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四方黑雾褪去,远处两个不同的方向燃起了信号烟,黄色的信号烟是来时的方向,红色的信号烟在雨林更前头。
灵儿心知,瞎子和吴三省应该来了。红烟是危险警告,难不成瞎子那边出事了?她心里七上八下,料想吴邪他们肯定会去支援。所以,她打算直接前往红色信号烟的方向。
张起灵在水下排道摸索了很久也没找到陈文锦,天亮后,他也看见了红黄两缕烟,但想着先见灵儿,连忙原路返回。可等他回到原地,早就人去石空。吴邪等人留下了他和灵儿的背包,还给留了张字条。上写着:“小哥,清河,我们先去找三叔了,那边出事了。你们回来后,我们在三叔的营地集合。”
张起灵撰着字条,慌了!他立马意识到,灵儿没有和吴邪他们在一起。他背上两个背包,凝重地看着那缕红烟,判断吴邪他们刚走不久。灵儿如果在丛林中迷路了,看到烟,也一定会往那边走。于是,他加紧步子,立马就赶去和吴邪他们汇合。
三个多小时的跋涉,张起灵终于遇上了吴邪等人。三人看到他回来,心中大喜,没见着灵儿人,又觉得很震惊!
“小哥,清河呢?她昨晚也跟着你追出去了!”吴邪忙问。
张起灵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胖子叹气,道:“小哥儿,让你追泥人儿吧!这下好了,泥人儿没追上,媳妇儿弄丢了。你看你这买卖做的,真他娘的划算!”
吴邪推了胖子一把,让他少说两句。胖子看了吴邪一眼,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昨夜蛇潮,潘子受了重伤,拖着沉重的步子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圆场,“清河又不是小孩子,看到烟,肯定也会来找我们的。只要没被蛇咬……”
吴邪忙捂住潘子的嘴,心说开头那两句说得还行,这怎么越说越不会说话了。
张起灵握紧了拳头朝前走去,一身强大的气场叫人不敢靠近。黑金古刀弄丢了,他也无心开道,愈发担心灵儿的情况,心中懊恼,明明知道她拼了命也要跟着自己,昨晚就不该追出去!
几个人闷头走路,吴邪心里也堵得慌,阿宁死后,他开始担心队伍里又少了人。如果灵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仅小哥,他和胖子肯定也是不能接受的。
赶到吴三省的营地已经是下午。奇怪的是,营地里空无一人。而且,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从容离开的,绝不是因为被什么东西袭击才走的。但是,如果是从容离开,为什么又发了红色的信号烟,还没有留下人来接应呢?这简直匪夷所思。
张起灵进进出出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就希望能看见灵儿的踪影,然而,全部扑空。他终于呆不住了,随手拿起营地里的一把砍刀别在身后就要去林子里找人。
吴邪和胖子把重伤的潘子放在这里留守,操起家伙跟着张起灵去林子里找灵儿。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林子远处一个浑身污泥的人影。
“又是泥人?”吴邪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砍刀。
胖子往掌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一副准备干架的姿势。“他娘的,这次怎么不跑了。昨晚搞的我们几个跟日本人追花姑娘似的。”
胖子话应刚落,张起灵快步冲了出去。
“丫的,小哥儿追泥人儿上瘾了!”
“追吧,死胖子!”
三人一前一后跑过去。
“小……”灵儿话没喊完,张起灵已经将她搂入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脸上的泥蹭在他的衣服上。
吴邪和胖子目瞪口呆,跑近了才发现泥人是灵儿。
“清河!”两人兴奋大叫。
灵儿被张起灵搂在怀里,扭头冲他们俏皮地道:“胖爷,吴邪,我张灵儿又回来了!”
吴邪笑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怎么也搞成这个样子?”
“涂……”灵儿正说着,张起灵伸手抹她嘴角的泥,“……泥防蛇。”
吴邪一听,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蛇这种生物是靠热量寻找猎物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咱们怎么没想到!”
