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
秦蓁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像是有人浇了一盆冷水在身上，寒意从头到脚蔓延。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她杀人了？
不可能！
她都没有下狠手，怎么就会死了？
但他们都是普通人，不会武功，会不会她真的把人打死了？
秦蓁想要起身，一下子居然没起来，用手在地上撑了把才站起。
地上其余的几人都在哭喊，慢慢围在一处。
秦蓁觉得耳膜都要鼓破，眼里都是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她走过去，每一步都重似千钧。
“臭小子，去死吧！”
秦蓁才靠近那具‘尸体’，人拐子手一扬，满天沙粒直冲她面门而来。
秦蓁还沉浸在她杀人了的震惊里，虽然反应极快的拿手遮挡，依旧被迷了眼睛。
五个人齐齐上阵，虽然不懂武艺，但成年男子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更何况还是五个人。
秦蓁眼睛里异物明显，一时间睁不开眼，看不清这些人的动作，反应虽然还在，依旧吃了好几下落挂，出的招式落空的也越来越多。
她心里涌出些不好的预感，因为看不到，打的越来越没有章法，手臂还被划了一刀。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大人快过来，他们就在那里。”
“跑！”
秦蓁听到这些人要逃跑了，着急起来，往最近的声音处跑，她总要抓住个才行！
脚步声却越来越远。
“跟我来！”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抓住，正要出手，听出是方才那个少年的声音。
她不由得被带着一起跑。
“不是官兵已经来了？上去追啊！”
“先跟我跑！”
少年把秦蓁拉进一处宅子里，才停下喘着粗气。
秦蓁这时候反应过来：“官兵没来？”
少年点头，发觉秦蓁现在看不到，回答道：“对。”
他看着紧闭双眼的小姑娘，握着手里的绳子，十分懊悔。
他怎么下意识就听她的话去拿绳子了，要是真的去报官了，没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我带你去洗洗。”
“好。”
少年拉着秦蓁走了几步，到了石桌旁，引着她坐下。
“你先坐一下，我去打水。”
“好。”
秦蓁听话应道，这里应该是少年的家。
似乎眼睛看不到，耳力就会更清楚些，她听见少年摇动转轮，转轮吱呀作响，木桶落进水面哐当一下，木桶装满水的咕噜咕噜，转轮吃重吱呀声更响，有水滴洒向水面，木桶被拎起，有水声激荡，应该是倒进了盆里。
那少年走过来，把木盆放在桌上，拧干净水，水声淅淅沥沥。
秦蓁突然觉得，声音的世界也很有趣。
“小娘子，我把帕子放到你手里，你自己擦一下。”
“好。”
秦蓁把手伸出去，濡湿的帕子被放在了手心。许是安静下来，眼睛里异物感越发明显，她忽略了称呼。
秦蓁用帕子擦了好一会儿，才能睁开眼，眼睛都是红的。
她看向那个少年，方才没有仔细看，现在发现，他居然长得十分好看。清隽的像林间的溪流，又像山川上的风，就是太瘦了，不够壮实，一看就没有好好吃饭。
“可好些了？”
秦蓁道：“好了，多谢。”
她想着把帕子洗了还给人家，刚要动作，少年伸出了手。
“我来吧！”
秦蓁看着那双手，指节修长，掌心都是茧子，同她的位置不一样，那是一双干活写字的手。
少年接过帕子，在清水里洗净，晾在一旁的架子上。
秦蓁发现，这个院子特别小，只有两间屋子，旁边搭个棚子做饭，吃饭应当就在石桌上，然后还有口井，一个竹架子，就没有其他了。
这家人应当不太富裕，也是，要是有钱这少年也不会这么瘦。
“阿娘送阿年回家了。”
“啊？”
秦蓁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年提醒道：“阿年，就是方才的那个孩子。”
“哦哦！送回去了就行。”秦蓁想了想叮嘱道，“记得下次告诉阿年家里人，出门在外看紧了。”
少年莞尔：“好，会传达到的。”
秦蓁觉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
“我送你出去。”少年把水倒了，放好盆。
两人走到门口，秦蓁有些怔住，这里是哪里？她似乎不认识啊！
少年似乎看出来了，“我送你到巷子口吧，那里通向集市。”
“行。”
秦蓁暗喜，觉得这少年十分上道。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似乎有些讶异于秦蓁的直爽，“是我疏忽了，在下沈确。”
“我叫秦……”她是不是不能直接说自己名字来的？王娘子怎么教的来着？
“秦小娘子。”
沈确见她为难，直接开口道。
“诶？你怎么知道……”
我是女孩子？秦蓁看了看自己，没发现什么破绽啊！
沈确从拉起秦蓁的手就知道了，脉息不一样。他并没有觉得秦蓁在女扮男装，只认为是天性使然。
