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发前，乐天喜滋滋拎了一袋梨过来，说是刚在楼下碰到南璃在发梨，还问季长倾昨晚买的梨可不可以退。

季长倾狐疑，“我买的什么梨？”

乐天：“你不是说今天会有人来送梨，难道昨晚没订？”

季长倾怪异看他一眼，淡笑不语。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才想起不对劲，回房去拆了件白色同款。

这几天穆卡都是晴天，现场完全按照剧本走，没什么大事。南璃便躲懒，在酒店专心写剧本。

她一直写到十二点才碰手机。有好几个赵新宇的未接来电，南璃忙给他拨回去。

那头赵新宇立马接起，“姑奶奶，你总算接电话了。”

“怎么了？”听赵新宇这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新宇:“有人找你，都找到剧组来了。”

“找我?”南璃很匪夷所思，她交际圈向来很窄，实在想不到谁会来穆卡找她。

“嗯，一个叫钟良的中年男子。”

“我不认识。”南璃斩钉截铁回，说着就要挂电话。

赵新宇忙道:“等一下。”

停了小半晌，那头絮絮叨叨的。

“他说自己是小满商店的老板，先是去酒店找你，酒店没让进去，实在没办法才找到剧组来。”

原来是他。

南璃立马合上电脑道:“你让他等一会，我马上到。”

到楼下，直接拦了辆车赶往剧组，却在想钟良找她能有什么事，难道是经过一夜想通了，想去云市发展。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见到钟良，他开口就是问她有没有见过妍妍。

南璃听得一脸懵，很确定的摇头。

她一早都在酒店，不可能见过妍妍。

钟良希望破灭，脸色更显灰败。

南璃:“你别急，到底怎么了？”

钟良怎么能不急，“妍妍不见了！”

他重重叹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她外婆从前两天开始就有些不好，今天凌晨没挺过去，咽了气。当时兵荒马乱的，人又多，一个不留神，等我想起妍妍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她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找了吗？”

“找遍了没有，这才来想着问问你的！”钟良急得直跺脚。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到处都问问万一有线索呢。

今早丢的，还没过24小时。

南璃叫住失望要走的钟良，“这样，您发我一张妍妍的照片，我帮您一起找。”

“好的好的。”钟良忙连连道谢。

这种时候，多个人便多个帮手。

南璃将妍妍的照片发到剧组群里，扩散出去。然后便与钟良分头去找妍妍。

穆卡镇虽说不大，可要想找个小孩还是不太容易的。更何况妍妍年纪小，万一碰到坏人，后果她简直不敢想。南璃加快寻找的速度。

下午三点多，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她几乎找遍穆卡的大街小巷，问遍当地人，都说没有看到过妍妍。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她心中，可她依旧宽慰着钟良，宽慰着这个脆弱的随时要晕倒的中年男人。

一番休息调整后，南璃与钟良兵分两路，继续找。

“南璃姐。”

逼仄的小巷子里，南璃正前方驶来一辆小电驴，直直停在她身前，林逸将头盔取下，看向她，“终于找到你了，南璃姐。”

“你……”

知道她想问什么，林逸抢先答:“我刚下戏，借了辆小电驴来跟你一起找。”

“上车，南璃姐。”林逸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浅粉头盔递给南璃。

南璃没接，而是道:“林逸，你有车，你骑着车沿着穆卡再转一圈。”

她则深入小巷子里面，多在巷子里找找。

“我们分开找，这样效率更高。”

她一心都扑在找妍妍上。

林逸不再多话，调转方向，又重新戴上头盔，“我这就去找，南璃姐，你自己小心点。”

南璃点头，“好，你快去。”

——

剧组租用一整栋五层高楼房，改造成警员宿舍。要在一天之内将谢荣在宿舍的戏份都拍完。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季长倾收工。乐天忙上前为他递水。

季长倾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从包里抽出张纸，擦着脖颈上的汗。

九月末的天气还这么燥热，半分不肯退让，秋老虎的威力名不虚传。

乐天蹲他旁边玩手机，恰好看群里有人@南璃问人找到没，才想起这事，说给季长倾听。

“哥，南老师发动群里找人呢。”

季长倾闻言，垂了下眼，自顾自擦着汗。

“说是一叫妍妍的小姑娘，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人。你说南老师跟这妍妍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季长倾又抽了张纸擦汗。

“没关系，南老师这么上心？”乐天不信。

季长倾瞥他，语气变冷，“你有这八卦的闲工夫，不如帮着一起去找人。”

乐天搞不懂他哥为什么生气，心有怯怯道:“这不闲聊么。”

待在那稍做调整，工作人员来提醒说是要拆景，季长倾才站起，乐天背好工作包，拿起他喝剩的水，与他一起离开。

刚关好门，走两步，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似是什么东西倒了。

早前因为拍戏，这栋楼里所有人都被清场，按理说不会有人在。

季长倾握住门把手。

乐天抱住他胳膊。

他冷不丁推开门，门内静悄悄的，是与隔壁相同的摆设，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个柜子，一眼望到底。

