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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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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秘辛

“如你所见,我出身炎家。”

炎家是北舟城传承百余年的异能者家族,庞大、尊荣,也相当古板。生在炎家只有两条路可选——成为战士,守护北舟城;或是留在后方,机关算尽,守护以炎家为首的、北舟城的贵族们的利益。

“你可能不太能想象炎家人能古板到什么程度……我祖母是植物系异能者,我祖父娶她的原因是‘木生火’,为了生出更多稳定遗传的火系异能者。我父亲也是依靠‘塔’来匹配的婚姻,不过当时家族要求他选择一个出身更好的女性高级向导,他选了我母亲,美其名曰自由恋爱,最后竟然是以怀孕作为资本,才说服了家族里那些人。”

“挺可笑的是吧。”沈让慢吞吞地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烟雾从他口鼻之间飘出来。他手指修长苍白,没什么力气,食指与拇指轻轻持着烟,没有游子龙见过那些吸烟者的匪气,整个人透出一种优雅的味道来。

“我是母亲的第四个孩子,在家里排行第八。”

游子龙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他脑筋转不过弯,凌乱地眨眨眼,张嘴,吐出一个,“啊?”

沈让却没有接着说,只是示意他把烟灰缸拿来。游子龙言听计从,捧着烟灰缸接着长官掸下来的烟灰,过了片刻,才听到沈让继续。

“我和家里人关系一直不太好,但异能共鸣测试说我将觉醒为A级甚至更高级别的异能者,他们还算看重我,我小时候也没吃什么苦。我接受最好的教育,严格的训练,想在未来成为一个A级火系异能者,最好还是高级哨兵——”

说着,他把目光落在了游子龙身上,神情柔和,却又仿佛透过游子龙,在看什么别的人。

“可惜我没有那么幸运。”他说完笑笑,低下头,又抽了一口烟。

游子龙忽然就明白了沈让那个眼神。

沈让是羡慕他的。

“可是你现在也很厉害啊!朝城谁都打不过你!”游子龙嚷嚷,他生怕沈让难过,凑上去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沈让,浮夸又诚恳,“你还会种菜哎,你能养活好多人,比只会烧烧烧的火系厉害多了!”

沈让没接口,自顾自往下说。

“我觉醒为植物系。这意味着我不配姓炎——不是火系,就在炎家没有立足之地,甚至比没有觉醒为异能者还要可怕。我很小的时候被绑架过,所以,甚至有传言说我根本不是炎家人,说我其实是那些人塞进炎家的间谍……”

他语气毫无波动,舔了舔嘴唇,大概是觉得荒唐,甚至还笑了笑。

沈让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我还没有觉醒为向导的时候,作为炎家的异类,很多人不怎么喜欢接近我。但他们打不过我,谁说一句我不爱听的,我揍得他屁都放不出来,见到我只敢爬着走。”

沈让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咬着牙,发着狠。

游子龙没见过沈让这一面,想了想那个画面,倒是觉得挺带劲儿的,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家长官,咂咂嘴,吸溜了一口口水。

沈让满脸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再后来,我觉醒成为向导。我前几天讲过,哨兵觉醒后的体质增强,而向导则是精神力增加。我精神力暴涨,但没想到身体吃不消,各项体能指标下滑。最开始,我还担心会打不过那些人,后来才发现一切都变了,那些人一改常态,开始对我殷勤备至。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

“我从一名战士,变成了战略物资。”

“也就是那时候,我逐渐开始琢磨,我觉得人不应该被异能、哨兵向导、甚至是出身……这些先天无法选择的属性而定义。”他没往下说,很多理念不适合侃侃而谈,只有年少轻狂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理想。

年纪越大,越会发觉事情的多面性,它不像学校试卷上的判断题,甚至也不是选择或填空。它没有明确的对错,没有已知的标答,它是在遍地荆棘中选一个方向、趟出一条血路。不知通往何处,也不知要去往何方。

他如今二十七岁,也明白这个道理了。

沈让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大约是烟雾缭绕,显得他眼神迷离。那烟头迅速燃烧,几乎烧到他的指腹。

“我和炎家闹翻了,离家出走,一路南下。再后来就有了朝城。”

一支烟烧尽,他也轻描淡写地说完了这段往事。

也许是说出来之后有人分担这份沉重,也许是止痛药作用于大脑,与阿片受体结合,镇痛、产生欣快感,他有种如释重负地吐出那一口烟,只剩一点感慨压在喉头。

游子龙反应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今天来的几个人是谁?”