“下次若是遇到这种事，还是多叫些人，你武艺虽好，也怕别人耍手段不是。”
秦蓁听着沈确说的，也觉得有道理，至于小娘子什么的，她也不在意，一个称呼而已。
“我也想过了，我决定之后勤练耳力，这样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沈确突然怀疑自己的表述是否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不要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都是恶人，十个恶人也不值一个善人的命。”
秦蓁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只听过富贵的人命值钱，还是头回听说善人命贵。虽然不是以金钱来比较，但听着也别有意思。
“你这话，倒是有趣。那你为何要帮忙拦住那个人拐子呢？”
很显然，照他的说法，后面假借官兵名义赶跑那些人才是他的风格。
沈确有些愣神，对啊，当时他完全可以跑开去喊人，为什么出手拦，若不是秦小娘子武艺了得，莫不是三个人都要出事？
“是我冲动了。”
秦蓁一噎：“不是，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来不及喊人，你只要一跑开他们就会跑掉，阿年就危险了。”
对，就是这样！
沈确好看的眉头蹙起，不对，这事还有更好的方法。
“容我再想想。”
秦蓁也在想，等她回去就开始练，用黑布把眼睛蒙上，看看能听出些什么来。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街上，都没有说话。
“秦丫头！”
秦蓁回头，她似乎听到有人叫她。
“怎么？”
沈确也停下脚步。
“我好像听到有人唤我。”
秦蓁望着人群，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周叔……”
她怎么忘记他了！糟糕！
转瞬周文钦就到了二人面前，他喘着粗气，面色焦急，语气也十分急迫。
“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隐约中听到有人拐子，他好不容易挤进人堆，都没有看到人，天知道他那时候有多着急，她要是真被拐走了，他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我去抓人拐子了！”秦蓁指着沈确，“他可以作证。”
周文钦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少年。
“这位是？”
沈确行了一礼：“在下沈确，秦小娘子的确是去抓人拐子了，被拐孩童已经送回家。”
“就是可惜了，人拐子跑了。”秦蓁补充道。
周文钦面上依旧不好看，这小祖宗胆子也太大了，侯爷，你快来吧！
总之这小祖宗没事，周文钦松了口气。
“小娘子，下次可不能这般鲁莽了，我就在附近，你好歹叫上我。”
秦蓁突然想起沈确方才说的，的确，要是叫上周叔，不说其他，那群人拐子一个都跑不掉。
“罢了！”
周文钦看秦蓁低着头，也不好多说。
“时辰不早了，你可饿了？我们先去用饭吧，沈小郎君不如一起。”
沈确低垂着眉，两人看起来像是主仆，这位秦小娘子武艺还如此不俗，想必不是一般人家。
他微微摇头：“我本就是送秦小娘子出来，家中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秦蓁二人随意找了处店家吃饭，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思，径直回了客栈。
一到客栈，阿核就眼巴巴地跑过来。
“小娘子不是要带我上街，怎么也不叫醒我？”
秦蓁这才想起来，“这不是想着让你多睡会儿，等会儿用完饭，我们再出去。”
周文钦立即阻止道：“下午就别出去了，日头太晒了。”
秦蓁莫名：“这点日头算的了什么？之前不照常赶路。”
周文钦能说是不想让她出去惹事了么？那他马上就会有事。
他清清嗓子：“这不是你刚抓去抓了人拐子，不跟阿核说说你的英勇事迹？”
阿核适时问道：“什么人拐子？”
秦蓁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不动脑筋的事说出，囫囵道:“就是看到人拐子拐孩子，把孩子抢回来了而已。”
阿核顿时往秦蓁身上看去：“那小娘子没有受伤吧！”
“没有，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秦蓁挺起胸膛。
“也是，寻常人也打不过你。”
阿核知道有人拐子后，也不再说出门的事了，吃完饭就让秦蓁回去休息。
秦蓁应下，她之前午后也会小憩会儿，不说还好，一说也有些困了。
她打着哈欠，依旧不忘跟阿核承诺，“等我睡醒了一起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