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正和东方奴隶大眼瞪小眼，不过好在，奴隶没再闹了，像是理解了殿下的用意，只默默盘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谁也不理。
血液香甜的味道在帐中更加浓郁，威廉忍不住鼻翼微动。
斯图亚特注意到了，不动声色道：“你出去，待会儿鹰派的人来，把他们打发了。”
“是。”
威廉恭敬行了个礼，退下了。
男人走到林希面前，视线落到他受伤的胳膊上，吞了吞口水，后者立刻警惕起来，捂住伤口。
男人似是有点挂不住脸，收回目光，伸出手血光闪过，伤口消失。
“把衣服换了。”
林希换回了那件黑袍，期间斯图亚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在镜子前，他想忽略都不行。
看来他的血对血族的诱惑力真的很大。
这是为什么呢？
话说这副躯壳的容貌虽然跟他现代时一般无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多了几分健康美和仙风道骨？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林希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怀疑，防备，不解，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回首：“我并不想呆在这里，是你把我留下，现在又怪我的血让你的士兵躁动。”
“殿下，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吧。”
男人再次将他的剑没收了。但自从他说了这句话之后，男人没再理过他，哪怕每天主帐来来回回的人，伺候的、议事的、无聊来找他这个奴隶玩的，男人一概不管。
不久，帐外集结了人马，杀声震天，似乎在做战前动员。看来他们又要打仗了。
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啊。
大军集结出发之前，斯图亚特特意加固了结界防止他逃走，林希想挖地道逃走，心中想法被一旁的康纳听到，心中又好笑又觉得他想象力丰富，道：
“你以为结界只是在地面吗？”
几人走了。走之前还有一个血族哼了一声，对他满是轻蔑和不屑，康纳说话时他插了一句：“愚蠢。”
这几日他就见过这个血族，他叫艾登，听说原来是圣殿派，后面加入了鹰派，后面不知道怎么被叫康纳的血族劝了回来。
通过这些日子的打听他多少听说了人类对血族做的一些事，圣殿派中有许多人也对人类不满，不过碍于斯图亚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叮叮叮叮叮叮叮！”
“铛铛铛铛铛铛铛！”
林希看着不久前刚被修复好的地面土瓦砖石乱飞，最后一声叮当落下之后，从地下冒出一只头戴王冠，额前挂俩灯球，背有翅膀的小家伙。
“嘿，又见面了。”林希戴着锁链打了个招呼。
小精灵也是一惊讶，自言自语道：“我的穿地术怎么又挖到吸血虫的地盘上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林希，发出一声阴阳怪气：“你怎么被锁上了？”
后者尬笑：“这个，上次你给我的大蒜实践了下，效果不错。”
“那当然。”小精灵一脸高傲，“大蒜可是对付吸血虫最有力的利器。”
“话说，精灵族不是都在战场上参战么，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挖地洞？”
小精灵双手抱胸，似是有点生气，纠正道：“我没有挖地洞，这叫穿地术，人类。”
林希作恍然大悟状。
“见识浅薄。”小精灵摇了摇头，准备穿回去，林希忙道：“等等等等等等。”
“怎么称呼？”
小精灵不耐烦看了他一眼，道：“罗丝。”
“精灵族不是都在战场参战吗？”
“我是黑暗精灵，没有参战。”
“实不相瞒，我也有一半的精灵血统。”
罗丝停下动作，问：“哪一支？”
林希：“但我不是精灵。”
罗丝：“白魔法师？”
“对头。”林希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能不能出去的时候把我带上？”
罗丝：“佛是什么？”
哦，这个世界没有佛的概念。
“就是一句比喻。求你帮忙的意思。”
啪！啪！
林希目瞪口呆。这个叫罗丝的精灵仅仅是抬手点了两下，一下把永夜锁链点破，一下把帐篷周围的结界点破。
“好了，你可以走了。”罗丝说。
小精灵转身跳进了地上的洞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林希拜服完立刻跟上。
在黑魁魁的洞中小精灵额前的灯球是他前行唯一的光亮。
走到某处，小精灵突然停下，道：“上面就是人类的聚居地，你闪开。”
林希依言。下一秒，轰地一声，上方的地面开了个洞。
“多谢。”林希一拱手。小精灵却摆手走了。后知后觉地，他收回手，看着满是泥土的掌心。
他为什么会作揖？
而且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似的。
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看见上方洞口探出了几个人头。
“下面有人吗？”
一人问。
林希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在吸血鬼营地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同类。
“有！”他激动道。
上面抛了一根绳子下来。
回到地面，林希忍不住挡了挡刺眼的太阳光。
