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嗡鸣时远时近,眼周漆黑忽而又变成花白一片,步惊云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
白胡子老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步惊云。
“步惊云,你的潜力不止于此,龙元的力量你也还未真正发挥出来,就让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白胡子老头正是神医江湖处处有他的传说,可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神医痴迷人体极限研究,早已盯上服用过龙元的断浪和步惊云。
龙元之力炙热强横远非常人能消受,神医实在太想研究服下两颗龙元的断浪了可断浪实力强大又心狠手辣神医并没有把握能制服他,只能借助外力徐徐图之。
神医喂步惊云吃下一颗药丸并用内力助其催化药力。
“老夫刚喂你服下的是能增长功力,激发潜能的秘药,效果因人而异但足以让你完成未了之事。”
步惊云颈间青筋紧绷,咬牙忍耐着体内乱窜的真气,丹田深处重新涌出磅礴的力量,他的头发却是开始寸寸发白。
神医满意地收回内力。
“你的意志之坚韧,身体强悍远远超出老夫预料,步惊云这秘药是以燃烧你寿元代价在激发潜能,你的时间不多一定要好好把握!”
步惊云感受着重新充满力量的身体变化,警惕冷然的目光移向神医。
“为何帮我?”
天下哪有这么多不求回报的好心人,神医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就像等待他及时落难一般。
神医抚摸着胡子挑眉一笑。
“你想突破,老夫想试药,我们完全是各取所需。”
正当断浪玩够了要对聂风痛下杀手时步惊云适时出现阻止了他。
步惊云周身气势强悍冷冽,短短时间身上的伤已无大碍。
“断浪,我来做你的对手。”
断浪明显对重获力量的步惊云更感兴趣,相比之下聂风实在太不禁玩,这才三个回合就不行了,啧!真弱啊!
“你我虽都服用过龙元,但我们之间的差距早已是天壤之别!步惊云你死定了!”
“那再加上我们呢?”
一道声音传入场中,来者正是破军。
步惊云曾在破军濒死之时将自己的龙元让出救他性命,破军虽大部分时间疯疯癫癫但事关恩公步惊云之事他仍是前来助阵。
断浪看着步惊云身后多出来的人眼神变得有些凝重,不止破军竟连无名也掺和进来了,断浪再次环视四周却是未曾察觉到他期盼之人的气息出现顿时怅然若失,他忽而又发笑,那他可就放开手玩个痛快了。
“天下英雄,谁主沉浮!来都来了,那就陪本大爷好好玩玩吧!”
燃烧生命激发潜能的步惊云和同样服用过龙元的破军两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双龙元断浪的对手,天剑境界的无名亦拿不死之身的断浪毫无办法,哪怕将他碎成数段断浪亦能快速复原。
暗中观战的神医对断浪的体质极为眼热,正所谓旁观者清,神医推演战局告知步惊云他们皆不是断浪对手,他们耗不死断浪结果也只是自损其身。
难道就这么任由断浪为所欲为吗?!
聂风和步惊云对视一眼皆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明知是死局他们仍要全力一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武者之道从不畏缩后退。
聂风目光坚定:“风起!”
步惊云亦无所畏惧:“云涌!”
聂风化作一股飓风围绕步惊云旋转,云气缭绕弥漫令天地为之变色,他们要使出最强的一招,天下生死兴亡皆在这一刻!
“风云合璧!摩诃无量!”
断浪衣袍猎猎,看向空中施展风云合璧的两人,眼中皆是兴奋狂傲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风云合璧!这该是你们最强也是最后的一招了!”
见断浪以龙元之力硬接摩诃无量,神医略做思索开口。
“依老夫看来,两颗龙元已是人体之极限断浪必不能再承受更多的龙元之力,步惊云,破军快将你们体内的龙元之力全灌给他!”
断浪邪笑道:“本座灭世魔身练至第七重已是不死之身!你们能奈我何?”
