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眉眼里露出些惊恐，连忙保证道：“不敢不敢，可不敢骗您。”

秦蓁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沈确母子，她实在拿不定主意，很显然，这断眉说的并不是真话。

沈确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话。

她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可以啊！沈确，你好聪明。”

说罢，秦蓁拎起另一人的衣领，她身量不高，费了大劲，看起来也像是拖着只死狗，把他拖进木屋，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人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看起来比断眉凶狠些。

秦蓁丝毫不怵，声音冷漠：“接下来，我同沈确会问你们二人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们答案相同，我就放过你们，若是答案不一样，我就送你们去喂狼。”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转而又沉寂下来，垂着脑袋。

秦蓁居高临下，声音冰冷而无情：“别以为你们能安全逃出去，在这之前，我会打断你们的手脚。若是你们不回答，也是一样。”

秦蓁这才取出他口中的布团，“接下来，就是对你们二人的考验了，你们只有四次答错的机会。”

她阴恻恻的笑着，十分不怀好意，“毕竟要是超过了这个数，你们也没有多余的四肢。”

秦蓁走出屋子，直接拎着断眉运起轻功跑到了一里多外的树林里，说了同一番话。

断眉被勒的难受，喘匀了气才思索过来这样问话有没有空子可钻。

秦蓁却没有给他时间，“第一个问题，买主什么时候到？”

断眉现在脸上的惊惧才真实许多，颤抖着嘴唇道：“约定了申时，但他现在还没有出现。”

现在已是申时二刻了。

“买主会来多少人？”

断眉苦着脸，“姑奶奶，这我如何知道，不过应该也就两三人，太多了容易引人注目。”

“你们一共卖了多少人？”

断眉闻言僵住了，怎么会问道这个？他小心翼翼地觑着秦蓁的神色，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

“嗯？”秦蓁问道，“卖的太多，记不清了？”

断眉哭丧着脸，“小娘子，我们俩只是力气大些，拐不了多少人，约莫……约莫只有十一二个。”

“十一二个还不算多？”秦蓁怒气冲冲，“你们还想卖几个？”

断眉战战兢兢，连忙磕头认错，“小娘子，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和王二从小就是被到处转卖的奴隶，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长大了，却只能干这种丧天良的事，得到的银子却进不了我们的口袋，我们也就是混口饭吃。”

秦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却依旧带着些冷意：“你们背后还有人？”

断眉顿了顿，埋下头去决定装死。

下一秒，秦蓁抬脚踩在他的脚掌上。

“啊！”断眉惨叫出声，声音响彻山林，惊起一群飞鸟。

他疼得冷汗直冒，感觉脚指都要断了，“我说……我说。”

秦蓁闻言，缓缓将脚掌抬起，但眼神中的冷冽依旧不减。

木屋之中的王二听到那一声喊叫，瑟缩了一下肩膀。

沈确还十分虚弱，说的话也十分温和。

“你们这个组织是如何运行的？”

王二摇摇头，“我们就是最外层干粗活累活的，只有每月按照拐到的孩子领钱，对接的也只有一人，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

沈确记下，又问了几个问题，把破布团又塞到了王二嘴里，带着王二出了木屋。

正好看到秦蓁拎着另一人从山林那边过来，嘴也被塞住了。

秦蓁扔下断眉，让二人相互而对。

“好了，我们现在来对口供。”

秦蓁和沈确一条一条说着，到了卖人的人数，断眉说是十一二个，王二却说是二十来人。

“哇哦！没想到这么快，你们二人的说法就有了分歧。”

秦蓁踢起两块石子，石子如离弦之箭迅速飞到二人的左臂上。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两人歪倒了身子，疼痛难忍，一个劲的抽抽。若不是口中塞着布团，想必二人已经叫破了天。

秦蓁不等他们缓过来，继续道：“他们接头的人是雍州城米记绸缎庄的陈老板。”

沈确道：“他说的也是，还说了陈老板是入赘米家的，等到丈人死后，很快成了话事人，原定的继承人米家娘子据说身体抱恙，无法继承家业。实际上，是陈老板暗中谋划，他长期给米家娘子药，导致她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最后不得不缠绵病榻。”

秦蓁问的没有这般精细，听到也有些咋舌。

“这就是吃绝户吗？”

“啧！”

秦蓁愤愤不平，看地上的两人越发不顺眼，又踹了一脚。

“幕后之人他说不知道，猜测是个官。”