他恍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血族居然不怕太阳光。
“曾经是怕的。”旁边有人说。
林希放下遮挡眼睛的手，才看清眼前的地方，以及，救他上来的人们。
浓烈刺鼻的药水味和医疗白布、床单挂得到处都是，四处都是白色营帐，营帐内外地上布满了担架，和在担架上呻吟痛苦的人。
看上去是一个医疗营地。
有的人失去了眼睛，有的人失去了胳膊，有的人失去了腿，失去了手臂，失去了耳朵，失去了肩膀。
“这些都是吸血鬼干的？”林希看着眼前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方才回答他那人点头。
“你怎么从地下钻出来呀？”旁边一个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问。
林希握住她颤颤巍巍伸过来的手：“我是从吸血鬼营地逃出来的。”
“啊呀，从那里逃出来可不容易。你真是命大呀。”老妇人似乎眼睛不太好，一个劲地望着不是他的方向，说。
为首那人道：“先生怎么称呼？家住哪里？”
林希：“我叫林希，没有家。”
那人道：“是家人都被吸血鬼杀害了吗？”
林希：“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记得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似乎不觉得他是乞丐或者流浪者之类的人。
“阁下怎么称呼？”
“亚希伯恩·博尔吉亚。”
“负责人类驻军后勤保障的将领。”
亚希伯恩带他去了其中一个营帐，所有人都被这个新来的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祖母，他是谁，怎么跟我们长得不一样？”一个抱着小熊娃娃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说。
老妇人摸着扑在自己腿上的孙女的发顶，低声道：“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的家人也被吸血鬼杀死了吗？”小女孩天真地问。
老妇人：“可能吧。没人愿意提起伤心事，黛西听话，不要问。”
黛西点头：“哦。”
“不过待会吃饭我们可以分他一片夹了浆果的面包。”
俩人在营帐外的对话不难听到，亚希伯恩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吃饭，但不能用东方的名字，因为军营只供给受伤的士兵、医护人员和难民餐食。”
林希：“多谢，但我不太了解西方的名字。”
亚希伯恩微微思考了下，刚好营帐外小女孩又说话了，问老妇人：“祖母，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黛西好多天没有见到爸爸了，我想他了。”
“等黛西学会给病人调配药草，爸爸就回来啦。”
“可是我还认不全那些药草。”
“所以黛西就要好好学习医术，救治更多的人，爸爸回来看到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是吗？”
“当然。”
“可你说过好多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
小女孩轻轻嘟囔：“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
亚希伯恩：“她叫黛西·费尔南德斯，你觉得费尔南德斯这个姓氏怎么样？”
林希看了眼营帐外一大一小、一老一少的身影，道：“挺好的。”
“好。那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林希·费尔南德斯。我会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作为交换，你留在这里的日子要帮忙，可以吗？”
“可以。”
亚希伯恩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和营地常识，准备离开却被叫住：“先生。”
他回身，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低声道：“那个小女孩的爸爸是不是战死了？”
亚希伯恩看了眼外面，一大一小的黑影已经消失，点点头。
林希沉默，只听他又道：
“她爸爸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俘虏，逃跑时在距离人类领地七里的地方被抓住，吸干了血液，尸体扔在那里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营地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
将军话语中充斥着怜悯和不忍，以及深深的无奈，“黛西还小。”
“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
林希说，“父亲死了那她母亲——也被吸血鬼害死了？”
亚希伯恩点头，“营地收留他们的时候，黛西的母亲就去世了。”
林希脑海中闪过无数张在血族营地见过的脸。斯图亚特，威廉，康纳，挑衅他的纯种，帕特尔。他们都杀过人，杀了很多人，见到血会眼珠变红，跟嗜血的野兽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们，有许多像黛西这样的小孩成为孤儿。
吸血鬼恶行累累十恶不赦，如果有机会，他应该把仙剑夺回来帮助同类，让它在战场上发挥最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