屋内整洁空荡，连个花瓶都没有，季长倾找不到刚刚动静的发声源。

他问乐天，“你听到没？”

“听到什么？”他畏畏缩缩，还抱着季长倾的胳膊。可别吓他。

“我说刚才的动静。”

乐天犹豫着点点头，他确实听见了，很清脆的一声。

两个人都听见，就说明季长倾不是幻听，他径直走向柜子，毫无征兆拉开门。

乐天躲在他身后，又害怕又想看，于是眼睛眯成一条缝往里撇。

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蜷缩在衣柜里，歪着头，嘴角还留着口水，睡得正香。

乐天撒开季长倾的胳膊，“这谁家小孩，怎么跑片场来睡觉?”

乐天嗓门大，又憋着气，说话无所顾忌。

小女孩翻动两下，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

季长倾瞥他。

乐天心虚缩头，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

季长倾:“打电话给南老师，就说妍妍找到了。”

“她就是妍妍?”乐天张大嘴，又一秒闭上，“我现在就去。”

说着退出去，没忘记刻意放轻关门的动作。

季长倾蹲下身，妍妍一直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着，眼角还有泪痕，好似做了什么噩梦。他伸手想将她沾在脸上的碎发撩到一边去，却不知何时，妍妍睁开眼。

季长倾手上动作没停，语气温柔道:“你醒了，妍妍。”

妍妍揉揉眼睛，看着季长倾一眨不眨。

“我认得你，给我糖吃的哥哥。”

季长倾摸摸她的小脑袋，嘴角上扬，耐心哄着，“妍妍记性真好。”

妍妍从衣柜里坐起身，双手抱着大腿，将脑袋埋在腿间，模样可怜。

季长倾仍旧蹲着，“妍妍相信哥哥吗？”

妍妍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季长倾又问:“那妍妍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会在这吗？”

“我……我从家里跑出来，他们在吵架，吵得很凶，外婆听到会难过的，我听到也很难过，我就跑出来。”

她说得断断续续，季长倾大致听明白。

“妍妍很想外婆对不对?”

“呜呜……”听到季长倾这么问，妍妍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可是妈妈说，我再也见不到外婆了呜呜。”

“别哭，别哭。”这么大点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季长倾看着很心疼。从随手的包里抽出两张纸，替她擦着眼泪。

“有一个办法可以见到外婆，只要妍妍不哭，我就告诉妍妍。”

南璃接到乐天的电话，得知妍妍在片场，赶紧赶过来，刚到门口便听见季长倾这句。

她手握住门把，迟迟没打开门。

妍妍努力让自己不哭，小手给自己擦眼泪，“什么办法?”

季长倾给她擦擦鼻涕道:“晚上的时候，星星会出来，你可以和星星说话。要是有哪个星星冲你眨眼睛，那那个就是外婆。”

妍妍一知半解，“要是有好多个星星眨眼呢?”

季长倾:“那说明外婆在那交到很多好朋友，妍妍要为外婆感到高兴。”

妍妍没说话。

季长倾又问:“外婆交到好朋友，妍妍不开心吗？哥哥小时候看到许多星星眨眼睛，是很开心的。”

“为什么？”妍妍不明白，那样外婆不会忘记妍妍么。

“因为，那说明哥哥的妈妈在天上过得很好，没有受欺负。”

他声音低沉，透着无尽的哀思。

南璃握住门把的手一顿，接着猛用力，跑进来一把抱住妍妍，左看右看。

妍妍认得南璃，脆生生叫了句姐姐。

南璃想责怪又不忍心，只鼓励她：“一切都会好的。”说着不着痕迹往旁边看了眼。

季长倾仍蹲看着妍妍，过了好一会才起身。

南璃进来得突兀，打断之前的对话。小孩子忘性快，加上她东扯西扯，话题越带越偏。

没一会，钟良赶到。

妍妍飞扑过去，“爸爸。”

钟良更是紧紧抱住妍妍，将妍妍抱在怀里，连声和南璃季长倾道谢。

妍妍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要下来。小心翼翼跑到季长倾面前，扭捏着不说话。

好大一会，才鼓起勇气问:“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嚯，南璃倒吸一口冷气，现在年轻一辈都这么猛的。

季长倾蹲下身，与她平视，虽忍俊不禁，但很诚实地摇头，说没有。

妍妍开心笑起来，“那我长大给你当新娘好不好?”

季长倾摇头拒绝，“不好，等你长大，会遇到比哥哥更优秀的人。”

妍妍被直白拒绝，撇撇嘴要哭。

钟良赶紧抱起她，看着季长倾，嘴里念叨着童言无忌，然后不再多待，快步离开。