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不夜拉着他们赶紧后退，保险起见，他给二人又罩上了层护盾。

“是视线，”女生总结，“不盯着它，它会迅速接近。”

至于接近的后果……倒也不必非得研究得这么清楚。

万金眉毛拧在一块：“你怎么知道？”

“恐怖游戏或者电影里很常见的元素，”纸片猫微微一笑，“本质上是一二三木头人的变形玩法，我进游戏前看过很多这种设定的作品。”

保险起见，大家进行了测试。

二十名玩家注视着标本羊，沿着走廊缓缓后退。拉开足够距离后，由嗓门最大的易机先负责发号施令，大家统一闭眼，半秒后再睁眼。

标本羊果然趁机前进。

几轮测试下来，人们得出，视线缺失半秒，这个东西便能靠近六米左右，且会抄近道。如果落单的人遇到它，可以想象，眨眼的工夫里，那人就会被迅速秒杀。

别墅的大门白天会自动敞开，夜晚会自动关闭。大家把标本羊慢慢勾引到门口，让其完全沐浴在阳光下。

二十个人远远围着它在门口坐了一圈，等待正午的来临。

大家打算先火烧再劈砸，前者靠万金的打火机，后者用韩琵的长柄刀。

落地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万金的手都在颤抖，他这回倒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是举着打火机迟迟不敢接近标本羊。

担心错过时间，褚知白从他那捞走打火机，径直上去操作。

侯不夜很及时地提供了护盾。

火舌舔舐了标本羊的表皮好一会儿，终于灼出个洞，钻到了里面。为使标本饱满，这只羊的肚子里填充了大量的易燃物。

火焰逐渐变大，且烧着烧着就变了颜色，幽绿色的火苗很快包裹住标本全身，甚至连那对铁爪也开始融化。

当整个物体被焚毁殆尽时，最后一丛火苗缓缓升空，逐渐朝屋内飞去。

玩家们紧跟其后，想知道它的目的地。

火苗回到三楼的杂物间，落在标本羊原本呆的位置后，摇身一变，化为一株被绿火包裹的幼苗长在地板里。

“这是什么意思？”安森不太明白。

“电话里说的是暂时压制邪祟，难不成后面它还会回来？”万金的一个舍友道。

或许幼苗长大开花结果以后，这个带有利爪的丑陋物件又将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现在我们算暂时安全了？”

昨晚没接到线索，大家下午没事干。

“找找房子里还有没有别的物资刷新点吧，早上的鸡腿有点咸，我渴得慌。”

卫生间里的水纵然没问题，玩家们还是不想直接生喝。

去翻冰箱的人很快传来捷报。

“食物应该是按一天三顿来送的，咱们昨天来的时间是下午，所以只有晚饭。”

地铺三人组取来了大家的午饭：每人一包香菇炖鸡味方便面和一瓶儿童钙铁锌口服液。经由韩琵处理后，玩家们的补给得以翻倍。

除了筷子，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没有被黑布覆盖，易机先他们没敢拿来用。相比干啃，面还是泡着吃更服帖。

没有合适容器，大家惋惜之余，还是很高兴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

“那个，”韩琵挠了挠头，“我有个炖锅，要不一起去花园捡点树枝枯草什么的来烧锅水？”

等水温度稍微下来点，冲在袋子里也不是不能凑合。

这消息让玩家眼前一亮。

大家兴高采烈地去了，一批人找适合架锅的东西，另一批人收集燃料。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新情况，”林禾一边扒拉植被一边和旁边的江薇嘀咕，“希望好歹能让我们吃顿安生饭。”

“你离它们远一点。”沈罗希的第二个副本是植物变异世界，畸变品种花苞里藏着的螺旋式长针刺令她至今心有余悸，她不由轻拽着斜刘海女人和一大丛含苞待放的花拉开距离。

“谁知道花骨朵里有什么鬼东西呢。”

三个玩家围绕着植物展开话题，距离她们几十米开外的位置，褚知白四人同样在回顾过往。

“我们昨天只是定住了梦鬼，还没有找到它寄生的物体。”侯不夜眉头结了又舒，舒了又结，最终还是憋不住开口提醒。

虽然昨天自己没被骚扰，黑发姑娘疲倦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遇了折磨，他讨厌这种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感觉。

“老弟，没线索，找不到啊，”韩琵试图从一堆带刺的灌木丛里抽出一根枯枝，“总不能把房子里的东西全拉出去劈了吧。”