胖子望着张起灵一脸爱怜的目光盯着灵儿,“小哥儿,你搞得跟林黛玉葬花似的,人都回来了,别担心了。先回营地休整休整。”
“对对对,我们回去好好休整一下!”灵儿知道小哥担心了,拉着他的手,跟着胖子他们走回营地。
胖子在吴三省的营地搜罗出一堆肉罐头,兴奋得很,拿了一个铁脸盆架在火上就开始捣鼓,一连几日吃的都是压缩饼干,胖子觉得对不起自己身上的肥膘。
吴邪到一边的帐篷里查看潘子的伤势,潘子发烧越来越严重了,他给潘子打了一针退烧针。
最里面那层泥干了之后十分难受,身上又脏又痒。灵儿决定暂时先洗去泥土,明日出发再涂泥也不迟。张起灵担心水里会遇蛇,让她去帐篷里等着,用桶打了水来给她冲洗。虽然小哥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赤/身/裸/体的样子了,但这荒郊野外的,吴邪他们就在外面,灵儿给他看得脸红心跳。
灵儿还没回来的时候,张起灵一心牵挂着,这会见了,心是放下来了,但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拿着毛巾给她擦身子,动作很温柔,脸很臭。灵儿倒是非常开心,见到了文锦,回来后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小哥,除了吴邪和胖子身上多了一些伤,潘子发烧了之外,他们所有人都好好的,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浴巾,张起灵拿了睡袋直接将灵儿裹起来,她开心地把手伸出来去搂他的脖子。“小哥,你怎么了?”
张起灵没有言语,握住她的手放进睡袋里,拉好睡袋,只留一个脑袋伸在外面。
“怎么了嘛?我惹你不开心了?”她歪头去看他,见他还是闷声不说话,又道:“你笑一个,笑一个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望着眼前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张起灵心软了,夹杂着温柔的严肃全部转为心疼,他抱了抱她,轻声道:“别乱跑。”
灵儿不买账,“你先跑的。”
“我有分寸。”张起灵难得“狡辩”。
“我不管!你跑我就跑!”
张起灵又又又语塞了,脸一沉,目光复杂,很明显生气了。
胖子大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几个,有完没完!老子叫了几遍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吃饭???”
张起灵蹲身捡起地上的脏衣服转身就往外走。
灵儿裹着睡袋站在原地,忍不住朝着张起灵的背影高声骂了一句:“臭小哥!”
吴邪和胖子一脸懵逼地望着刚掀开帐篷帘子的张起灵。
“怎……怎么了这是?吵架了?”胖子拿着一根当成勺子的棍子站了起来,棍子前端的肉糊糊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
吴邪端了热好的肉罐头糊糊,跑上前打算递给张起灵,一眼就瞄到他手里拿着灵儿的脏衣服,被泥土覆盖的衣服下隐约裹着一只脏兮兮的胸/罩。吴邪瞳孔瞬间放大,不敢问,料想张起灵断然也是不会解释的。
张起灵察觉到吴邪奇怪的眼神,衣服还没拿到背后,就见吴邪立刻把饭盒放在地上,朝胖子边跑边大喊:“胖子,小哥虐待俘虏!”
三人遥相望,张起灵没理胖邪,蹲身端起地上的饭盒,掀开帐篷就进去了,留下二人在外面窃窃私语。
灵儿见张起灵端着吃的进来,立马噤声,脸不自然地歪到了一边。她心中懊恼,自己好赖也是占理的,才骂了他一句怎的一下怂成这副模样?她兀自蹦向床边准备躺下以免被他看见自己心虚。
张起灵虽在气头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过来就将灵儿抱了起来,稳稳地放到床边坐下。灵儿垂眸靠着他,心也软软的。她自然知道他因什么而生气,还知道他生气了只会自己憋着消化。
“小哥,水里有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样冲进去,我担心你受伤,我跟着你,你要是受伤了,我就可以给你疗伤。我害怕你像阿宁那样离开我。”
张起灵摸着灵儿润润的头发,他无法像她一样将心中那些担忧用言语说出来,以前的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现在,所有的羁绊都拴在她这里,他很害怕把她弄丢了。
“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灵儿蹭了蹭他,喃喃地说道。
张起灵总算开口了,“没有不高兴。”
灵儿抬起头来,故意逗他开心,“那让我看看,我们家小哥的臭脸有没有好一点?”