见断浪如此自大神医高深莫测地摇头。
“龙元是神兽之精元,肉身修炼再强你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住只会爆体而亡。”
神医的推论并非无稽之谈,断浪身体早已出现异化这明显是龙元带来的副作用,既然无名的万剑归宗,破军的天狼七杀,风云的摩诃无量都对断浪无用,那就只能试试神医的办法了。
步惊云和破军一改对断浪的抵抗向他输送龙元之力,断浪刚开始还嘲笑他们的愚蠢,渐渐地全身传来撕裂之痛,体内龙元之力自主运转四处冲撞令他痛苦倍增。
断浪仰天嘶吼身周浮现龙形虚影,龙形人身来回变幻间断浪躯体开始寸寸燃烧有崩裂之象。
神医惊呼:“快让开!他的身体已到极限了!”
神医话音刚落断浪果然爆裂开来,龙元之力以断浪所在为中心震散,风云,无名,破军皆被这爆炸余力震飞数米远。
地上硕大一个陷坑提醒步惊云和聂风眼前发生一切都是真实并非做梦,断浪这个魔头是真的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了。
聂风:“云师兄?”
步惊云:“风师弟!”
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并未带来愉悦,步惊云聂风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们力竭地原地倒下。
动荡的江湖迎来短暂平静,各大门派得以休养生息,曾经盛极一时的天门已成为武林浪潮中的一部分。
神洲大陆,万物生发集天地之灵秀,山川壮丽,千年文明如长河奔流。
深蓝的海面波涛奔涌起伏时而激荡起大朵大朵的浪花,一望无际的海面中有片海域雾气弥漫,一座小岛隐藏其中神秘又迷人。
从远处看小岛呈盘龙状,岛上居民皆身高纤细轻盈矫健,皮肤上泛着光洁滑腻的色泽反射阳光,入水不留痕,出水不沾身。
岛上最高的地方有座盘龙神庙,数名白发老者在神庙外虔诚跪坐,一身祭司装扮的老妪嘴中发出古朴晦涩的语调,龙神像忽明忽暗,老妪语调加快,庄严肃穆的神情中带着丝恳求和焦急之色。
这是神龙岛海族族老在进行请神仪式,自六百年一次的惊瑞到来,青龙力量衰弱之时外族人便趁神龙岛屏障消散之时上岛肆虐,青龙精元被夺,肉身消散于天地,海族人亦蒙受生死劫难。
海族人世代居于神龙岛,以神龙为精神信仰进行千年供奉,传说海族先祖与神龙订下契约:海族信仰不灭,神龙庇护不绝!
大祭司猛然睁开眼双手展开托举向上,海族人张口吟咏,异口同声中蓬勃的生命力向神龙像聚集而去,栩栩如生的盘龙神像发出柔和绿光,绿光渐渐加深汇聚成一点赤色,赤色光芒涨大到成人头颅大小光芒便逐渐内敛,一颗泛着赤色图腾的蛋稳稳落于盘龙神像下。
老妪目光紧紧盯着那颗龙蛋,喜意溢于言表。
“成了!神龙显灵佑我海族子孙生息不绝!绵延百世啊!”
随着大祭司的慷慨陈词,白发老者们相互搀扶起身进入神庙参拜神龙蛋,也正是这一刻神龙岛的踪迹从海面消失,似有无形的屏障将其隔绝,形成与世无争的桃源仙乡。
这是海族人以自身寿元为代价向神龙进行的献祭仪式,神龙虽还未降世其神力却是先一步惠及岛上的海族人。
神庙归于肃静,赤色图腾的龙蛋上有一圈青色虚影旋绕,龙蛋中一点胎息规律搏动。
断浪从虚无中被悠长的轻吟声唤醒意识,他的记忆停留在与风云的生死之战中身体被步惊云和破军强行龙元灌体,筋脉剧痛五内俱焚中自己是自爆了。
那他这是已经死了吗?