“炎谨,她是家里老四,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沈让介绍,“言欢是塔分配给我的哨兵,我的未婚妻。言欢在第一军校成绩很好,又是少见的女性哨兵,祖上三代出过火系异能者,据说如果我们结合,生下火系异能者的可能性很大。”

他的语气不乏嘲讽,“木生火么。”

“其实主要是她家里无权无势。塔被军方控制,他们不希望我与太有名望或者实权的家族结合。”

游子龙不太明白其中逻辑,但沈让讲,他就听着。沈让停下,他琢磨了好一会儿,忽然举手,道:“长官……我有句话想说,你别打我啊……”

“嗯?”

沈让深知旧事荒唐,倒也不介意游子龙发表些评价。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游子龙,抬了抬下巴,鼓励他说。

“炎让这个名字好难听。”游子龙斩钉截铁。

游子龙一本正经,“如果我是你,我冲这个名字就会离家出走。太难听了。”好像这句话还不足以表达他对这个名字的嫌弃,他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太难听了。”

沈让脸色白了又红,气得他往游子龙脸上砸仙人球。

老墨黑着脸走到城主办公室大门口,刚刚敲响第一下,监控摄像头都还没来得及识别人脸,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他还没顾得上说话,才张了张嘴,就迎面接了一个城主独家限定的仙人球。

和一只冒冒失失撞进怀里,把仙人球狠狠压爆在两人下巴之间的,游子龙。

他觉得自己今天挺惨的。

负责外交的风宁决定采用武力手段,他作为最熟悉北舟城的人,被推出来负责交涉。好容易等到沈让出场,以为自己能下班了,谁知道居然能打起来……

打完了,人城主拍拍屁股走了,把北舟城中校扔给他。外交直接进入困难模式。

挺惨的老墨抹了把脸,神志不清地看着撞在自己怀里的游子龙,机械地开口,“老北,沈舟城那个中校要见你。”

……

“见什么见,不见!她俩刚才都那么对我们了!没看见长官不舒服吗!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游子龙还没看清撞的是谁,就听见这么闹心一句,登时嚷嚷起来。他老大不情愿,心疼长官心疼得不行,哪里还愿意放沈让去面对那些闹心的事。

“我有什么不舒服的。”沈让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你心里不舒服!她都指着你鼻子骂了!骂那么难听!”游子龙不服。

“骂就骂了,我也没少块肉,哪儿有那么矫情。”沈让说,“何况骂我的也不是炎谨——老墨,她什么时候来?”

游子龙皱着鼻子,心说:她骂你你难过,你难过就没胃口,没胃口就不长肉,那可不就是少了块肉嘛!可他不敢说出来,只好撇撇嘴,望天。

“现在。”

五分钟后,两名身高一米九壮汉在城主办公室门口站着,像两尊门神。门神下巴红肿,扎着仙人球的刺,大概是最新的流行妆造,路过的安保和办公人员看见这两位仁兄的尊容,纷纷憋笑。

游子龙在那边跳脚,沈让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看见他的反应,也觉得好笑。游子龙瞧见这位乱丢仙人球的始作俑者,气哼哼对他做了个“炎——让——”的口型。

