里屋的床头灯映照出一片光亮。
静悄悄的,分外安宁。
这要是放在吵架之前,游子龙会觉得气氛大好、沈让心情不错。可这会儿不一样了,他知道沈让这个状态应该是不太舒服——沈让看着稳重,实际上是个闲不住的,坐轮椅都拦不住他四处忙活,能这么安静地呆在床上,铁定有问题。
他这个人一贯边界感不强,和谁都显得相当自来熟,更别提在沈让这里住了个把礼拜,一早就觉得自己和沈让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可偏偏眼看着两人关系热络起来,沈让竟然一朝翻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不说,还把他扫地出门了。
他开始深刻反思。
这一趟回来,反思有效,他当真摸出了几分沈让的脾性。
长官大概是把“表里不一”这个词发扬到了极致。长官高兴的时候很矜持,面对外人、生气的时候大都也是克制的,好像情绪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是一种羞于启齿的事。除了情绪,身体上的不适他更加绝口不提。
游子龙从来都不喜欢猜人心思,他觉得太累,也根本猜不透。可偏偏对沈让,他好像摸着点门道,觉得沈让的脾气其实有迹可循。他按图索骥,颇有几分乐在其中。
逐渐找到门道的小火龙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游子龙放轻了步子,走到卧室门口,先是悄咪咪探头,一看,见沈让醒着,咧嘴一笑,屁颠屁颠凑上前去。
“长官!我回来啦!”
他看见沈让就心情好,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又怕沈让身体不舒服,嚷嚷得太大声闹着他,一时间,如一只尾巴有自主意识的狗子,控制不住兴奋劲儿一个劲摇尾巴,屁股一着地就被尾巴拽着站起来欢快地绕圈圈,却还试图表现得乖巧,又努力坐下。
沈让将目光从平板上挪过来,看他一眼,将床上小桌板推开。他没戴助力手套,大概有些累,四指和小指弯向手心,像有外力压着,另外几个手指也没什么力气,伸展不开,食指叠在拇指上,互相较劲似的。他伸出胳膊,手腕无意识地向前顶,那是他发力的方式。
小火龙十分上道地递上自己的胳膊。
这也是他们这两天磨合出来的。
辅助器械毕竟有角度限制,沈让握力很低,床头的吊环扶手得用手腕,他手腕伤了就用不成,在床上坐起来都费劲,但他又不喜欢事事依赖他人,游子龙越是抱他帮他,他越是胃口不好。小火龙索性想了个办法,把自己健硕的小臂伸出去,沈让借着用小臂一勾,能自己拽起来。
沈让把上半身拉起来,不知是背上神经痛还是不舒服,有些找不到平衡。游子龙用另一只手扶了一把他的肩头,整个人半蹲着靠近,虚虚护着正在稳定重心的沈让。沈让扶住了,他就腾出手去摸床旁的按钮,将上半张床的角度又调高了些,又把沿着床头的倾斜角往下滑的枕头拿起来重新安置,最后才撒手让沈让靠回去。
等沈让坐好,他没撒手,反倒是抓了沈让的手握到手里,左揉揉掌根,右揉揉手指,顺便一屁股坐到沈让床边。
他刚从外头回来,不算汗津津的,可也不算干净。
沈让横了他一眼。
“嘿嘿。”小火龙憨笑,更卖力地给人按起手来。以他那一拳二百八的体魄,这点按摩根本不须吹灰之力,可他却做出一副用了吃奶的力气的模样,身体随着动作整个人一下一下前倾,还发出“嘿!嘿!嘿!嘿!”的声音。
沈让的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动静。
沈让看着他耍宝,没缩手,任他按摩,倒是听见动静剜了他一眼,“床都要被你折腾散架了。起开。”
“床不就是用来给人睡的!我和老三挤一张床都没把床睡塌,床要坏了那是床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游子龙振振有词。
他不爽这张单人床好几天了。
吃过药关灯之后,沈让比平时更好说话些,游子龙仗着自己怕雷雨这个不怎么有说服力的借口蹭上床,沈让半推半就,也就任他捏肩捶背,有时候晚上翻身,游子龙隔着被子替沈让整理一双腿调整姿势,沈让也不算太抵触。可沈让不许他在床上过夜,总说挤,还嫌他块头太大,会压坏床。
“长官,我今天去训练,老吕说他教不了我。”
沈让:?
沈让:“你犯什么事儿了?”
老吕平时脾气挺好的,他年纪大些,对小年轻很是包容,算很有师德的那一卦了——相对其他主官而言。
游子龙纳闷,没想明白沈让沈让何来此一问。他没觉得自己这话有哪儿不对,他读书的日子不多,小学没上两年,刚把字认全,就遇到抚川港的丧尸潮了,后来也没正经上过学,都是东拼西凑学的知识,想了半天,一脸勤学好问凑过去。沈让也跟他讲不明白,把他大脑袋推开,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得要你亲自教我,而且我们一个小队五个人一起训练效果最好,所以我带着我们炸天小队来拜师了!”游子龙继续往下说。
沈让:?
“行不行嘛?”游子龙眼巴巴,“城主,长官,师父,沈老师?”
“行是行……”沈让架不住他的眼神。
他教游子龙理论也教了好一阵,自然不在乎多几个学生。可今年他伤成这样,生活都有些力不从心,外勤实战更是天方夜谭,麾下人马也大都交给其他主官调配。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情况特殊,他不会在之前的会议上坚持要亲自出外勤。短短几个月,从前那种大汗淋漓、热血沸腾的生活好像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看着游子龙期待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游子龙压根没等他往下说,咧嘴一笑,站起身,跑去门口把办公室大门一开,“兄弟们,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话太招眼,又或者炸天小队被孙老处罚一事,导致众人上了内勤部警卫的黑名单,他一句出口,外头四个兄弟逐一进门,跟了一大群荷枪实弹高度紧张的警卫。
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