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睁眼,令夏就看到了昨天凌晨肖容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戴着戒指的照片,还有一句留言。
【准备做伴娘!】
令夏想都没想,直接将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在等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才意识回炉,这个点也不知道肖容在上班没有。
但她没有等太久,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俏丽精致的脸。
“你在上班呐?”她脸上妆容完整,职业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令夏不自觉放低音调,担心会打扰她上班。
“还有五分钟,你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肖容抬手看手表时,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凑巧”入了镜,令夏边笑边给她道恭喜:“伴娘时刻准备着,有事您随便吩咐。”
“戒指我超喜欢。”肖容把戒指对着镜头,“大小尺寸也刚刚好,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做的,你们俩瞒得可真好,我一点儿都没察觉。”
“那是了,要是让你知道了那还叫惊喜吗?”
“周末来家里吃饭,路以安说你不愿意收费,他只能亲自做一顿大餐来感谢你了。”
五分钟到了,肖容要准备去上班了,临挂断电话前,她突然来了一句:
“你可以把他也带上。”
还没等她装傻问她,“他”是谁,但那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下话梗在心头,上不上下不下的。
她想说,他们暂时没什么关系,带过去不合适;她还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怪意外的。
【嘴巴涂点护唇膏。】
令夏连滚带爬地冲进洗手间,甚至都不用凑到镜子前,她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红润得不太正常的唇色。
天。
天?
天!
她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令夏抱着头蹲在马桶旁,靠拼命薅头发来强行试图唤醒自己断了片的记忆。
可不管怎么回忆,她所有的记忆最后都停留在——她扑上去亲了盛祁一口。
光这一件,就已经够骇人的了。
令夏完全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烧水壶“呜呜呜”叫着的时候,令夏心里冒出个想法,如果只是亲一口,她的嘴应该不至于这么红……吧?
难道她后面又扑上去,亲了三四五六七八……口?
罪过啊真的是罪过。
她已经多少年没破过色戒了,怎么又一朝在他这条沟里翻了船。
令夏躲在猫眼后,盯着对门看了好一会,但也不知他是已经走了还是也躲在猫眼后在观察,总之一点动静都没有。
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最后令夏以调整时差的名义,和Colin请了两小时的假。
Colin大概也是宿醉惹的祸,一直到她准备出发的点,他才终于回了个简短的ok。
但无论如何,同意了就行。
令夏上午回公司继续处理没处理完的事,但下午就必须去零动了。
也就是说,她做缩头乌龟的时间仅剩不到三小时。
令夏头疼地挠挠头。
喝酒真是他爹该死的误事。
令夏到公司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刚走出茶水间正好撞上姗姗来迟的罗亦可。
她有些意外,“你昨天没喝多吧?”
她没记错的话,昨晚罗亦可就刚开始举杯的时候,浅喝了两口,后面连酒杯都没再碰。
罗亦可不自在地拨了拨肩上的头发,“早上有点不舒服,就请假了。”
令夏还想再问时,她突然岔开话题,说道:“你是下午去零动吗?那我们中午一块吃饭。”
有人在喊令夏开会,她应了声就走了,等从会议室再出来时,她也忘了这一茬。
开会时没带手机,出来一看,才发现盛祁给她发过消息。
【在躲我?】
再看,消息是一小时前发的,她手指放在键盘上,打了个【没有】又删除了。
没有,是骗人的。
假话她说不出口,真话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这么一犹豫,也就彻底错过了回复的时机。
令夏出差没带多少行李,回来时行李箱大半的空间都用来装了特产,真要说起来大部分网购都能买到。
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当她把新疆大苹果和葡萄干分给零动的同事时,大家都非常给面子地当场尝了尝,然后感谢她说,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苹果。
虽然话里可能会有夸大的成分,但令夏听了还是很高兴,这大概就是一种情绪价值了。
令夏敲开许柏杨的办公室,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兜苹果还有两包坚果送给他。
“这是你带回来的?”许柏杨很惊讶的样子,“这得多重啊?”
“飞机托运回来的,我没花多少力气。”
许柏杨失笑,这种时候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应该顺势接下他的话,然后客套地说两句:虽然累但是还是想带回来给大家尝尝,不值多少钱,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之类的话。
再顺便拉近拉近关系,气氛烘托上去了,感情自然就加深了。
“怎么想到背这么重的特产回来?”
许柏杨接过去的第一件事,是到窗边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一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拍摄的时候正好碰到农户的产品滞销,他们给了我很低的折扣,所以就多买了一点。我加了他们微信,如果有人吃了觉得好吃,可以网上找他们购买……”
她也没费多少神,关键是没花多少钱,如果能帮上他们是最好,没帮上她买的这些应该够一家两天的生活费。
许柏杨准备发朋友圈的手一滞:“你还加了微信?不会还有提成吧?”
“那没有,但如果找他们买的人多,他们会再免费送我几斤。”
许柏杨:“……”
她倒是一点亏也没吃。
“二维码发我吧,免费帮你转发一下。”许柏杨到底是资本家,说完还不忘记又补一句:“到时候送你的东西,记得分我一份。”
她的这点三瓜两枣,他也是不嫌弃。
许柏杨朋友圈不差钱的老板多,本来令夏是打算找机会厚脸皮求他的,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主动帮忙,令夏当然不会拒绝。
“那个,盛总……不在吗?”