他正瞪游子龙,炎谨来了。

于是两尊红肿着下巴的门神把炎谨夹道欢迎进了城主办公室。

场景有一丝丝微妙的诙谐。

沈让吃过药,疼痛去了七七八八,情绪舒缓下来,被游子龙这么一打岔,心情也不算太糟。他见炎谨只身前来没有带着言欢,暗自松了口气,表情镇定如常。

炎谨施施然进来,她身上有种高级向导独有的的气场,举手投足都令人如沐春风。她对沈让笑笑,又同身边的两位门神颔首示意,这才走进屋里,施施然落座。

沈让没等她开口,率先抢白,“刚才匆忙离场,怠慢贵客,失礼了。”

炎谨身份使然,出入外交场合太多,场面话几乎深入骨髓。她下意识回答,“客气了,是阿言失礼在先。“

“嗯。”沈让不按常理出牌,“确实。”

炎谨愣住了。

沈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会客室怎么样了?”沈让突然扭头问门神老墨。

老墨对北舟城这回莫名其妙的拜访充满好奇,正竖着耳朵听八卦,突然被点名,吓得浑身一颤。

老墨:“……”

沈让定定地看着他。

会客室不怎么样。先前沈让脸色惨白,被游子龙推着走了,他探头一看,会客室里那叫一个混乱,桌子椅子东倒西歪,一地都是枯枝败叶和烧了一半的藤蔓,外头的老树捅破了纱窗,挤进来一根树枝……沈让在非特制的建筑里打完架一般就是这个效果,只是加上火系异能的爆炸和燃烧,把场景渲染得愈发惨烈。

那会儿他哪儿还有功夫找内勤部定损?会客室那点损失算得了什么,他担心的是朝城和北舟城结下梁子!

老墨满头问号地对上沈让的眼神,愣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突然福至心灵,感受到了沈让的用意。他赶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捂着胸口哭诉,“损失惨重,烧了三把金丝楠木椅,琉璃水晶桌,和一张祖传的波斯手工地毯……”

效果达到了,就是表演有些浮夸。

沈让满意地收回目光。

他把视线挪向炎谨,“烧了我的会客室,中校有没有什么想表示的。”

炎谨正经人见多了,头一回见到这么土匪的。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位黑肚皮的亲弟弟是在撺掇下属一起敲自己的竹杠。

“你真是……”炎谨失笑,看着沈让的眼神也逐渐染上几分温柔。

她抿了抿唇忍着笑意,眨眨眼,一双与沈让酷似的桃花眼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竟透出几分灵动娇俏来。她笑盈盈对着沈让,“好吧,沈城主既然开口了,我怎么也得出点血。”

沈让小时候,北舟城局势动荡,父母感情几乎破裂,家庭关系也紧张。炎佑、炎佐分别行一行二,那会儿刚进入军中,年少气盛,沈让纵然和他们感情不错,他们却难得回家。老三是大伯家的孩子,收养来家里,一直在炎溯身边历练。沈让前头那三个,是父亲在外领回来的孩子,沈让与他们并不亲昵,只有个江起云和他感情尚好,可那孩子比沈让还小,也谈不上照应。

她排行第四,比沈让年长了十岁,那时候也在军校。好在身为女性向导,军校的训练任务轻松些,这才有回家的机会。非要算下来,她应当是沈让最亲近的家人了。

“你要什么?”炎谨好脾气地问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要北舟城加派人手照应我们北上的商路。”沈让毫不客气,“为期半年。”

南八区商路一直以来并不掌握在具体某一方势力手中,通常由几个基地相互照应,表面上有君子协定,实际上背地下黑手的、黑吃黑的,不在少数。朝城近日训练期,行商人手不多,损失了一些物资,大部分人以为沈让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定损,却没想他憋了个大的。

老墨给他比了个“牛”。

他这是想借北舟城的势,为朝城争取一个缓冲期,然后直接把商路吞下。以后别的基地要走这条路,就得看朝城的脸色。流离者和西十二寨再想截镖,那也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北舟城出兵把手商路,那就是插手南八区的事情了……”炎谨听着,倒是认真考虑了片刻,却还是觉得为难,“你倒是胃口不小。”

“那换个简单点的。”沈让对她的拒绝毫不意外,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提出换一个,“我要你腰上那把枪。”

炎谨勃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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