沈确也回道：“他也说不知道。”

“这个组织叫做蛛网。”

“他回答的也是。”

之后的问题大差不差，只是看起来十分模糊，叫人看不真切。

两人的右臂又因为不够统一折了。

沈确之前就有猜测，这两人能从雍州逃到京城，还能继续寻找买家，背后一定有个组织。

一切如他所料。

秦蓁拍拍手，“那我们就开始第二轮吧。”

她同沈确又小声商量了几个问题，又按照之前的行动重复了一遍。

看起来失去双臂的二人学乖了，第二轮基本答案都是一致的。

第二轮问话并不算顺利，主要是两人疼的不行，哀嚎就花了许多时间。

从两人的问话中，他们得知关于蛛网这个人贩子组织的很多事情，虽然不多，也有点用处，还拼凑出了去云来寺的道路。

他们的位置在牵云山下的山谷中，顺着那条路出去就能走到官道上，然后绕个大圈就能出去。或者就是从山路上走，虽然陡峭些，但是时间会短很多。

秦蓁有些迟疑，要是她一个人的话，肯定就是走山路，毕竟要早些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但是沈确母子看起来没有那个走山路的体力，他们被抓了两天，一顿饭都没吃过，带的干粮还被两个人贩子吃了。

而且两个人贩子一看就是还有许多小心思，要是他们半路使坏想把沈确母子推下山，秦蓁救人只怕也来不及。

但是顺着路出去，很难保不会遇到他们说的买家，若是人带的多谢，只怕她也护不住，而且还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沈确看出了秦蓁的为难，是他们拖了后腿，但让她先走的话却也说不出口，那个买家终究是个隐患。

这时久未开口的李璧华道：“秦小娘子先带着一人从山路上去吧，我和大郎带着另一人在此处候着。”

她目光中带着些恳切，行了个大礼，“还请小娘子寻到人后，不要忘记我们母子，带人过来施救，我们感激不尽。”

沈确推后一步，也跟着母亲行礼，母亲说的，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秦蓁面露不忍，她的确想过这个，没想到是他们母子先提出来。

“好，我答应你们，只要找到人，我就立马回来救你们。”

在走之前，秦蓁带着几人换了个位置，木屋虽然看起来安全，却太过显眼，要是买家真找过来那就完了。

新的落脚地在山路上，有树木野草挡着，还算得上安全。

秦蓁翻了翻那二人带的东西，发现了包雄黄粉和两把匕首，这下好了，连蛇虫鼠蚁也不用担心了。

她把匕首留给母子二人，大致安排好，就拎着栓王二的绳子上山了。

秦蓁想想，她这一日尽在爬这牵云山了。

牵云牵云，如今，她也牵着个人呢，就是没有云讨喜。

秦蓁在半道上，就看到了寻她的士兵。意料之外的，是她看到了阿兄。

他又没有武功，怎么跟着士兵一起来了？

王二看到士兵，面色灰败，这下是真完了。

秦墨尧来到秦蓁面前，硬生生止住了一直冒着的寒气，紧皱的眉有些舒展。

“二娘，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秦蓁衣裙早在落下山崖时就划坏了些，头发也被树枝勾散了点，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笑得却很灿烂，“阿兄，我没事，我还抓了个人贩子。”

她扯了扯绳子，露出后面的王二。

她把山下的事情大致说了下。

秦墨尧听了，让人接过绳子，派人继续往下寻李璧华母子。

他之前派出的人说过没抓到的二人似乎来了京城，没想到秦蓁会这么巧的碰上。

“先回去吧，你受苦了。”

他声音淡然，秦蓁亦从中听出了关切。

她十分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群人继续上山，秦蓁细细地把来龙去脉告诉给秦墨尧。

反正上次揍人，她在阿兄面前就不是弱柳扶风的形象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秦墨尧道：“这件事之后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让人带那对母子去报案。”

秦蓁蹙眉，“我不能去看吗？”

秦墨尧解释道：“你自然可以去看，但不能掺和其中，父亲在朝中不容易，还是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秦蓁自然是答应下，她知道老爹虽然受陛下宠信，爵位高，手握兵权，但依旧被清流文官所不喜。当然，他也看不上那群酸腐文臣就是了。

他跟阿翁有时候在朝堂吵架，回来还要同桌吃饭，也不知道膈应不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