令夏来的时候看了好久,他的办公室门关着,一直到她进来,都没有看到他的人。
“出差了——”
令夏从早上就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往回落了几寸。
“你找他有事?”
令夏赶紧摇头,她哪敢找他有事,两个人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令夏退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拿手机去朋友圈找许柏杨打的广告。
不愧是老板,他的朋友圈发出来不到三分钟,下面就有很多共友点了赞。
包括但不限于萤星和零动的同事,还有周礼、孔文曲和——盛祈。
盛祈:【我怎么没有?】
许柏杨在下面回:【盛总都亲自去新疆了,没自己买点?】
呃。
令夏一刷新,下面又多了两条评论。
都是回复盛祈的。
周礼:【盛总都亲自去新疆了,怎么没送我一点?】
孔文曲:【你什么时候去新疆了?】
太尴尬了。
令夏关掉手机,决定放弃围观。
年底盛祈好像特别忙,从那晚之后,他连着几天都没再出现,令夏缓过劲来后,又忍不住琢磨:
这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主要是她想“算了”吗?
她也说不清。
有时候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亲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有时候又觉得,她亲的人也不多,经验不足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想来想去的对象都是那一个。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晚的氛围和场景像是演电影一般,一帧一帧0.5倍速在脑海里慢速播放。
回忆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是已经过去了的场景,没有任何视频和照片为证,但一旦想起,总是会不自觉给它加上很多层滤镜。
如果第二天能见上面,两个人摊开聊一聊,或许不会很顺利,但聊过就代表事情结束了、过去了,就可以暂时放下。
现在的情况是,她暂时得到了逃避,但那件事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悬在头顶,你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落下来。
搞得人心不安定,人也不安神。
——以至于越来越忘不了。
周末来的时候,令夏如约到肖容和路以安家吃饭,她带了两瓶酒还有一束花,当作是庆祝他们求婚成功的礼物。
“就你自己啊?”
令夏换上肖容提前给她准备的兔子拖鞋,反问她:“你还想要谁?”
肖容不死心地探出头去看,确定是真的只有她后,才失望地关上了门。
“你跟他提过没?”
令夏无奈,“他出差去了,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肖容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所以,有进展了?”
令夏这下回过神,知道自己被套了话。
“哇好香啊,做了什么大餐?”
路以安听到声音,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和她打招呼,“桌上有洗好的草莓和车厘子,你们先坐着聊会,还有两个菜,大概半小时能吃饭。”
“辛苦啦路大厨。”
肖容找了个花瓶,把她带的花插了起来,放在电视柜一侧,另一侧是一束开得正艳的粉玫瑰。
“这是求婚的花?”
肖容把开始泛黄的花瓣拨下来,然后坐到两束花中间,催着令夏帮她拍两张照。
“路以安的审美还是不如你,就这一束花你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吗?六百八!我听了差点没气死,这么多钱拿去买点什么吃的不好!”
令夏听得哈哈大笑,“求婚一辈子就这一次,六百八就六百八吧,养了三天也没枯萎不是。”
太长时间没见,虽然联系没断过,但见不着面很多细碎的八卦都没办法真情实感的分享。现在终于见上了,两个人头挨头地挤坐在同一张坐垫上,开始天南地北地聊。
聊到路以安做好了饭,叫了好几声她们都没听到。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十几年没见了。你们上个星期不才通宵打了一整晚的电话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聊?”
“你不懂。”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笑,又默契地伸出右手击了个掌。
此时的路以安就像是一个完全插不进她们世界的外人。
他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吃饭的时候他插不上话,就尽心地帮她们斟酒、夹菜、清理桌面垃圾,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后勤服务人员。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等她们终于放下筷子,路以安让她们移位去沙发,把脏桌子留给他方便收拾。
“哎说真的,你有没有考虑再去上个学?”
肖容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令夏知道她喝多之后思维很跳跃,但没想到她会突然跳到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上。
“我都多大了,还上什么学啊?”
肖容举起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的飞鸟戒指牢牢套在上面。刚才只顾着聊天,令夏都忘了再看一眼实物。
“你很有天分,这么多年你也一直没放下,对不对?”
令夏摩挲着上头飞鸟的形状,凸起的鸟喙和脊背硌得她手心疼。
“这戒指乍一看还行,但细看细节很粗糙、精细度不够,设计理念也缺乏有创意——”
“你觉得不错,是因为友情滤镜。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肖容沉默了好一会。
再开口时,她鼻子里带了点哭腔,“有位我熟悉的酒店客人,是小众设计品牌创始人,我把你做的戒指给她看了,她说虽然作品还有一点点稚嫩,但对于从来没系统学习过的人来说,已经算很厉害了。”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安排时间让你们见一面。”
“如果你担心钱的话——”肖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地道:“我这里有。”
令夏很快就摇了头,“不用,真的。”
“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生态,我不想再折腾了,容容。”
那天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