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峦很快地打断他。
“公主不愿再生子,我已问过了。”
他没说是什么时候问的,什么情况下问的。但冯稹闻言,立刻收声。
“折罗曼是我朝与可托之间的一道屏障,如果折罗曼与我们的联盟破裂,只会壮了可托人的胆量。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道屏障守住。”
叶家六郎,曾经就是这道屏障。
只要六郎还活着,包括可托在内的西域各国都知道,大晋与折罗曼的联盟稳固,不能轻视。
“可是……”
冯稹暗自想了半晌,仍然不解。“六郎已经……”
叶平峦直视着他,用波澜不惊的口吻,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来做六郎。”
冯稹怔住了。
在叶平峦的说法中,好像叶春深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他养了十几年的独子,只是一个名号,一个职位。
好像这个位子谁来都可以做,只是现在轮到冯稹了。
“我识得善易容的江湖异士,做出的人皮面具几可以假乱真。”
叶平峦没有管冯稹的反应,继续平铺直叙道:“六郎受伤后回府的动静闹得很大,特别是受了烧伤的事,无从隐瞒。但倘若你扮作他烧伤后的样子,便无需做出六郎的面容,只需披一个受过火烧的残面的壳子,便可掩人耳目。”
冯稹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给震住了,半晌,才道:“这……真的可行?不会被拆穿?”
叶平峦盯住他。“法子可行。但是否会被拆穿,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冯稹闭眼,沉思片刻,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定下心神。
“好。只要能靠这个法子找到真凶,我愿意做。”
他重新睁开眼,回望叶平峦。
“只是……我要假扮六郎到什么时候?”
叶平峦一如既往,平和,而又不无残忍地告诉他。
“直到凉州军士有了新的筹码,六郎可以死去的那一天。”
没有太多犹豫,冯稹接受了。
于是,在叶平峦放出去的消息里,在那场雪夜刺杀中,死的人变成了冯稹。
而叶春深只是受了重伤,虽然得以治愈,但面容尽毁,平日皆以银甲覆面,免得惊吓到旁人。
暗地里,叶春深的尸身被叶平峦藏了起来,位置连固北公主也没有告诉。
冯稹原以为以公主的爱子之心,一定不会答应这般匪夷所思的计划。但不知叶平峦是怎么和公主说的,公主在几番大闹争吵,几乎和叶平峦大打出手,又大病了一场后,最终默许了计划的进行。
冯稹接受了那位善于易容的异士的改造,头肩全部覆以几可仿真的假皮,烧伤的疤痕极为真实,肉眼完全瞧不出差别。
在冯稹第一次以叶春深的模样去见叶平峦的那天,极为罕见的,叶平峦怔愣了很久。
末了,他道:“我私下给六郎起了字,原本打算待他二十岁那年告诉他的。他既已用不到了,今后,我便把这字送给你吧。”
他恍惚又温和地唤道。
“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