“风云未死,我却是先一步迎来灭亡?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
清灵悦耳的龙吟声盖过了断浪不甘的嘶吼声,断浪精神一震,他听出来这是青龙的龙吟,这奇异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便再不会忘记。
断浪这才开始感受自己所处境地,眼前皆是大片柔和白芒,周遭广阔无垠却是空无一物,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白芒中出现了一缕青光氤氲开来,龙吟声再度响起断浪却是明白了其中之意。
原来青龙虽肉身消散,其精元留存于世却是仍有意志留存,断浪因修炼灭世魔身肉身强悍这才能吸纳两颗龙元。
与神医的推断大致无二,两颗龙元已是人体之极限断浪躯体已是出现异化,再多的龙元之力他根本承受不住。
可也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断浪□□虽与青龙一般湮灭于世间但经过龙元淬炼过的灵魂却是长久不灭再加上海族人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断浪将会承袭龙神之神格。
存有青龙残魂的龙元是主动找上断浪的,他要给予他龙神传承,让断浪明白自己庇佑海族的使命。
“我断浪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善人!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在这,识相的就赶紧放我出去!”
青龙残魂太过薄弱断浪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青龙看着断浪在这一方小世界中横冲直撞又四处碰壁。
断浪怨天恨地连声咒骂,青龙始终循循善诱。
“这不是牢笼,而是你创生的温床。你脆弱的□□已在世间湮灭,作为海族的龙神你的灵魂即将迎来新生,万古不灭!”
世人采集天材地宝,猎夺神兽精元无一不是为了长生不死,意志不灭,成神的机会就在眼前谁又会弃如敝履呢?
断浪嗤笑一声,反问青龙。
“那你为何要让我成神?你自已永世不灭岂不更好!”
令人心生敬畏的龙吟声从虚无中传来,既不似男声的浑厚,也不似女声的柔婉,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穿透力直击断浪灵魂深处。
“永世不灭不代表无所不能,更多的是无尽的孤寂。”
有道是天命难测。世间凡人皆想成神超脱于世获得长生不灭,而海族的守护神却厌倦永恒的孤寂渴望进入轮回入世为人。
对现在的断浪来说他已失去为人的所有,灵魂囚于方寸之地长久地承受心中不甘的煎熬,青龙残魂要他承袭龙神之位,护佑海族子民;可断浪狭窄的人性远远大于慈悲的神性,他仍是舍不下人心执念,谈何成神?
而这执念让他浑浑噩噩固步自封,唾手可得的成神机会现今就在眼前啊?他到底在执拗什么?
青龙残魂裹挟着断浪的神念铺陈在神龙岛的每寸土地,他是如此清晰地感知着草木生长,星宿轮转,生命繁衍,四季更替。
残魂传递的信念是他对神龙岛的掌控不止是掌生控死的能力,更是对生命的珍视和慈悲。
海族奉献信仰,神龙提供庇护。在千年的契约中他们已是对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龙神可以换,但意志不能断。待你对海族生出慈悲便能得到我的认可!”
断浪虽有大部分青龙神力可要想掌控并成神还须通过青龙的考验。
对生命的珍视和慈悲?
断浪回想一生,历历在目的却是幼年丧父举目无亲,和聂风因缘巧合进入天下会好友平步青云自己却是沦为卑贱杂役,同为英雄之后这让他如何不心生嫉妒!
若他天赋平庸也便罢了,可他偏偏武学资质出众不输步惊云为何还是遭雄霸冷眼打压?这让他如何不心生怨恨!
便是身死他也无法对聂风和步惊云释怀,明明他们起点一样境遇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既生风云,何生断浪!他们就该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也曾有人明白他的不甘,接纳他的怨恨可为何这温暖是如此的短暂!他越想抓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却越是两手空空!
当微光不能独照他驱散黑暗时,光便成了高高在上令人怨恨的存在。
明明没有了身体,可想起那人还是能感觉到心被寸寸撕裂开的痛楚。
秦舞若是知道他已经死了可会为他伤心流泪?可会悔不当初?即使她逃避内心冷待自己,可断浪依然想念那个狠心的女人他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其实只要她出现,哪怕她不开口自己也不会对聂风和步惊云赶尽杀绝!相思如附骨之蛆麻痒难耐,他太想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