张起灵握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语气温柔,“放进去。”
灵儿听话地将手放进睡袋里,“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冲进危险的地方好不好?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嗯。”他妥协了,但并不代表他知道要怎么做。
灵儿边吃东西边和小哥说了文锦的事,果然如文锦所说,小哥早就知道了。一番询问,原来早在他们一行人出发去塔木陀之前,张起灵就在帐篷里见到了化身为定住卓玛儿媳的文锦。那时灵儿和吴邪正蹲在老远的地方偷偷研究文锦的笔记,所以灵儿才没有见到她。
等灵儿吃完,张起灵拿着脏衣服出去了,到溪边洗干净,把内衣裤晾在一边,拿着衣服裤子就到篝火边上来。胖子捡来了几根树枝担着灵儿的衣服裤子,给张起灵舀了一大碗罐头糊糊。张起灵端着饭盒开始吃饭,从昨晚到现在,他同样没有进食。
吴邪把昨晚蛇潮来袭的事情和张起灵说了。三人针对这个营地的情况进行了一些分析,料想今夜也会遇到蛇潮。
张起灵又想独自扛大旗,“你们都受伤了,今晚我守全夜!”
吴邪连连摇头,表示不行,“你一晚上也没休息啊!”
胖子最理性,劝吴邪,“天真,你这体格不行,你守夜,我们不放心,你去睡吧,我和小哥儿轮流守,一人守半宿!你休息好了,明晚你再替我们!咱们不能全折了。”
吴邪一听,也是无奈,胖子说得不无道理,于是只好点头同意。三人吃完东西,看天要黑了,立马提起桶到处去挖烂泥。装了满满几大桶后,将泥都抹在了潘子睡的那间帐篷表面。
完事后,张起灵收了灵儿的衣服,进到帐篷里,发现她裹在睡袋里,已经睡着了。他爱怜地望着她,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将她叫醒穿上洗干净的衣服。
灵儿听他要守夜,想和他一起,也被胖子说了一通劝住,和吴邪潘子一起在帐篷里休息。潘子背上的伤口有些发炎,那条巨蟒给咬伤后,昨晚他们又遭遇了野鸡脖子的围攻,现在的潘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吴邪看着潘子,心中有难以名状的滋味,这是他三叔最衷心的手下。成天三爷三爷的,听不得人说一句三爷的不好。如今,又跟着他小三爷,一路护着他。有潘子在身边,他吴邪基本就没受什么伤。
吴邪决心为潘子做点什么,拿出包里的绣花针想给潘子缝伤口。灵儿见他手抖得厉害,拿过绣花针,“我来吧!”
吴邪点头,喉头像堵了块石头,哽咽着对潘子道:“潘子,没有麻醉,你忍着疼,给你把伤口缝上。”
潘子硬汉一条,虽没了力气,还是挤出潇洒的笑容,“小三爷,你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麻烦清河姑娘了!”
灵儿给潘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潘爷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她将毛巾递到潘子嘴边,“咬着!”
吴邪给潘子拿了酒让他喝了几口,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喷洒在潘子的背上。灵儿把针用打火机烤了消毒,穿了线,一针一针地将针和线从潘子伤口两边的肉里穿过去,整个过程给吴邪看得是触目惊心。缝合完毕,潘子也睡了过去。
“吴邪,到你了!”
“什么?我不用我不用!”吴邪连连摆手,想着刚刚那个过程就觉得脑门眩晕。
灵儿笑了笑,收起针,“不给你缝,消个毒,免得感染了。赶紧的!”
吴邪转过身去,撸起衣服,背上大大小小的划伤,不过都比较浅,灵儿便用碘伏给他消了毒。
“清河,看你的手法十分熟练,小哥经常受伤,有你在身边,倒真是幸福!”
灵儿自是没有说这缝针的手法是用瞎子练出来的。她笑道:“我有小哥,也很幸福!还有你们,有你们,真的很开心!”
吴邪浮出笑容,两人并排躺在各自的睡袋里,他对灵儿说起了阿宁的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阿宁这种人会这么轻易地死掉,要死也应该是我这种人。”
这一路,吴邪心里有很多情绪无人言说。潘子心中无儿女私情;胖子呢,对生死也看得开,他总说吴邪成天没用地想东想西。用胖子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