来不及，而且没准劈错了会有什么惩罚机制。

这道理眼镜青年也懂，但放任一个隐患在身侧，他心里不舒坦。

“守夜的时候多检查，还是可以应对的，顶多是睡不好。”任长久帮钻到植物里的花发胖子拍去粘在头发上的屑末，同样持乐观态度。

“定身能破”这一大前提给足了她安全感。

至于同伴有没有被魇，判断的标准也很简单明了——看手和头发等部位能不能被人为举起、离开床铺。

三人看向一旁被迫“监工”的褚知白，用眼神询问她的看法。劳动力足够，不差一人，知道后者怕虫，他们没让她参与。

“我在想，这里适不适用boss守恒定律。”

大家干活期间，女青年一直处于“纸片猫”状态，思考着这些问题。

这是网友对影视剧诸多俗套硬伤情节套路的吐槽之一，诸如此类的还有：

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平时死活就是看不出来，非要帽子掉了、头发散开才行。

boss把主角虐得只剩一口气时，开始慢条斯理地说书。

角色黑化后的妆造，深色眼影加深色口红加深色衣服，浑身上下每寸地方都在用力喊着“我黑化了”，生怕观众眼瞎看不出来。

……

一个boss兴风作浪的时候，另一个boss绝不会露头，这种严重给主角放水、给机会喘息成长的剧情设计被网友调侃称为“boss守恒定律”。

就四人的经验来看，无论是多难的副本，都会留给人一线生机，但如果同时有若干个邪祟在副本里作威作福的话，纵然有定身水和压制方法，大部分普通玩家都会像打湿的餐巾纸那样，脆弱得一揉就烂。

——除非对另一方设下限制。

标本羊的例子说明，邪祟行动可能不分昼夜。

梦鬼的例子说明，这些东西可能莫名其妙自己就能跑出来。

这两条都利好对面，电话在人鬼中充当的角色尚且不明，那人类这边的助力条件呢。

同时活动的邪祟不可超过某个数？

活动时长有限？

或者是别的什么？

……

三人正乱猜着，就见褚知白独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已知信息太少，没法推测，总之先看今晚睡觉它还来不来，再逐个排除。”

也只能这样了。

玩家之间没有本质上的矛盾冲突，纵然之前因为抢食闹了些不愉快，被浓郁泡面香一裹，大家倒也还算其乐融融。

饱餐一顿后，有几人提出要补觉，“白天”加“抱团”，这让他们稍有安全感。

变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大厅里，闹钟被设置好在一小时后响，十四个玩家或坐或立，守着沙发上休憩的六人。

谁知睡着的还没来得及闹出动静，醒着的反倒先出事了。

靠着墙的卷发男生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他翻着白眼，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韩琵离他近，见势不对立马用特殊牙签轻轻扎在对方身上，却毫无效果。

罪魁祸首的本体不在这。

于是，十来双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卷发男生四肢着地弓起背，姿势逐渐诡异。

以手脚为凳腿，脊背为凳面，调整完角度，他的脖子向后折了90度，让头和脖子成为靠背——在成为尸体前，男生哭喊着把自己扭成了个人凳。

完成一切总共也只是几秒的时间。

会治疗术的男人前去抢救时，人已经彻底断气了。

见到这一幕，他的两个舍友死死捂住嘴，瞪大的眼湿润发红，两人看上去好像处在崩溃的边缘。

睡下的人陆续惊醒，不给大家太多时间消化情绪，下一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

这次遭殃的是侯不夜。

男生刚原地开始表演“站立下腰”，褚知白和韩琵就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默契地把男生推倒在地，一个压腿一个压肩，试图借此抵抗那股非要让侯不夜扭手扭脚的邪门力量。

花发胖子一屁股坐在了侯不夜大腿上，任后者脚在地上如何乱蹬也纹丝不动。发现眼镜青年胸膛一直在不死心地往上拱，褚知白索性也学着韩琵的办法，将自己的重量加了上去。

至于任长久则及时卸下了当事人的眼镜，之后牢牢摁着男生的头，防止他花式旋转、扭断自己那根脆弱的脖子。

人为干预的效果明显，男青年翻白眼颤抖一阵子后，双眼逐渐清明。

这期间，虽说身不由己，侯不夜神志一直是清醒的。

尽管意识到自己或许大限已至，见黑发姑娘紧紧搂着自己，如恋人依偎，他脑子“嗡”地一下宕机了。另一种比恐惧更浓烈的情绪弥漫心头，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耳根子也开始发红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